“祖母息怒。”吴然娟落后彭淑几步来到寿松院,刚到便见彭淑把太夫人气得够呛,立刻扑过来,跪在彭淑前头,要护着彭淑。
“祖母息怒,淑儿毕竟还小,性子不定,做了选择又反悔,也是常事。孙媳求祖母息怒,若您真要罚,孙媳愿代淑儿受罚。”
彭淑冷笑。瞧,这就是她的后母。不管任何时候,都要踩她一脚,然后博个贤惠的好名声。
“不是老身话多,你也太纵着她了。”太夫人气得摇摇欲坠,被惠妈妈扶着坐下,又披了披风,喝了口茶,气息这才缓和些。
“我没有反悔,我一开始选的就是范进士,不是陈公子。如果祖母非要孙女嫁去武安侯府,那就抬着孙女的尸体去。”彭淑固执地站在那里,如一棵劲松,风雨不惧。
“淑儿!你一定要惹得你曾祖母生气才好?你曾祖母年纪大了,你怎么如此不孝?”吴然娟转头一副苦口婆心模样。
似乎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说,我是为你好,我是慈母,而你彭淑,是个不孝女。
“那陈公子去年抬了青楼的妓子做妾,我若嫁过去,你以为你不会被嘲笑?”彭淑扬起一抹讥讽笑意。
吴然娟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啊,她刚还听下头的人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她听,怎么一转眼,她就要跟武安侯府的人称亲家了?她以前一直希望彭淑不好,可再不好,也不能跟妓子共事一夫啊!
传出去,她也没脸的。
思及此,她望向太夫人,“祖母,不如……换成范进士?咱们府的嫡女下嫁清白人家,传出去,我们也能得个好名声。”
最主要的是,范程山够贫寒。嫁过去,就算未来夫婿有出息,也要苦熬个几十年。说不定男人一高升,便想换原配正室呢?就算那范程山不换,她也会想办法让他多添一桩喜事。
“太夫人,去侯府的人回来了。”
青枝从外头进来,她低眉顺眼的,全然没有在沉香院的无礼敷衍,“侯府很重视这门婚事,侯夫人连夜找先生算吉日了。”
“这就定了?”
吴然娟颓然坐在地上,“祖母,不能换了?孙媳刚听说武安侯府的笑话,若真结亲,咱们也会沦为笑柄的。”
“你当侯府是什么人家?轮得到你出尔反尔?”太夫人恨恨地刮了眼吴然娟,“平日里你就对淑儿不上心,你若上点心,今日何至于选个不成器的?”
她一面说,一面询问青枝事情真伪。
青枝也是去了侯府回来,才在路上听说的,接收到太夫人询问的眼神,她点了点头。
太夫人得知彭淑所言非虚,身体晃了晃,险些没挺住晕过去。若是彭瑶被嫁去武安侯府,她想必已经接受不了晕倒了。
“祖母冤枉。实在是今日飞儿受了惊吓,离不得孙媳。孙媳稍稍离开,他便哭喊着,孙媳实在走不开。若……若淑儿关心她弟弟,过来看看,来问一问我这个做母亲的,何至于如此啊。”吴然娟泪声俱下,嘴里指控彭淑不关心弟弟,不敬重后母,面上装得比彭淑还委屈。
“我满屋子人都听到我选的是范进士,曾祖母如果不信,可以让她们过来回话。”彭淑冷声道。
说来说去,吴然娟就是要把反悔两个字钉死在她头上。这样,就是她让彭家沦为了笑柄。
“原本应该调查的,可你院里的人,跟你都是一条心,她们的话当不得真。”
老姜氏急匆匆从外头赶过来,她给太夫人行了礼后,又道:“母亲,听说那武安侯府五公子是个长得俊俏的,很招人喜欢,女孩儿嘛,喜欢长得好的,便不考虑前程人品了。”
秋风萧瑟,吹起院中香樟树叶沙沙。彭淑仰头,望向漆黑的天穹。这彭家,便如同这天,黑透了。也如这秋,萧瑟尽在眼前了。
别气。
等着满门抄斩就好。
她深吸了口气,才冷冷道:“我院里用得久的人,都去了三房。如今那些,是王氏刚送来的,身契还捏在她手里呢,怎么会为我说话?曾祖母不喜孙女,不肯为孙女做主,难道要放纵那些刁奴欺上瞒下?”
太夫人眉头深蹙,放任刁奴欺上瞒下,绝不可以。
尤其是还是欺瞒她,就更不行。
“来人,查!”她沉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