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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杰·威尔逊悠悠转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滚到自己面前打转的酒瓶子,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倒在甲板上,头从来没有那么疼过。
他用颤抖不止的胳膊支撑起上半身,在看到天上的太阳的一瞬间忽然产生了强烈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几乎又要倒下。海上呼呼地吹着咸腥的冷风,太阳的光芒落到身上也没有几分温暖可言, 浑身疼痛,腹中饥饿,但阿尔杰居然在这一刻差点落下泪来。
我为什么要这么高兴……今天是12月3号……我们的航行不是很顺利吗……?
头颅昏昏沉沉,他眯起眼睛勉强看清周围:船员们四仰八叉地倒了一甲板,雇主也在其中。
年轻人的眼镜甩出去好几米,裂开的镜片在太阳底下闪着光。几乎寸步不离身的小手提箱倒是不在外面,应该被放在了船舱里。阿尔杰喘了几口气, 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 发现雇主的棕红色封皮小日记本也甩了出去,刚好就在自己脚边,上面还有不少水渍。
阿尔杰本来什么都没有想,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本子上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当他拿起本子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几乎被生活和野心磨灭殆尽的道德让他守住了底线,阿尔杰快速找到了本子中夹着的索引带,看到了雇主记录的,自出航以来的所有日记,慢慢地找回了记忆。
快速浏览一遍,见里面没有任何不该看的情报和机密,只是很正常地记录了每日的天气, 食物和一些日常小事之后,阿尔杰放下心来,感觉良心不再受到谴责。他渐渐地在日记的帮助下回忆起了出海之后的经历,脑海中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他想起了在奥拉德克群岛考察的日子, 想起了之前的狂风暴雨,“幽蓝复仇者号”快得就像要飞上天,自己这个航海家完全控制不住船只,最后在混乱中好像磕到了哪里晕了过去……阿尔杰赶紧抬起头,清点了一下船员数量,见一个都不少才松了口气。
今天的日记还没有开始写,看来他晕倒是和我们差不多的时间。阿尔杰在心里做了几个猜测,从日记来看,他们顺利地完成了任务,而且也没有发现那个神秘的原始岛屿,除了海上风暴之外一切都如自己所料。这么说来,很快就可以返航了。
我和他一开始说好的就是前往奥拉德克群岛,而且一路上也没出什么事情,为什么潜意识里总觉得有点不安呢,难道是因为太顺利了压力过大?
回去要去教堂里通报一下。当然,要做假的契约,我只告诉船员们报酬是五百镑,除去他们的薪水和奉献给教会的部分, 我可以独吞接近四百镑。
这样一来, 购买序列6配方就更有把握了。
报酬即将到手,阿尔杰心安了不少。什么都是虚的,唯有利益真实。他把本子放下,摇摇晃晃地起身,扶正一个木桶,坐下,开始等待其他人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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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过得总是飞快,似乎只是一个转眼,距离新年就还剩半个月了。
克莱恩熄灭掉壁炉里的木炭,在深红色羊毛背心外面套上了双排扣呢制大衣。
近三周前,雷帕德终于拿到了脚踏车的专利,开始寻找合适的第二轮投资者,蒸汽动力车大亨弗兰米·凯奇对此表示了一定的兴趣。
经过几次接触,三方约在今天做最后的谈判。只要谈判顺利,克莱恩就能出手自己的股份,换取一笔不小的资金。
而这一个多月里,克莱恩过得波澜不惊,借助查案,按部就班细碎繁琐地消化着魔药。如果没有太迫切的事情,也可以不去冒险,再有一个月,也差不多了……克莱恩思绪发散地从衣帽架上取下了那顶半高丝绸礼帽,并用刷子和手帕抚平着褶皱,去除着灰尘。
兰尔乌斯遗留的“命运隐士会”徽章指向的1月4日聚会,他并没有一定要去参加的想法。
这段时光里,“塔罗会”依然按照每周一次的频率进行着,克莱恩得到了几页罗塞尔早期日记,见证了对方从只会幻想不敢付诸行动的弱鸟变成主动狩猎的花花公子。除此之外,他几乎没有别的收获,之前在帮助莎伦对抗玫瑰学派纵欲派时获得的“狼人”非凡特性虽然通过“世界”交给了“倒吊人”代卖,但涉及千镑以上金额的生意,明显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而“狼人”被诅咒的特点也让不少有意者望而却步。
不过前几天的塔罗聚会上,终于结束了上一个远航委托,回到拜亚姆的“倒吊人”告诉“世界”,说他联络上了一位“工匠”,对方明显有点心动。
“希望这周能够搞定……‘倒吊人’先生需要的‘风眷者’配方还没有一点线索……”克莱恩收拾好随身物品,拿上手杖,戴牢帽子,走出了房门——“风眷者”魔药配方属于序列6,不是那么容易遇上,“倒吊人”阿尔杰等了一个多月,也未能听到好消息。
“太阳”戴里克按照“倒吊人”的建议,表现得没有一点异常,继续日常巡逻,继续积攒功勋,没尝试任何仪式。每次塔罗聚会时,他都会熟练地假装睡觉,暂时未暴露任何问题,平时他也会间歇性补眠,以免某些事情出现规律,被人怀疑。
据他介绍,“牧羊人”洛薇雅长老并没有于七日后离开圆塔底部,至今仍被关在那里,原因不明。
而“极光会”A先生对“愚者”信徒和眷者的寻找,在克莱恩有意低调的情况下,没能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知晓了“愚者”尊名的那些非凡者,都明白不要随意诵念这种东西,不到绝境,他们肯定没有勇气向一位疑似邪神的存在祈祷。
他出门,转向同一条街上住着的于尔根律师家里,专业的谈判,当然得有专业的律师在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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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站在枝头,看着做了伪装的夏洛克侦探和不苟言笑的于尔根律师结伴走上出租马车,渐渐地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他歪着头,突然振翅飞起,震落两片摇摇欲坠的枯叶,穿过烟气和云雾,落在了一条街外的街心公园里,一个正在看书的人肩上。
爱德华将书翻到下一页,很自然地从手边的三明治篮子里揪下一块面包递到乌鸦嘴边。
“找到规律了,每周一下午三点,这个固定时间他会前往源堡,佛尔思也是。”
乌鸦叼着面包,歪着头,努力辨认书本上那些和鲁恩语构成相似但内容完全不一样的旧日文字,试图辨认书中的内容。但他最近沉迷西大陆古代文化,开始有些偏科,看了半天,只看懂了the和and。
它左右看了看,见街心公园附近没有行人,便跳下爱德华的肩膀,在长椅上蹦了两下,砰的一下变成了人形。阿蒙扶了扶自己今天戴着的镶了一圈碎钻的白金单片眼镜,十分自觉的拿起篮子里缺了一角的那个三明治,放入口中满满地咬了一大口。
“我们需要做什么吗?”他问。
“我在考虑买其中一人的灵魂。”
爱德华转头看向阿蒙,在他闪闪发亮的单片眼镜上多看了两秒:“我尝试过买克莱恩的灵魂,但是没有成功。这次应该去试试买佛尔思小姐的了。”
“这两天没有看到猫。”
“理查完成了祂的海上考察任务,已经把所有记录整理给我了,如果你想找它,可以自己试着召唤。”爱德华手中的书本化作一缕青烟消散,祂也从篮子里取出一个三明治,慢慢地吃着,“我要去一趟海上,未来或许还要去神弃之地。但是时间还没有定下,你可以自己决定要跟着我还是回到阿蒙中。”
“回去?”
手里三明治夹着的芝士缓缓地流了下去,阿蒙把三明治放平,一口解决掉四分之一,他表情有些奇怪地说:“回去之后不能再穿这些衣服,也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搭配饰品了,我突然感觉有些无聊。”
“你可以慢慢考虑。”
“好的。我最近了解了很多的古代历史和神话故事,我觉得我都可以转古代学者了,只是没有脱离时代三百年。”阿蒙手中的三明治只剩下一口,他伸手从篮子里拿起一瓶温热的牛奶,像人类一样暖起手,“我很难想象人类对神灵居然能有那么多神奇的幻想和构思,每个国家,每个地区,甚至每个人都可以对神灵作出解读,而不是依照圣典。这么一看,现在的神虽然有七个,但都挺单调的。”
爱德华咬了一口三明治:“说说看。”
“我发现越是古老的神,就越是复杂而多面性,几乎可以说成人类所想象的自然本身的具象化。”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苏美尔神话中的大女神,她既热爱人类,也热爱人类自相残杀。很多其他文明的神灵也是相似的情况,比如一位代表毁灭的女神,她在毁灭的同时居然也是暴烈的安眠。”
“希腊的神话也是如此,伦理道德都不存在,人可以选择信仰和改信其他神,神也可以选择守护或对人类视而不见。更多的时候,他们的形象偏负面,神就是永恒,就是力量,就是正确。就连那位,嗯,天主,(阿蒙思考了一下,换了一个称呼)也是十分残忍的,对于不信自己的人,从来不吝啬雷火和神罚。”
阿蒙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擦干净手,然后把温热的牛奶放上吸管,喝得美滋滋:“可是到了后来,神灵的形象就开始变得单一,只剩下单纯地热爱人类和排除不信自己的人这两个特质。人类似乎失去了对自然的敬畏,开始用神的名义来为自己牟利了。”
“嗯。”爱德华回答,“你的感想很正确。纯粹为人类着想的神只存在于人类的想象中。没必要伪装,残忍,矛盾,复杂和自私才是神灵的本性。”
“您也是如此吗?”
“这个问题就当作给你认真学习的奖励。”
爱德华用一种非常感慨的语气开口:“我当然也是多面性的。我热爱生命,但也厌恶吵吵闹闹不够优秀的他们;我期待生命奋发进取,所以也想看他们自取灭亡;我是为了看大厦倾覆而盖楼,为了看文明毁灭而教育生命;我喜欢特别的个体,期待他们带来改变,也期待着他们被自己的族群毁灭。”
“原来如此,可您看上去非常理性。”
“或许只是我刚好用了一个人类的外表,疯成了一个你们可以理解的样子。如果一座山,一片森林或者风忽然开口对你讲话,你也会觉得恐怖。”
爱德华不以为意,吃完三明治后,祂用手指敲了一下篮子的边缘,空荡荡的篮子就消失了:“顺带一提,原本的奖励是给你订做一套眼镜和饰品。”
“什么,眼镜我也想要可以吗?”
“那就去找你的半个父亲报销……”
爱德华正要起身,忽然看到远远有一个人转头向自己跑来,祂便没有动,看着这个人类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面前,阿蒙好奇地看了看他。
“呼,呼,沃恩先生,居然在这里碰到你!”
年轻人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地喘着,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我找您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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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姆?”爱德华辨别出了这个声音,站起身来,略微有些疑惑,“你找我有什么事?”
“就,就是,呼!”塔利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控制住了急促的呼吸频率,笑容有些忐忑,“我之前因为没人可以倾诉,所以找到了您……就是,就是那个……那对您总是建议他们私奔的年轻人……”
“我想起来了,你为他们的事情来找我?”
塔利姆咳嗽一下,严肃又有点心虚:“是的,我曾经对您说过,其中一位是不得了的家庭的孩子,所以希望您不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呃,我知道您是为品行优良的绅士,我的意思是,在艺术创作里……也最好不要出现他们两人的故事……嗯……”
阿蒙好奇地听着他们交谈。
爱德华想了想:“塔利姆,你是贵族吧。”
“可即便是公爵家的孩子乃至王子公主,高贵之人与平民之间爱情都是古往今来戏剧里津津乐道的一环,你想要杜绝是不可能的。当然,我也不是写爱情喜剧的人,也有职业道德,这点你可以放心。”
“说,说的也是……”
塔利姆刚刚放下心,忽然又紧张起来:“不对!您怎么就确定那是公爵或者国王家的大人们了?!请您不要再猜测了,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啊!”
阿蒙忍不住插话:“都是人,为什么不能相爱?”
听到这样视地位于无物的放肆发言,塔利姆一时语塞,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因为高贵之人和平民不能通婚,地位的差距会让两个人都感到痛苦。”
“可……”
“好,我知道了。”爱德华抬手制止了阿蒙继续大逆不道,对塔利姆保证道,“失礼了,这是我熟人的孩子,现在跟着我学习,他的想法比较活跃。请放心吧,我不会把您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写出来。”
“……谢谢,这样我就放心了。”塔利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再三道谢,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阿蒙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镜框:“我不太理解,谈恋爱而已,明明都是人类,有什么不可以的。”
“没必要理解,这就是人类做出划分,建立利益共同体的方法。”爱德华说,“下次不要乱开口。”
“好的。”
“不过,王子的恋爱,跟他有什么关系。”爱德华远远地看了一眼塔利姆缩小的背影,想起扎根在他身上的魔女诅咒,有些疑惑,“他身上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魔女想要杀人灭口?但他有什么价值?”
“……莫非,王子爱上了一个魔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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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旅行第三天:走路走到腰疼。
82好了,看来写恶魔的祭祀很容易出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