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叶双愁来!”
稍后叶双愁来了,赵祯吩咐道:“去查冯希垚,还有燕山书院二月不是有学生被打……查。”
叶双愁躬身出去,按照皇城司的效率,今天就能得到消息,许茂则也一路策马而行,但暮春的汴梁街头人太多,没给他起速的机会。
“让开!”
许茂则真的急了,他知道一旦此事解决不好,秦为的麻烦就大了去,等看到甜水巷时,依旧没有追上宣旨的队伍,许茂则下马开始了狂奔。
“停住……”
他一边喊一边奔跑,当跑到秦为家外面时,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恭喜平阳公……平阳公?您这莫非是欢喜过头了?怎地看着发呆呢?快接旨吧……平阳公。”
玛蛋!
许茂则悲愤的捶了一下大门,心想秦为当然要发呆,这厮闯祸了……他缓缓走了进去,就见秦为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他回头,街坊们已经在拱手了。
“恭喜秦大人军功封公!”
刚才的旨意很清楚,说的就是秦为战功彪炳才封的公,虽然不是国公,但那不是因为功劳,而是因为资历太浅……让人羡煞啊!
而更让人羡慕的就是秦为还是个文官,文官以军功封公,同僚们会嫉妒的眼睛发红,而武人们会欲哭无泪,被文官抢饭碗了啊!
可现在秦为却在发呆,然难道这还不满意?
“秦大人这是欢喜狠了吧?”
“是啊!二十余岁就封了公,再过几年不就是妥妥的国公了?大宋开国至今,除了那些立国的武将,可没几个。”
“当朝就秦大人一人呢!”
“……”
秦为拱手强笑道:“多谢各位街坊。”
孙好民还不知道情况,所以欢喜的出去和街坊们叙话应酬。
秦为看到了许茂则,顿时就怒了。“老许……为啥不早来,你提前打了招呼也好啊……这事儿闹得……”
你要是早点来,这事儿不就解决了?
我打断冯希垚的腿,正好抵消功劳。
许茂则指指汗湿的额头,苦笑道:“街上人多,没法打马……”
传旨的还在懵逼,许茂则说道:“赶紧回去复命吧。”
“是。”
他们前脚一走,许茂则后脚说道:“你的麻烦大了!”
……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汴梁。
“秦为封公……这不是定下来了吗?而且又不是国公,还差着一级呢……虽说年轻了些,但他身上的功劳却是实打实的,没人能说什么。”
吕夷简被下属一脸的兴奋弄懵了。
“吕相,可秦为刚才打断了顺天府推官冯希垚的腿……他有功劳是不假,可这么做,却有些恃功而狂了!”
“什么?”
吕夷简丢下手中的毛笔,目瞪口呆的问道:“这小子属疯狗的么?刚回来就惹祸……多久的事?”
“就是刚才。”
值房里一阵寂静,随后范仲淹叹声道:“若是迟点儿封公还好,现在圣旨以下……此事麻烦了。”
……
“麦芽,小麦芽。”
外面各种反应都有,可秦为却在家里逗弄着儿子,刘姝靠在床上,看到秦为眉眼温柔,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秦为把襁褓放在枕头边上,低声道:“辛苦你了,好生休养着,想吃什么只管说……不,得听御医的,等出了月子,为夫再进厨房为你做你喜欢吃的。”
“好。”
丈夫体贴,儿子看着还健康,这既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刘姝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十年后,儿子站在自己的面前,拱手道:“娘,孩儿中了进士。”
至于十岁的孩子怎么能中进士,这不在刘姝的考虑范围。
秦为抱着儿子就是一顿傻笑,良久才去了书房。
前院的书房里,王臻大发雷霆。
“你急什么?”
秦为低头,“某只是想报仇要快,否则那些人就会有所准备,所以这才……没想到陛下更快。”
是啊!
陛下此次封侯快的不可思议。
王臻气咻咻的道:“此事麻烦了,现在满朝文武弹劾你的奏疏,估摸着能淹没了陛下的龙案……”
庞世英和苏洵都在,狄青还随着大军在后面,赵允让此刻大抵是进宫使劲求情了,不过王臻不看好。
“上疏请罪吧。”
王臻已经颤颤巍巍的起身,说道:“老夫回去找吕夷简他们说说,晏殊和庞籍那边怎么说?”
如今朝堂上与秦为秦记的人不少,晏殊、庞籍、王臻……范仲淹为人太过君子,只能算半个。
至于吕夷简……
但愿老吕这次不要落井下石,就当老夫买他个人情了!
王臻这是要舍下老脸去寻人情了。
秦为心中感动,说道:“王公放心,此事某有把握……再说某已经长大了,也不能一直让您忧心不是……”
“把握个屁!”
王臻盯着庞世英问道:“庞籍认识些人,他怎么说?”
“家父已经去找人了。”
庞世英觉得此事谁都不能怪,但怎么为秦为斡旋却很头痛。
“真的没事啊!”
秦为哪里忍心看到王臻去卖老脸,“王公,某这边有些新奇的东西。,只要拿出来,应该能抵消一些罪责。”
“什么东西?”
王臻皱眉道:“你莫要哄老夫,否则回头收拾你。”
“是宝贝,大概能让陛下很舒心的宝贝。”
秦为指指窗户,笑道:“等他们闹吧,闹得最厉害的时候,某再把玻璃丢出去,到时候看看那些人的嘴脸。”
王臻指着他,心中一松,说道:“原来是玻璃……老夫却忘记了此事,罢了,如此老夫就回去了。”
他心情一放松,出门时还来了个轻轻的跳跃,差点把秦为吓尿。
“您这个还是小心些啊!”
刚才可是差那么一点就扑街了。
“老夫好得很!”
老王心情大快,上马就走。
回去后,庞世英皱眉道:“某不是忘记了玻璃,而是觉得不值当用这个来换取冯希垚的一条腿,至少得两条才是。”
“这个生意太大,某一人做的话,会成为众矢之的……钱能助人,亦能坏人,很多时候太有钱不是好事儿……”
玻璃太能赚钱了,而且一出世就会引起连锁反应,秦为正在想怎么寻找时机推出去,冯希垚的事儿正好当引子。
“不是全给陛下?”
苏洵看着透明的玻璃,一首词又在脑海里开始孕育了。
“全给陛下没必要,那是公私不分。”
苏洵笑道:“原来您这边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外面那些弹劾就当是看热闹。”
秦为点头,他是准备看一场热闹。
……
弹劾的浪潮持续了两天。
据说陛下已经顶不住了,在和宰辅们商讨怎么处置秦为,据说是准备让秦为去杭州,去市舶司。
这是赵祯的如意算盘,看似发配下放秦为,可去了市舶司的秦为如鱼得水,立功也是等闲啊!
到时候立功归来,秦为也算是磨砺了一番……皆大欢喜啊!
赵祯派人给秦为透了个风,让他第二天来上朝,当场处置,秦为应了,然后让人去炼钢厂弄了几块玻璃来。
晚饭他亲自下厨,弄了一个火锅。
先去陪着刘姝吃完饭,再看着麦芽吃完‘饭’,秦为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了饭厅。
这是三种口味的鸳鸯锅,麻辣、酸汤、清汤,刘姝平时喜欢酸汤的,不过她刚生产完还不能吃这种火大的饭菜。
秦为就冲着麻辣汤底使劲。
……
凌晨,刘姝最近几天睡的很不踏实。
肚子里的货卸了之后,小腹一下平坦了,原先鼓胀的肚子松松垮垮的……还有那个孩子……
她觉得自己此生大概再难睡懒觉了,所以在睁开眼睛时就有些小幸福。
那是我的孩子啊!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偏头看向枕头边,那里有她和秦为的孩子,那个小小的麦芽……
“小麦芽……”
枕头边没有小麦芽,刘姝心中猛地一惊,她正想爬起来,却看到了背身在抱着孩子的秦为。
“夫君……”
“嗯?”
秦为回身看去。昏暗中,能看到他那眉眼间的温柔:“起那么早做什么?又没什么大事儿,再睡一会儿。”
坐月子这个传统秦为不知道好坏。
但能延续多年,定然有它的好处在里面,所以他准备了不少东西,不至于让妻子变成个邋遢鬼。
“夫君要去上朝吗?”
刘姝接过襁褓,孩子哼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不舍父亲的怀抱。
“嗯。”
秦为俯身摸摸她的脸,“保持心情开朗,对你和孩子都有好处。”
产后忧郁症啊!
这个毛病很让人纠结。
“夫君说什么?”
刘姝一脸愕然,秦为笑道:“没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脑补能力之强,能把所有不愉快的事儿都在自己的脑海里给灭杀了。
我就是天下无敌!
起身出了房间,外间的赵七七也已经起来了,见他过来就低声道:“昨晚娘子睡得晚,还是多睡会儿好……”
“嗯。”
秦为就在外面站了站,然后准备去前院。
“郎君……”
“嗯?何事?”
秦为回身,赵七七咬着下唇,突然问道:“今日不会有事吧?”
她是宫中出身,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就开始担心秦为的未来,这事儿弄不好秦为就会被下放,到时候一大家子人跟着去,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为笑了笑:“放心。”
他的笑容很平静,赵七七福身道:“是,奴知道了。”
秦为微笑着到了前院,孙好民忧心忡忡的道:“郎君,要不……告病?”
告病的话,就算是要处置秦为也只能等他的病好了,这种无赖的手法有人用过,还不错。
“你想多了,看好家里。”
赵七七是宫中人,所以对这种权力倾轧很敏感,觉得秦为要倒霉,孙好民的前主人是被捕流放的官员,他最怕的就是秦为重蹈覆辙。
至于其他人……
林小北重新跟在秦为的身边,依旧沉默,没有一点担心,乔风在嘀咕着春杏的肚子,一脸的幸福。
幸福实际上就是知足,你知足了你就幸福,追求完美的人最终多半会变得神经质,所以秦为有些羡慕乔风。
一儿一女,有吃有喝,这才是生活啊!
一路到了皇城外,灯笼映照着那些官员,看着白惨惨的,和僵尸差不多,让人不自觉的就像离远些。
“快看,秦为来了!”
“这等胆大可恶之人,他竟然还敢来?”
“谁都知道今日陛下要处置他,他怎么能不来?”
“这次他会被下放到哪去?琼州?还是河间府……若是去西南最好,哪里土著横行,还荒蛮……”
“还是琼州吧,去了河间府,就怕他再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他看着……竟然还在笑,这人简直不知死活!”
“玛的!真是嚣张啊!”
秦为微笑着走了过来。
吕夷简见了摇摇头:“按理说你这次做的没啥错,功高盖主不是啥好事儿……可此事阴差阳错,不知道该怪谁。”
“罢了,晚些好歹为他说些好话……”
庞籍觉得这事儿大抵会青史留名,成为笑谈:“可陛下那边骑虎难下,这事儿打脸了……怕是难办啊!”
秦为缓缓走来,那些官员们在看着他,有人突然喊道:“发配!”
“对,发配!”
“这等残忍的行径不该容忍,该把他发配了。”
“发配到琼州去!”
“……”
每个人都有对头,可秦为的对头却多了些。
“冯希垚渎职!”
王臻站出来了。
将近七十岁的老汉一人独立,目光缓缓环视一周,“老夫掌管过开封府,什么一人追打三人?那三人毫发无伤,燕山书院的学生却断了腿,这是什么追打?”
“兴许是他打不过呢!”
“打不过?”
王臻笑了,却很轻蔑,“打不过还要去追打,而且当时他已经驳斥的那三人哑口无言,为何要追打?”
“那三人出言不逊……呃!”
说这话的人把肠子都悔青了。
玛的,猪!
你这不是主动露底吗?
王臻果然冷喝道:“老夫已经恳请陛下出动皇城司去查此案……到时候咱们看看是谁在弄鬼!”
一瞬间,周围鸦雀无声。
……
自从弄了个五服之外的宗室自谋生路之后,宗室来上朝的人数就越发的少了。
只剩下个老好人,淮南郡王赵其,这人没啥大本事,也比较安分守己,平时就做好自己的小透明,绝不主动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