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的!
宗升一把揪住他,“你怎么知道是秦大人来了?还有,出击个屁,西夏人还在边上盯着呢!”
折继闵大笑道:“别担心辽人,他们完蛋了。”
“列阵,步卒阻拦西夏人,骑兵跟随着老夫出击!”
折继闵声音洪亮,神色兴奋,麾下一看士气就起来了,主将都这样信心十足,此战不胜才怪。
“秦为来了!”
消息随即散播出去,对秦为印象深刻的府州军发出了一声欢呼,然后士气如虹。
“秦大人来了,此战必胜。”
一个新兵不解的问道:“为何?难道那秦大人还是名将?”
在大宋‘大人’这个称呼泛指文官,武人是不配称呼的……可文官领军向来都是捣乱大于帮忙。
“你不知道,上次府州大捷就是他突破了敌阵,还有西南大捷,原州大捷他都在,而且都是他指挥的。”
“玛的!那还等什么?出击啊!”
“出击!”
折继闵长刀前指,骑兵们轰然出击,而在对面……那些从未经历过土炸弹轰击的辽军懵逼了。
重骑被炸的七零八落,最关键的是战马不听使唤了,在没有提防的情况下,骑兵失去了对战马的控制。
一阵阵长嘶中,辽军的冲击阵型大乱。
第二波土炸弹如期而至。
硝烟弥漫中,李正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莫不是烟花……可某怎么觉得是大爆竹呢?可爆竹哪里能炸得那么响?”
不得不说,李正这个监军还算敏锐。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新式火药做成的土炸弹会有这么厉害。
别说他不知道,除了少数得到命令的士兵,连狄青都不清楚炸弹的真是威力。
这可是大宋的隐藏王牌,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能泄露。ъìQυGΕtV.℃ǒΜ
为此赵祯还偷偷坑杀了一批接触过火药的工匠。
跟你闹呢!
前方已经没法看了,那些辽军乱作一团,地面上全是人马的尸骸,本就慌乱的战马和骑兵慌不择路的在乱跑。
这时悍勇没有丝毫意义,就像是原始人第一次遭遇了弓箭打击一样,全懵逼了。
而在后面,折继闵带着骑兵正在赶来。
狄青激动的喊道:“秦兄,大胜,大胜了!”
秦为拔出长刀,对狄青笑道:“还不算大胜……走!跟着某去冲阵!”
他目光俾睨,多次纵横战阵之后,自然有让人心折的地方。
呛啷!
狄青拔刀没有半句废话。
秦为微笑,点头。
投石机投出了第三波土炸弹,秦为轻轻踢了一下马腹,战马就冲了出去!五千骑兵跟随着他冲锋。
长刀所向,正是辽军。
“为了大宋!”
五千骑兵齐声大喝:“为了大宋!”
战马在渐渐起速,那些辽军在混乱中集结,他们的目光冷漠,就像是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魔,凶狠而没有丝毫温度。
这些都是悍卒。
兵法里有云:一军之中有三成悍卒,则可称为劲旅。
而悍卒的标准就是漠然,因为他们久经沙场,久经杀戮,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杀戮只是寻常,生死只是寻常。
这就是悍卒。
秦为当面之敌是一个重骑,面甲下,那双眼睛狰狞,长刀拦腰斩来,这是不顾防御的招数。
但重骑浑身重甲,一般的刀也砍不动。
秦为的长刀银亮,看着尤其锋利,重骑顿时重视起来,悍然发动了进攻,秦为同样挥刀格挡。
铛!
两把长刀相遇,重骑愕然,秦为长刀完好无损,而重骑的长刀却断为两截。
秦为早有准备,所以手腕反向压在右边,长刀平平的向左边斩去,重骑此刻也反应过来了,他大吼一声,想用半截长刀来格挡。
可秦为的速度更快。
长刀从脖颈上划过,带起一蓬鲜血。
秦为一催战马,人已经交错而过,重骑下意识丢刀,伸手捂着脖颈那里,眼中有绝望之色。
狄青跟在秦为的身后,眼中早就一片血红。
前方的秦为继续冲杀,此刻折继闵率军赶到,和秦为一前一后夹击,辽军马上有了反应。
号角声中,辽军突然向左边撤离。
“这是撤退了?”
秦为觉得这不像是辽军的表现,但当他看到步卒那边在浴血奋战,抵御西夏人的冲击时,眸色微冷,说道:“让折知州去追击,咱们去救援步卒。”
玛的!
辽军跑路是因为有西夏人垫背,那么秦为不收拾西夏人还真对不住他们的好意。
投石机再度打出一波土炸弹,辽军里人仰马翻,惨叫声不断,辽将在中间看了投石机一眼,眼中有贪婪之色闪过。
若是能夺取宋军的宝贝,回去就是大功啊!
可折继闵来了,他疯狂的率军紧紧咬住了辽军的尾巴,不断蚕食。
辽将遗憾的打马狂奔。
弩箭在不断让西夏人绝望,可他们却死战不退。
前方一个宋军将领独自突出于防线之前,大刀在他的手中就像是灯草般的轻松,不断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可西夏人却不断突入防线,宋军的刀斧手损失惨重。
指挥使李建林浑身浴血,他也分不清是人血还是马血,可敌军给的压力却越来越大了。
“斩!”
他的大刀很重,一刀劈斩去,当面西夏人的战马脑袋被斜劈开来,然后扑倒。
“稳住!”
李建林举起大刀奋力喊道:“兄弟们,稳住!”
刀斧手们被撞飞,后续同袍默然顶上来,然后继续挥动刀斧,鲜血在脚下流淌成河,每一步挪动都感到了粘稠。
就在这个胶着时刻,马蹄声如雷,迅速接近。
“援军来了!”
……
李建林率领的刀斧手是府州军最可靠的力量,每次遇敌他们都身处前方。
用血肉之躯,用自己手中的刀斧去抗衡敌军的骑兵。
他习惯了杀戮,所以不觉得什么。
一个麾下就在他的右边斩杀了一个西夏人,他冲着李建林兴奋的喊道:“军主,某杀敌了!”
这是一个新兵,第一次杀敌让他兴奋的不能自己。
“小心!”
李建林刚提醒他在战场上不能分神,一个西夏骑兵就冲了过来……
长枪轻易的从新兵的胸部穿了过去。
新兵眼中的兴奋还残留着,李建林已经发狂了。
“啊……”
大刀从侧面劈斩而去,西夏人的狰狞才将出现,就惊讶的发现自己能看到自己的腰部以下了。
一刀两断!
李建林来不及悲伤,他麻木的转身,大刀荡开一把长刀,然后合身撞了上去,敌骑被撞开,马背上的西夏人摔了下来。
“援军来了。”
秦为率领麾下用一波弩箭告诉西夏人,你们的苦难来了。
西夏人被这一波弩箭弄得死伤惨重,有人喊道:“他妈的!辽人跑了!”
这是一句不该喊出来的话。
就和监军李正先前的提醒一样,很伤士气。
辽军是在跑路。
在折继闵的追杀下,他们仓皇而逃,途中几次回身反击,却因为战马还在惊惶中而失败。
而西夏人就被他们抛下了,甚至没有用牛角号通知一声,这就是准备用西夏人来垫背,吸引宋军的骑兵。
这尼玛缺大德了啊!
“撤退!”
西夏人开始撤退,可秦为却带头撞了进来,他的左边是谢挺,右边是牛莽,这两个大将为他保驾护航。
而狄青就在他们的身侧,身后是北伐军的将士,两方全力突进,压得敌军只能后退,然后慌乱格挡。
李建林仰天喊道:“追上去!杀了这些苟日的!”
他扛着长刀,披着几十斤重的甲衣开始了狂奔。
“杀了这些苟日的!”
先前的狙击战中,刀斧手们杀敌不少,但自身的损失也不少,许多人最亲近的同袍都死在前面,所以他们红着眼睛开始了追杀。
能跑起来的都在跑,哪怕气喘吁吁。
不能跑的喊道:“卸甲!卸甲!”
众人恍然大悟,此刻是追杀敌人,还穿着厚重的甲衣作甚。
于是一路上都有人在卸甲,只有最前方的李建林依旧披甲,而且已经追上了断后的敌军。
他的长刀厚实,不管是什么兵器,只要敢格挡就是一刀两断。
他一路追杀上去,身后留下了一地的人马尸骸。
西夏人本就是在逃跑,到了后面被李建林一人杀怕了,断后的人齐声发喊,也顾不得什么军令,四散而逃。
“好汉子!”
左前方,秦为斩杀了最后一个敌人,勒马在李建林的身前。
他肃然拱手表示尊重。
能披着几十斤的重甲,拎着大刀追杀骑兵,而且还能一路斩杀过来的……这真特么是好汉子啊!
还有谁敢大宋弱?
大宋从来就特么不弱!弱的是那些人的脊梁骨!可在下面,在底层,这些将士们依旧悍勇。
这一刻秦为的心中无比自信,他确信这个大宋还有挽回的余地。
“杀敌!都跟着某来!”
狄青继续率队追击敌军溃兵。
折继闵那边的追杀也还在继续,秦为喊道:“步卒,除去刀斧手之外,马上去打扫战场……”
李建林杵刀歇息,习惯性的拱手道:“下官不累,不敢歇息。”
这是怕了文官。
秦为骂道:“老子虽有个四品文职,但也不是那些狗屁不懂的文官,不累?看看那些倒下的兄弟……”
李建林回身,看着那些尸骸,突然低头落泪,他不是忘记了哭泣,只是从未有机会去哭。
秦为下马,北伐军紧随其后纷纷下马取下头盔。
低头,右手握拳放在胸口,鞠躬。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做着一个相同的动作。
大宋的军礼!
晴空万里之下,那些尸骸无声的躺在那里,这便是忠勇之士!他们用无畏和牺牲换取了这场大战的胜利。
“为了大宋!”
“为了大宋!”
他们顶着贼配军的骂名在拼命,被那些只会蝇营狗苟的文官欺压,被百姓误会辱骂,若是可以,他们也能躲避,也能用各种手段去保命。
可他们没有。
为什么会拼命?
“为了大宋!”
秦为转身。
“万胜!”
前方有人在打马狂奔归来。
“秦大人,我军斩杀敌将!”
骑兵们不断归来,他们带着死去敌军的耳朵,带着缴获的战马军械盔甲,以及俘虏,欢呼着归来。
“我们胜了!”
这次辽人和西夏人的联手给府州带来了绝大的危机,绝望之中,在边上蹲点蹲了一天的秦为率军来援。
先前辽军挖坑埋了府州军。
可只埋到一半,他们兴奋不已,觉得这是一场大捷。
然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折继闵回来了,他策马冲过来,兴奋的问道:“秦兄,你昨日就到了,竟然能忍到今日才出动,可是知道辽人的谋划了吗?”
秦为摇头道:“没有发现辽人,只是发现了大批骑兵活动的迹象,某判断他们是准备偷袭或是伏击,就在他们的侧后方蹲守……”
这就是料敌先知。
折继闵赞道:“你太冷静了,若是某,当场就会从敌军后面突袭。”
秦为说道:“但敌军会逃窜,而且……某只带着五千骑兵,无法击败敌军,若是骤然遭遇,我们不是对手。”
折继闵赞道:“于是你就忍耐,甚至为了保密没有派人来报信。”
这是帮秦为解释独断之责。
免得他日后回京有人进谗言,说秦为坐视不管,故意用府州军的牺牲,来成就自己的军功。
“是。”
秦为点头:“当发现是辽人时,某知道这场大战不能输,别说是府州军,就算是北伐军打没了也得拼。若是输了,辽人铁定会把麟府路打下来,然后交给西夏人。”
“交給西夏人?什么意思?他们自己不要吗?”
“当然不会要。”
秦为分析道:“西夏人拿了麟府路却左右为难,大宋必定会反扑,而后他们也会看着对岸蠢蠢欲动,于是大宋和西夏人就会在这里展开大战,而辽人袖手旁观,随时准备添油加火,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这是对大势的分析。
折继闵恍然大悟,拱手道:“若非是秦兄,老夫还不知道辽人的来意,想到那个结果,一身冷汗啊!”
宗升近前躬身,“自从上次离开京城,就再没见过承旨,今日见您神彩依旧,下官不胜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