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会真的对秦为下手,至少现在不会。篳趣閣
这是宰辅们共同的认知。
所以吕夷简才想到这么一招,既能稍稍惩戒一下秦为,又能让陛下有个容易的选择。
“如此甚好。”
王尧臣也是哭笑不得摇摇头。
茅坑?御史?殴打?
亏那小子能想出来这种办法……
不过让秦为去外剥马务也算是惩罚了,那里可不是善地,让这小子受点儿苦,也算是好事一件。
赵祯交代完又有些后悔,觉得这类似于发配。
“朕想着外剥马务的事务腌臜,那秦为可能受得了?”
剥马务,顾名思义,就是剥马皮的地方。
死牛烂马死驴什么的全都丢给剥马务,然后他们剥皮抽筋。皮和筋可以用于打造兵器,而肉和骨头可以给宫中的诸班直食用,还有那些饲养的鹰犬也全靠剥马务来供养。
这地方也可以理解成为国营屠宰场,只不过进来的全是死家伙。
剥马务分为内外,出事的就是外剥马务,在城西。
赵祯这话一听就是有些后悔了,秦为毕竟是他的人,赵祯在人情这方面一直都是可圈可点的。
他连那些蹬鼻子上脸的权贵宗室都能容忍,更别说自己一手提拔起来且忠心耿耿的臣子了。
只是帝王说出的话却不好反悔,他就希望宰辅们来提一句,然后他顺势下坡。
吕夷简木然看着笏板,上面写着:平心静气。
这四个字是如此的玄妙,他觉得就代表了做人的真理,但凡琢磨透了这个道理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庞籍在看着吕夷简的脖颈。
自从做了首相后,老吕越发的有气势了,人也胖了不少,显然是俸禄多了,每天吃喝优越了不少,脖颈看着有了肉圈,让人见了就想拧一把。
王尧臣完全没有反应。
这不是针对,而是恨铁不成钢,想着给那小子点儿教训。
你没看连王臻都不说话了么。
可见对于‘屎尿屁’这种事儿宰辅们是真的深恶痛绝,就连王臻都觉得是秦为那小子太不像话了。
你打人可以,就算弄死他游昌道老王也会欣然帮忙和稀泥。
可你这……
太侮辱人了!这小子真不像话!
见没人接茬,赵祯嘟囔着人心不古,恼怒的道:“都各自散了。”
张之白等人行礼告退,等出了大殿后,他好奇的问王臻和庞籍:“老夫不求情也就罢了,毕竟这事儿是老夫开的口,可你们为何不求情?”
庞籍摇头道:“怕游昌道真的死了。”
王臻也毫不避讳的护犊子,补充道:“若是游昌道死了,秦为去外剥马务就算是赎罪,省得还要被责罚,反正那地方也吃不死人……”
王尧臣则是笑道:“陛下明显是有气的,可有不愿寒了忠臣的心,在陛下心里……秦小子算是忠臣吧?”
吕夷简下意识点点头。
“忠臣最怕什么?”
王尧臣自问了一句,接着道:“最怕君臣之间有隔阂……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儿而已,不至于因此让君臣心里不痛快。”
这话的意思是,一个游昌道而已,他死不足惜。
但,赵祯却会因此对秦为产生隔阂……为了一个不足轻重的人,这不值当。
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有人听到了这话,回头就禀告给了赵祯。
赵祯闻言默然,然后苦笑道:“我说他们有城府,可这算计怕是比秦为的算术都厉害。罢了……也好。”
游昌道病危!
宫中的御医也去了,然后面露难色的叫人回宫拿药,随后病因也传出来了,大概就是吃了污秽之物,从而导致了高热不退……再这样下去就要完蛋了。
这人昨夜掉茅坑,污秽指的自然就是那些东西。
有心人自然能打听到昨夜的情况,于是秦为就是凶手的传言也出来了。
是秦为把游昌道推进了粪坑里,还灌了他几口……
秦为不禁灌了他屎尿,还又殴打了他。
这一切都是秦为的计策,这是阴谋!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家有一点是统一的,这事儿绝对是秦为干的。
这小子坑人也不是一次两次,那一次手软过?
今日这种手段,还真像是他的作风。
呕!
秦为自然是不会承认的,而且他还很委屈。
“老许,天地良心啊!这事和某有啥关系?啊?你说有啥关系?”
秦为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愤愤道道:“茅坑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和某啥关系?某让他去青楼了?某让他跳粪坑了?陛下不公!”
许茂则板着脸道:“得了吧,那游昌道都要死了,你的对头又少了一个,还是兵不血刃,你不该庆贺一番?”
扯淡!
秦为心中是窃喜的,但他觉得游昌道的病危和自己没关系。
赵祯这是无妄之灾。
“剥马务是啥地方?”
秦为还不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机构,很是云淡风轻的问道。
许茂则幸灾乐祸的说道:“那地方专门弄死牛烂马,你去了牛肉马肉驴肉都可以敞开吃,保证没人弹劾你。”
切!
秦为翻了个白眼,“某还缺那点儿吃喝钱?这分明就是一趟苦差事……”
许茂则看他生气,心里就舒爽不已,笑道:“那就不关某的事儿了,这是陛下的圣旨,你还是少发牢骚,赶紧上任去吧。”
很明显,这就是惩罚,虽然不重,但性质是不好的。
秦为没好气的看了眼他,幽幽道:“老许,你不厚道啊!”
“某怎的了?”
许茂则目光有些躲闪,很明显这话有些底气不足。
秦为没好气道:“那事儿你敢说不是无意蹿腾的?若不是你说了游昌道坏话,某也不会这么急着弄他,他也不会情急之下‘误入歧途’……”
“某……”
许茂则老脸一红,又振振有词道:“某提醒你小心被弄还有错而了?”
“算了……命苦啊!”
秦为哑然失笑,摇摇头道:“反正这事儿到某这就结束了,去了也好,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去吧,不是什么刀山油锅,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是贪腐……”
许茂则心中是感激的。
毕竟秦为没有把他背后说小话的事情供出来,这就是情谊,虽然不多,但紧要关头却能救命。
……
许久没有担任过新职位了,秦为也习惯了懒散。
早上和刘姝在房里操练了一阵,然后先去洗澡出来,照例懒洋洋的准备吃早饭。
“郎君,今日要谁跟着去?”
每次只要秦为一开始干正事儿,孙好民就觉得未来无限好。
在他认为,人还是要有事做才好,所以平日里对郎君的懒散很是不满,只是不好劝。
秦为才想起今日要去外剥马务巡查,就板着脸道:“那边的都是屠夫,让乔风跟着去就行,段玉照旧看家。”
他真的不想去,而且剥马务那等地方能有什么贪腐?
想想都知道是小事。
“出穿点衣裳,外面儿冷……”
刘姝也满脸红晕的出来了,未婚先那啥的确有些不好,可整日同在一个屋檐下,难免就会有些情到深处不能自己的时候。
反正家里人都心照不宣,也没人会乱说什么,这让刘姝也心安了不少。
否则一旦传去,那她也就不用做人了。
“早上想吃啥?”
秦为对刘姝的感情很是复杂,说是感恩吧,可这份恩情却不是本人,说是爱卿吧,可终究是餐掺杂着不少恩情在。
反正很复杂……越复杂,就越爱得深切。
“想吃红烧羊肉。”
刘姝红着脸,又鼓起勇气娇嗔的笑了笑。
这是累着了……要放在平时,刘姝很少会主动要求吃这些油腻的肉食。
秦为笑着点头,“春杏,快去做,少放油,不健康。”
“是。”
春杏也笑着去了。
秦为则吃了几个羊肉馒头,把刚进门狄青赶出去,让他去殿前司和折继祖那些人去厮混。
“折家是纯种的将门,他们既然有意交好,那就给他这个机会……你去多接触一下,好歹混个脸熟,你以后出去带兵,说不定这些关系都能用上。”
秦为从来都不喜欢这种蝇营狗苟,但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没有一副不吃人间烟火的肠胃,还是别太清高。
赵允让在自家门口等着,看样子是想跟着去。
秦为却不想带他,毕竟是去受罚的,不是啥光彩事儿,便翻身上马一路往城西去了。
外剥马务,这名字一听就很落伍。
等看到那斑驳的院墙后,秦为觉得这地方有些像是医院的停尸间,不过这里放的不是人,而是畜生。
大门处竟然后两名军士把守,让秦为很是诧异。
一个小小的外剥马务而已,防范这么森严么?
验证身份之后,外剥马务监官常旭带着专知官袁渡前来相迎。
常旭剑眉微微皱着,诚恳的道:“外剥马务最近人心惶惶,秦大人来的正好,好歹查出谁贪腐,谁不干事,清理干净之后,大家才能专心做事。”
专知官袁渡也笑着道:“是啊!下官就盼着您能来,好歹让这造杀孽的地方也多些文气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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