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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六章:老丈人和女婿的交锋

    你嘲笑我商贾出身,我就明说我有钱。

    自嘲和反讽,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可偏偏赵祯却不能生秦为的气,明明就是他没理,又怎能去怨人家。

    他甚至都有些脸红。

    王惟一啊王惟一,你把朕坑惨了啊!

    明日朝臣们若是知道这件事儿,他们岂不是要笑掉下巴?

    这就是所谓的宠臣?

    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忠臣的?

    “传旨!革去王惟一太医院副承旨一职……让他滚回去,朕不想再见到他!”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

    赵祯目前还是个见习皇帝,但这并不妨碍他使用手中的权利。

    平息怒气后,赵祯又无奈的揉了揉额头,道:“传旨,赐秦为百年山参十株,灵芝两从,冬虫夏朝一箱,哎……”

    说着说着,赵祯又叹了口气:“秦为此番戍边的功劳朕还未赏,这又……何苦来哉啊!”

    此刻大宋最具权势的三个人同时恨上了一个人。

    王惟一!

    ……

    赵祯的旨意是第二天一早就下达的。

    可还是没有躲过那些朝臣们暗地里的嘲笑。

    尽管赵祯和秦为两个当事人在朝堂上都明里暗里的解释这事儿就一误会。

    可这并不妨碍朝臣们的八卦心,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乐趣。

    就连张之白几个宰辅都有些好笑,若是早知道昨日宫中有这么一场好戏看,他们说啥也要来亲眼看看。

    下朝后张之白刚进了政事堂,就迫不及待的叫来了宫中吏书,问道:“那个王惟一陛下是怎么处置的?”

    吏书也是忍着笑道:“回相公,陛下昨日罢了王惟一的官职,这会儿他估摸着应该在家收拾被褥吧……”

    噗嗤。

    吕夷简不厚道的笑出声来,又板着脸道:“告诉下面,此事切莫传播,否则律法无情!”

    “是。”

    等吏书走后,班房里传来了几声恨骂。

    滚蛋吧!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宰辅们第一次达成了共识。

    就这种邀直买名到连皇命都不顾的人,若是留着只会是祸害。

    也就是秦为做的果断,这才反杀了王惟一。

    若是换做旁人呢?

    万一宰辅们有天也生病了呢?然后陛下派了个王惟一这种人来,到时谁都会恶心。

    还不如让他早早滚蛋。

    医术惊天也不行,两个字——滚蛋!

    “相公,最新消息……”

    政事堂的门房小跑着进来,然后一脸的献媚。

    “孟浪!军国政事之地,岂能儿戏?!”

    吕夷简呵斥了一句,张之白也有些冷道:“说……”

    门房赶紧站直了身体,正色道:“秦为开了悬赏,说是求治喘急之法……”

    张之白没好气的摇摇头。

    说他有钱,他还真就不避讳,这是觉得脸面不值钱么?

    天下就他一个能把商贾身份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口的。

    “赏金十万!”

    门房说完后也没走,他在等待宰辅们的反应。

    刚听到这个悬赏金额时,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估摸着此刻汴梁医界已经疯狂了。

    可看宰辅们的模样,这是呆滞还是淡然?

    门子敢肯定,就算是宰辅也不定见过这么多的钱。

    可看张之白波澜不惊的模样,门子又有些叹服。

    这才是宰辅啊!

    宠辱不惊,任何金钱利益都不能为之所动。

    “你下去吧……”

    张之白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可等门子刚走出门口。

    就听得吕夷简‘噗’的一声喷了口茶水。

    张之白也没好到哪儿去,左右哆哆嗦嗦的拿着一封奏章,说不出话来。

    “有钱啊!老夫今日才见识到,什么叫‘钱可通神’了!”

    吕夷简猛烈咳嗽了两声,叹道:“十万!这悬赏一出,恐怕就连太医院都坐不住了……”

    提到太医院,张之白似乎没什么好感,这些人仗着给皇家看病的身份,平日里眼高于顶。

    就连他偶尔有些小恙,求到这些御医时,都是态度冷淡。

    现在好了,老夫倒是要看看,你们是否真的清高!

    十万贯——若不是张之白不会医术,他都想去试试了。

    ……

    而当赵祯得知此事后,却是沉默了好一阵儿。

    好半晌才幽幽道:“那个刘姝听说只是个私生女吧?”

    不知道赵祯为何发问,许茂则只能据实点了点头。

    “如此……封她个官身吧,六品诰命如何?”

    刚才赏了药材,还不够吗?

    许茂则心中苦笑,小皇帝这是被刺激了啊。

    人家一出手就是十万,可见是看不上你那点药材的。

    有钱什么买不到?

    唯独官身买不到,这还就得是皇帝才有的权利。

    这是在安慰秦为。

    也是告诉那些想看笑话的朝臣……

    朕的臣子自有朕护着,谁想看笑话,就得防着被打脸!

    赵祯又自顾自的道:“罢了,给就给的大方些,左右不过是个虚衔而已……传旨,刘氏女刘姝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册封其三品淑人!颁旨吧……那些制式随后再补。”

    陛下这是疯了吗?

    许茂则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三品诰命!

    还没成婚的女子就是三品淑人,这在大宋一朝可说是绝无仅有的殊荣了!

    那小子赚大了啊!

    受了场委屈,却给未婚妻子换来个三品诰命。

    这买卖相当划算,就算是真花了十万悬赏,也是合得来的。

    而赵祯却看着很淡然,笑了声道:“此事他受了委屈,又刚立了功……只是他年纪太轻,朕不好封赏太过……偏偏又赶上这事儿,倒也算是为朕解决了一桩大事儿。”

    秦为有功是一定的。

    这一点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可怎么封赏却让赵祯犯了难。

    虚职实职他都有,再往上封就有些过分了,可赏赐金银又显得他这个皇帝不重视忠臣。

    这下好了,给他一个三品淑人,赵祯也省的再头疼了。

    反正那刘姝都是要许给秦为的。

    这是得知此事后,大家公认的事情……为了一个刘姝,秦为连吏部尚书韩敖都干掉了,谁还敢窥觊?

    刘姝是个私生女,按身份来说,她嫁给秦为定会引得争议。

    一个常年寄养在外的私生女,和一个朝廷的高官新贵。

    毕竟地位太过悬殊,有点儿不登对啊!

    这年头,门当户对并不是贬义词。

    相反,想要婚姻和睦,门第之见是绕不开的问题。

    若是皇帝娶了个荒野村妇,别说愿不愿意,就算愿意,两人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这种婚姻能和睦吗?

    这不是歧视,而是赤果果的现实问题。

    这也是历史上刘娥为何会被那帮南宋的文人百般折辱编排。

    什么狸猫换太子,什么专权跋扈,什么大宋第一毒恶妇人……这些侮辱都来源于一点——那就是身份!

    你一个嫁过人的歌姬嫁给了皇帝,还当了太后,这事儿不荒诞吗?更可笑的是你还想掌权,不侮辱你侮辱谁?

    要是把你写正面了,那我们这帮身份尊贵人的脸还要不要了?

    ……

    秦为也没想到赵祯竟然这么讲义气。

    兄弟,你够意思啊!

    原本刘姝就对自己的身份耿耿于怀,她越是中意秦为,就越觉得自卑。

    甚至不止一次担心,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阻碍了秦为的前程。

    这对现在的女子来说,无异于是说她丧门星。

    现在好了,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三品淑人!

    漫说是刘姝的父亲刘坚只是个庶出。

    就算是他刘家满门,你扳着指头数到头,也不见有人能高过这个身份的!

    如今刘姝不仅不再是刘家的耻辱,她甚至翻身成了刘家的光荣。

    就在刘姝还沉浸在诏书真假中不能自拔时。

    许久都不曾见的父亲刘坚就就匆匆的上门了。

    昨日宫里传了消息,说是刘家有女被封为了三品淑人。

    刘家上下欢庆。

    自从刘娥执政后,刘家看似地位高了,可在汴梁却成了朝臣们人人喊打的对象。

    刘家人一没有权臣的势力,二没有那些宗室权贵的地位,空有一个后戚的名头,还整天被人诟骂。

    现在好了,小皇帝亲自下旨,封刘家女为三品诰命。

    这是不是意味着,刘家从此就要起飞了?就算不能上天,四处嘚瑟一下的实力应该不缺了吧?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可刘坚打死也没想到,这个‘刘家女’竟会是自己早就忘却到了九霄云外的女儿,还是个私生女。

    都说选男人一定要有眼光。

    女儿的眼光真准啊!

    当初要是真应了他的选择,把刘姝嫁给那个商贾何家,今日哪里来的三品诰命?

    秦家祖宅的正堂里。

    刘坚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刘姝的遐想。

    换上一副严父的模样,淡淡道:“陛下隆恩赏赐,可你也莫要骄纵,要念着家里的好,若没有刘家,你可能得此殊荣?”

    不要脸!

    门外爬墙跟儿的秦为暗呸一声。

    刘家算个毛啊……

    若不是看在这是刘姝生父的份儿上,秦为今日断不会许他进门的。

    不过他和刘坚没话说,与其见了面各种间隙,还不如多开些好。

    “听闻他悬赏了十万贯给你治病?”

    屋内,刘坚连语气中都透着贪婪。

    刘姝俏脸暗淡下来,轻蹙眉道:“不知……”

    知道女儿这是生气了,刘坚就板着脸道:“你怎可能不知,如今城内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秦承旨为博美人一笑,豪掷十万贯!’,你……”

    看刘姝仍旧沉着面容。

    刘坚脸色缓和,换了个比较和善的语气:“你堂兄前些日子在外做生意,欠了点儿货款,秦为既是要娶你,那就是一家人了,看能不能……”

    没等他说完,刘姝冷着脸回过头去,嗔怒道:“不能!秦家不是你的存钱罐,秦家的钱于你、于我都没有半点关系!”

    于秦为,刘姝是感激的。

    喜欢和恩情交杂在一起,让她本就无法平等的去看待这层关系。

    更何况是刘坚想要用秦家的钱来填补刘家的窟窿。

    漫说刘姝还没嫁到秦家,就算她嫁给了秦为,秦家和刘家也没什么大关系。

    被自己女儿再三驳了脸面,刘坚终于冷了脸。

    “不听父言、便为不孝!你要忤逆犯上吗?”

    刘姝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她眸光漠然,然后渐渐红了眼眶,两滴泪珠缓缓划过白皙的脸颊。

    “当年我与母亲跋涉千里来汴梁见您时,您可曾想过认了我这个女儿?母亲重病不治跪在刘家大门外求您时,您可曾想过雪地里还跪着一对母女?”

    说不上来恨,该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放肆!莫以为你封了三品淑人就敢与为父顶嘴了?就不怕为父上报朝廷,收了你的官身?!”

    “这事儿您还真就办不到。”

    秦为推门进来,笑看眼刘姝,又淡淡的看向刘坚:“称一声‘您’,是看在你是姝儿的生父……不过秦某的脾气你该也是清楚的,今日没做饭,便不留了……请吧!”

    刘姝的态度决定了秦为的态度。

    至于刘坚……还是那句话,刘家算个毛啊!

    “这便是你秦家的态度么?”

    刘坚有些气结,他怎么也没想到,秦为竟是这个态度。

    历来老丈人对女婿不都是拿捏吗?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他指着刘姝冷声道:“我是她的生父,若无我点头,这桩婚事成不了!”

    自古成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秦为却仍旧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秦某从州桥下一路走到今天,什么都没怕过,尚书也好、宰辅也罢,谁挡了我的路,我就埋了谁……”

    秦为的气场向来很足,用赵允让的话就是,这人总是有种莫名的自信。

    尤其是从战场回来后。

    秦为似乎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这是经历过生死厮杀后养成的气场,稍稍散发就让人不敢直视。

    “今日我与你好说好商量,过了今日……”秦为言语间有着几分杀气,平静道:“若不想刘家在汴梁被除名,秦某劝你最好安分些。”

    你吹牛逼呢?

    可把你能耐坏了!

    秦家现在是很火热,但刘坚却也不怕他,冷笑道:“少年人口出狂言,刘家只要有太后在……”

    太后是你娘?

    秦为打断了他的话:“刘家是刘家,太后是太后……再奉劝一句,莫要把此事牵连太后,否则你只会死的更快。”

    能和刘坚这个曾经的仇家聊到现在。

    秦为觉得他已经够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