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词萱在上楼梯的那一瞬,迟疑地回头,罗泾辰果然还站在原地看她,见她回头,温柔地笑着示意她安心。她又看了一眼公子霁,公子霁亦同她点头笑笑。
尽管心中有疑虑,苏词萱也只得上楼,她不清楚他们要说什么,但她想,罗泾辰应该不会把公子霁怎么样。
见词萱上了楼,罗泾辰脸上的笑意淡下来。
「公子霁想跟我说什么?」
公子霁亦沉了脸,道:「这里不是说好的地方,还请罗公子移步。」
说着,公子霁率先转身又向街道走去。
罗泾辰自不甘示弱,也拔腿跟在他身后。双方的暗卫都处在警备状态,准备随时出手。
公子霁一路走到了郊外,在一处空地停下来。
罗泾辰刚要说话,却见他弯腰捡起了两根树枝,然后将其中一根甩到罗泾辰面前。罗泾辰抬手接住。
公子霁看着罗泾辰,想来温润的眸光透着一丝阴沉,「本王几年前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同陛下真刀真枪比试一番,只是刀剑无眼本王不想让她担心。借树枝为剑,不知陛下敢不敢应战?」
罗泾辰自然知道公子霁口中的「她」指的是词萱,面对公子霁的宣战,罗泾辰神色自若,「有何不敢?睿王出招吧。」
公子霁目光陡然一寒,「唰」的将树枝挑起,便向罗泾辰发起攻击。罗泾辰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也向公子霁刺去。
暗中观战的暗卫战战兢兢看着,片刻时间两人已经拆解了十余招,都是登峰造极的绝顶高手,难分伯仲。他们第一次知道,这个看起来温润无害的梁国睿王,竟然有如此身手,他们不由得冷汗丛生。
两人酣战了百余招,罗泾辰树枝尖直指公子霁的脖颈,而公子霁手中的树枝直抵罗泾辰的心脏。两人竟然谁也没有胜过谁。
「睿王果然深藏不露。」
「陛下果真名不虚传。」
两人同时收回树枝,但相较比试之前,经过这一番大战,发冠松散,衣袍好几处都被挑破,看起来都狼狈不已。
公子霁扔掉了手中树枝,盯着罗泾辰,说道:「本王自问不输陛下,可惜上天不眷顾,原本这一次本王想着,若真能找到词萱,定然是无论如何都把她带回梁国。不曾想,却又比你慢了一步,本王有千般不甘,也无话可说。」顿了一下,公子霁目光如锐剑,质问道:「陛下既然得到了她,为什么不好好护着她,为什么让她陷入无助的境地,独自承受千般苦楚?」
若是换作以前,罗泾辰定然是要回击的。却见他只是沉默了片刻,亦扔掉手中树枝,向公子霁拱手道:「词萱曾对朕说,公子霁是她最珍视的朋友,方才睿王这一番诘问,确实当得起挚友两字。词萱是朕的妻子,朕理当替词萱感谢睿王对她的关怀。朕的妻子,朕视若珍宝,捧于手心,重于朕的性命。睿王放心,朕用一生的宠爱消去她所有的苦痛,让她再无忧惧。睿王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自己的终生大事了。他日睿王若有好消息传来,朕和词萱定然会奉送丰厚的贺礼和诚挚的祝福。」
公子霁面色凝沉的盯着罗泾辰看了许久,掷地有声说道:「请陛下永远记住今天说的话,一生不负于她。否则,本王便是逆天,也不会让陛下有第三次机会。」
罗泾辰面色肃然,郑重说道:「朕定不会给睿王任何妄想的机会。」
公子霁定定看了罗泾辰许久,然后目光移向城内,仿佛透过重重楼阁亭台能望见词萱身影。然后说道:「本王要说的,说完了,陛下请回吧,莫让她等着急了!」
罗泾辰看向公子霁,而后揖身作礼道:「告辞。」自从察觉公子霁对词萱有不轨之心,他在公子霁面前素来倨傲,可今日他放下身段揖礼,是
公子霁是真正的君子,他自愧弗如,公子霁受的起他的这一礼。
看着罗泾辰远去的背影,公子霁眸色暗淡。罗泾辰只是错失三年,而他,却是错失一生!
罗泾辰回到客栈时,词萱果然还没睡。尽管罗泾辰上楼的脚步声极轻,她依然听到了,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
「你回来了。」词萱忐忑的心放下来,但见他虽然发冠整齐,衣袍有几处似乎破了,不由得心脏又被提起。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衣服都破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罗泾辰进门,顺手将门关上。
见词萱不语,只是皱着眉头看他破了的衣裳,罗泾辰轻笑道:「莫要担心,我和睿王只是切磋了一下。」
「你们动手了?」词萱面色一白,忽的又上下打量了罗泾辰一下,「除了衣服,有哪里伤着了吗?」
罗泾辰上前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们不过是以武会友罢了,哪里都没有伤着。」
听他说是以武会友,词萱略略放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公子霁呢,他,也没受伤吧?」
「萱儿放心,你视他为朋友,我自然也视他为朋友,只要他不动不该动的心思,我不会为难他。」
苏词萱不再言语,她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
「我困了,皇上洗漱了就休息吧。」说着,她也不再看罗泾辰,将外衣放到架上,径直走到床边,背对罗泾辰躺下。
罗泾辰亦不恼,回来屋里有她在,他便心满意足了。过去的三年,偌大的皇宫哪里都是空荡荡的,才是彻骨的窒息和寂寥。
第二天,云舒雨霁,晴空万里。吃过早餐,苏词萱与罗泾辰下楼,便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上来。
「公子,我们是高府家仆,我家老爷有请。」那两个家丁虽然恭敬有礼,但神色却十分倨傲。
旁边之人听到高府两个字,想到昨天祁新节刚过,顿时心领神会,更加仔细打量着罗泾辰,相互窃窃私语。「看来,高小姐遇到意中人了。」「果然一表人才,难怪素来目高于顶的高小姐会心动。」
「高府?」罗泾辰淡淡道。
「是,想必公子初到齐州,我家老爷是齐州知府。公子,快请吧。」
「高通渠?」罗泾辰居高临下道。
「大胆,知府大人的名讳岂容你随意大叫。」其中一人顿时向罗泾辰怒目而视。旁人亦是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另外一个家丁见罗泾辰如此镇定自若的模样,连叫他们老爷的名讳都这般随意,他心里开始起疑,莫非眼前这个气宇不凡的年轻公子是什么大人物?
他赔笑道:「公子,我家老爷已等候多时,想请公子到府上一叙。」
「不凑巧了,本公子今天还要赶路,无暇叙话。两位请回吧。」
「公子,我们老爷将你当贵客,一大清早便让我们两人来这里等了,公子可莫要不知好歹。」依然是那个怒目圆睁的家丁,虽然他极力控制自己。以往,他们两人去请人,谁对他们不是毕恭毕敬的,而且一般人都劳动不到他们两个亲自去。
「本公子与你家老爷无亲无故,着实没有什么可叙话的。」顿了一下,罗泾辰道:「倒是有一句话,二位可以传给高知府,便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莫要辜负了朝廷和百姓的信任。」
「你!」那脾气大的家丁还愤愤不平想说什么,却被另一个拉住了。
苏词萱全程一语不发,从这两个家丁的话语以及旁人的小声议论中,她已猜出了个大概。必然是高家小姐看上罗泾辰了,想招罗泾辰为夫婿。她走南闯北江湖游历三年,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这时,
九笙从外边过来,恭敬说道:「公子,夫人,车马都已经备好了。」
罗泾辰点头,牵起词萱的手,道:「走,萱儿,回京。」
苏词萱淡淡点头。旁人这时又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公子是京城来的,而且他身旁的女子竟然如此貌美,他们方才只关注着对话没有注意到,甫一看到,惊为天人都不为过。相比之下,高小姐就逊色多了!
岂知,他们马车刚出齐州城,身后忽然有一队人马狂追而来。
「皇上。」九笙停马车,已经处于警戒状态。:
罗泾辰掀帘往后看,然后对九笙道:「稍安勿躁。」
这时,有两人骑着快马来到了他们马车的前面,拦住去路。
「你们是何人?」九笙沉声而问。
「阁下莫要误会,我们是高府府兵,老爷听闻你家公子急着要走,特命我等无论如何也要先请你家公子进府叙话。还说,只要到了府里,公子或许有意外的收获。」
「若是本公子不去呢?」罗泾辰在马车里淡淡问道。
「恐怕是由不得公子了。」答话的声音顿时不屑而傲慢,并且威胁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