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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反目

    陵王戎马一生,是陵州八郡的人民心中的英雄。他驻守陵州的这些年,陵州人民几乎再没受过家园失守、颠沛流离之苦。

    如今得知陵州病逝,很多陵州老百姓痛哭流涕。大街上也很少看到欢声笑语,大都情绪低沉,熟人相逢,聊的也是陵王病逝的事,悲伤之余又不免心事重重。

    其实,心事重重的又何止的陵州百姓,苏词萱这两天常常没有来由的心绪不宁,隐隐之中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她不明白自己这样不寻常的心绪是否是担心罗泾辰所致,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情,总之,她坐立难安。

    陵王府宾客络绎不绝,好多没有请帖的也自发来了。陵王妃等人看到有这么多人自发来祭奠陵王,大受感动,欣慰地感叹王爷这一生,算是值了。

    陵王府是在宣告陵王病逝的消息的第二天傍晚,才正是宴客。这正式丧席开始,陵州城的所有宾朋都来,军中半数职务高的将领都来了,原本所有有职务的将领都要来的,但赵沛强想到如此一来军中只剩士兵,而几乎无将领,心中恐有不妥,便安排大家分批来,今晚是他们,明天换另一批兄弟来。王恩途也在今晚去悼唁的行列中,是张斌点名的。:

    赵沛强是军营主帅,他的话大家不敢不从。其间,张斌见此,颇有些开玩笑似的不以为意道:「赵帅也太小心了些。如今内外安稳,能有什么事发生呢!」

    赵沛强看了张斌一眼,目光里有几分质疑,眉头微皱又很快舒缓,「小心些总是好的,任何事不致后手不接。」

    张斌点头,道:「还是赵帅思虑周全。」

    但是,在他们一行人从军营赶往陵州城的过程中,张斌出来急忘记带礼金了,而其他将军凑起来也不够他的份数,要回营里去取。

    赵沛强提醒他,城里有府宅,快马加鞭先去城里取即可,免了一来一回的耽误事。可谁知,张斌露出几分赧然,说他把礼金都放在营里了,府邸并无多余的闲钱,坚持要回军营取,让赵沛强他们先骑马往前走,不用等他,他快马加鞭定能赶得上他们,绝不耽误事。

    赵沛强皱了下眉,张斌平日为人疏阔,视金银如粪土,但府邸中连礼金的钱都没有,他觉得太匪夷所思了些。赵沛强原想说他可以回府取来先借给他,但是话还未出,张斌已经掉头策马回去了。

    赵沛强和其他将军,缓慢往前。一直到抵达陵州城,张斌人马才匆匆追上他们。赵沛强心中甚是疑惑,他们都已经刻意放缓了马速,但张斌却现在才能追上他们,回军营取个礼金不可能会这么慢。

    只是,此刻天色已经不早,现在王府中应该早就开席了,他们到得太迟总归不好。因此,赵沛强只能暂时掩下心底的疑惑,与诸将军整理好了仪容,便往陵王府赶去。

    好在王妃料到他们定然要来,先让下人留了席。几人先去陵王灵前焚香叩首之后,才入席。他们来,苏弛峻自然是要过来作陪。

    陵州丧礼习俗,宾客是要与主人一起席地坐在灵前守夜的。赵沛强和几位将军用饭后,便都到灵堂去。此时灵堂中宾客人满为患,但大家都十分有眼力见,纷纷退到一边或者是退到外边大棚中,给他们留出了位置。

    几位将军守在王爷灵前,仿如出征时夜里扎营围在一起商讨战略的情景,赵沛强几人都十分沉重伤感。

    大约坐了一个多时辰,赵沛强抬头瞧着黑黢黢的夜空,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涌起不安。他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方才词萱有向他询问他们来时军营里是否安排妥当,他回答说安排妥当了他们才出发的。

    真的妥当了吗?赵沛强不禁问自己。不行,不论如何,他必须回军营去亲自坐镇,否则难解心底的不安。

    想着,他对身边的张斌说

    道:「攀仁,你与兄弟们在这里给王爷守灵,我怕军中出事,先回营了。」

    攀仁是张斌的字,其实张斌早就察觉到赵沛强的心神不宁,但他只装作不知道,现在赵沛强说要回军营。张斌右嘴角先是微不可查地扯了扯,不仔细根本没发现那里满是得意的意味,他道:「赵帅,我们与王爷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有过命的交情比亲手足还亲,在所有兄弟中,王爷最是倚重和信任你,赵帅为何如此着急回军营,莫不是王爷不在了,赵帅便忘了与王爷的袍泽之情吗?」

    赵沛强有一瞬的不可思议,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样充满着挑拨和诛心的话真的是出自张斌之口?直到他再次确认自己确确实实是从张斌嘴里听到的,赵沛强刹那间变了脸色。

    「攀仁,你方才说的什么话?」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张斌反问,语气听起来确实充满了义愤填膺,仿佛赵沛强不给王爷守夜是天大的罪过。

    可赵沛强听出来的,是陌生的挑衅的意味。这可是他除了王爷以为最信任的兄弟啊,他们并肩作战,可是把后背交给对方的过命的兄弟,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并非我不为王爷守夜,实在是我担心军营有事,想回去看一眼,若营中一切正常,我再回来同你们一起守夜。」赵沛强还是耐着性子,他只当张斌是因为一时无法从王爷离世的悲痛中舒缓过来,而对他口不择言。

    「赵帅这话好生奇怪,怎么我们以前天天在军营都风平浪静,今天就一晚上不在,就出事了?我看你以前对王爷恭敬亲厚,只是为了获取王爷手中的军权,现在军权到手了,便翻脸不认人了吧?」

    张斌的话愈发刺耳,句句都是在声讨赵沛强,句句仿佛都在为陵王抱不平。赵沛强被气的脸色涨红。

    「张斌,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赵沛强的声音终于不可抑制地抬高了,旁人都注意力也终于被吸引到了他们这边。「我对王爷的尊敬都是发自内心,天地可作证,我从来没有觊觎过王爷的军权。张斌,你一晚上的阴阳怪气,实则一直对王爷将军权交给我耿耿于怀,是你在觊觎军权,是吗?」

    「我没有,我只是看不得你这种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做派。我是在为王爷打抱不平。」

    两人这架势可能争吵起来了,其余的几位将军才终于急忙出言相劝,但是从他们劝架的情况来看,又似乎各有尊崇。

    「张将军,军权交给赵元帅,并不是我父亲的决定,而是朝廷的决定。父亲的手书,本妃亲眼见过,他给朝廷推荐的主帅人选,除了赵元帅,还有张将军你。是朝廷经过考量,才决定交给赵元帅的。考量的主要方面,也不过是赵元帅资历更深,战功赫赫,数次出谋划策使得我军大获全胜。自然,张将军也是军功卓著,只是资历尚浅,还需多加磨练。」

    缓了口气,苏词萱才继续道:「还望张将军能体谅朝廷的考量,如拥护我父亲般拥护赵帅,如此,军心凝聚,何愁将来朝廷不嘉奖?朝廷对张将军的功绩也始终是看在眼里的。方才张将军一时冲动之言,望赵元帅不要介怀。」

    苏词萱这一番话,让张斌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赵沛强的怒意也逐渐消散了,想到自己方才如此失态,不由得赧然。

    两人都站起来,向词萱行礼。

    「赵元帅一军主帅,担忧军中有事,自然是该去看看的。只有军营安稳,陵州边境安稳,才是对父亲在天有灵最大的告慰。赵元帅,你先回去吧。」

    「是,太子妃。」赵沛强立即领命。

    而张斌面色有些着急,「太子妃,我们来之时就先安排妥当了才来的,若是真的有事,会有人来传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