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后已经冷静了许多,神态再不复方才的癫狂。
但看到杨太医时,皇后眼里瞬间迸出淬了毒一般的光,让人忍不住胆颤。
杨太医脚步顿下来,侧身让到一旁,恭敬地低头。
「杨崇景,是你陷害了本宫?」皇后站在杨太医身边,声音比淬毒的目光更让人心生寒意。
杨太医躬着身子,面不改色,只说道:「皇后娘娘,人在做,天在看。」
皇后心神一震,瞬间又被她掩饰起来。她讥诮抬头,虽然看不到天空,却是无限愤恨。「老天有眼吗,如果老天真的有眼的话,本宫如何能落得这般境地?这老天早就瞎了。」
杨太医没有辩解什么,只是低着头。
突然,皇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放在桌上的那套衣裙,眼波一横,便只是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阴寒地盯了杨太医一眼后,才任由着侍卫押进去。
而这边,杨太医立即快步往承乾殿走去。到承乾殿时,正好看到齐太医疑虑重重地注视着皇上的情形。他似乎,也察觉有什么不一样。见到杨太医来,齐太医刚要与他讨论心中的疑惑,就听见杨太医已经向罗泾辰禀报了。
罗泾辰听杨太医说,皇上这次中的毒与上次的不一样,比上次的多了一些成分,先不能给皇上服用上次的那种解药。顿时,罗泾辰面色沉下去。
「杨太医可查出还多了哪些成分?」
「臣尚在查。」
「要快,多耽搁一刻,父皇就多一分危险。」罗泾辰的声音已经听出了着急。
「是,老臣明白。容老臣先再给皇上诊一下脉。」说着,杨太医便过去,先瞧了皇上的情形,拨开皇上眼睛仔细看了之后,杨太医神情逐渐凝重。他坐下来,将手指搭在皇上的脉搏上。
大殿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杨太医搭在皇上脉搏上的手,自己的心跳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好一会儿,杨太医将手收回来,齐太医就站在他身侧,问道:「杨太医可有什么发现?」
杨太医抬头看齐太医,见他似乎已经有所发现,便凝神道:「从皇上的脉搏和症状看,毒药中应该是还有钩吻。」
齐太医也赞同地点头。
「钩吻,便是俗称的断肠草?」苏词萱问道,嘴角微微颤抖,因为她记得书上说断肠草毒性极强,可使人截截断肠。
杨太医点头:「太子妃说的没错,太子妃知道钩吻?」
「我在书上看到过。」
众人方才听说有钩吻,并无多少反应。但听俗称是断肠草,不由得齐齐变色,光听名字便可知这是极阴毒之物。
这时,解毒丸已经开始压制不住皇上体内的毒性,皇上呼吸渐渐困难起来,昏迷之中腹部突然剧痛,有如腹中肠子正在断截。
苏词萱首先注意到皇上的痛苦的情形,失声惊呼:「父皇。」
与此同时罗泾辰也着慌起来,「太医,快看父皇怎么了?」:
杨太医转头看皇上的形状,立即道:「皇上毒发了。齐太医,你药箱里可还有解毒丸?」
「有。」齐太医急忙打开药箱,从一个小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并将药丸放到皇上嘴里。
「水。」齐太医伸出一只手。
恰好张公公将水倒来,递到齐太医手上。
众人看到皇上将药丸吞下去了,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此时皇上看起来还十分痛苦,一直扭动着,腹部疼痛难忍,呼吸也艰难。
杨太医凝神,将手触碰到皇上腹部,就听见皇上痛苦地呻吟出来,汗珠大颗大颗滚落,脸色一片灰白。且皇上此时眼睛僵直,开始口吐白沫。
「父皇!」罗泾辰心急如焚。其他人也都被皇上这骇人的模样吓呆了。
杨太医心里已经确定了是钩吻,焦急地大声说道:「殿下,老臣确定,毒药里边加了钩吻。」说着,他向张公公道:「张公公,快,去太医院取金银花和绿豆来,煎好先给皇上服上。」
张公公毕竟上了年纪,且又是阉人,腿脚不快,罗泾辰换了九笙去。
承乾殿一时忙乱得人仰马翻,直到亥时末刻,才安定下来。皇上都服了解药之后,痛苦难耐的形状才渐渐缓和下来。几位太医轮流值守,罗泾辰和苏词萱等人,亦是在承乾殿守了一夜。
而宫外,皇上被下毒险些驾崩的消息在第二天清晨就不胫而走。传言说给皇上下毒的正是太子,太子逼皇上退位未果,痛下毒手,直接给皇上下毒。幸而皇后及时发现,救下了皇上。如今,皇后已经被太子囚禁起来,皇上也慎重剧毒命在旦夕。宁国江山要变天了!
传言传得有板有眼,很多老百姓开始相信了,都在议论纷纷。而且,老百姓们更多的是担心,如果当今太子对自己亲生父亲都可以这般下毒手,其人必定歹毒残暴,若是由这样的人来主宰宁国天下,那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将来可就再没有安生的日子了!
而就在老百姓们忧心忡忡的时候,又有一支三十余人的侍卫队,打着护卫太子的名号,在大街上烧杀抢砸,只要看到哪里有人聚在一起,就往哪里打砸。一时间,街上一片混乱。可越是这样,人们就对太子越发不满。
好在巡防营士兵发现不对,及时报告他们的统领刘韦潇。刘韦潇带领士兵们过来,制止这伙侍卫模样的人行凶打砸。但这些人自称是太子殿下的护卫队,丝毫不买刘韦潇的账。
刘韦潇拧眉,太子殿下根本不可能有这么一队凶徒,定是有人指使他们如此以败坏太子殿下的名声。
见制止不成,刘韦潇铁面沉沉,向士兵们喝道:「将他们通通拿下。」
士兵们得令,立即都抄家伙冲上去,场面一片混乱。兵刃相接,不时有人发出尖叫,血液喷洒,天子脚下,很多老百姓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不禁惨白着脸吓得魂飞魄散。
最终,巡防营士兵们把作乱的凶徒们都制服了,只是他们也有好几个士兵被打成重伤,已经用担架抬回去救治了。
老百姓们看到那群行凶作乱的凶徒都被巡防营士兵制服了,不由得开心地欢呼。
刘韦潇对老百姓们说道:「大家都回去吧,我们一定会把这些凶徒从重处罚。大家放心,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还有,在下可以向大家保证,这些为恶之徒,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爱民如子,断不会让人在街上为恶作乱。」
老百姓们听到前面那几句话时都十分开心畅快,但听到后面这句话时,不由得面面相觑,但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判断。
「刘统领威武。」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后边,很多人便一起高呼:「刘统领威武。」
「这是我们巡防营的职责所在。大家厚爱了。」说着,刘韦潇便招呼士兵们把人押走。
这时,突然听见人群里有人说:「刘统领不愧是当年大皇子殿下的伴读。」
「刘统领是大皇子殿下的伴读?」
「可不是嘛,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见,大皇子殿下定然是一位仁厚的皇子。可惜啊,被皇上外放到彤州封地去了。唉!」后边的那句叹息,似乎蕴藏着无限遗恨。
刘韦潇听到这样的议论声,不由得顿住脚步。他回头来看,却只看见人们纷纷散了,没有找到那个发出这般议论的人。
刘韦潇面上已是一片肃杀,心里如同吞了一百只苍蝇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