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皇上不久便该出来了,罗泾辰道:「先进去吧。」
「是。」
至从罗泾辰被封为太子,罗泾霆不再与他肩并肩走,而总是落下半步跟在他身后。罗泾辰依然是他敬重的三哥,但也是未来的储君,他们之间是兄弟,但更是君臣。
朝臣们早已经停下议论,转向他们,纷纷恭敬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襄王殿下。」
罗泾辰抬手,示意各位大臣道:「平身,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这些朝臣起身时,大多神色都不是特别松快,因为这是太子殿下大婚后的第一天早朝,原该与他道喜,但是,又听闻昨天太子妃在街上险些遭到劫持,虽然不知道事情真假,但此时都不太好开口,不知道该先道喜还是先问候关心昨天的情况。
正在大家举棋不定时,礼部侍郎郭巍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微臣听闻昨日太子妃娘娘在街上险遭虏劫,不知太子妃娘娘可安好?」
这礼部侍郎郭巍,出身于齐太师门下,是齐太师一手提拔坐到了如今的官位。
罗泾辰转身,莫测高深瞧了郭巍一眼,笑道:「不知这消息郭侍郎从何处听来?」
「这……」郭侍郎一时语塞,「微臣也是听别人说的。」
「是吗?郭侍郎听何人所说?」罗泾辰继续问。
这时户部尚书明永说道:「这事不单郭侍郎听说,微臣也听说了。昨日之后,街上四处都是议论声,都说有刺客劫持太子妃娘娘,殿下若不信,可以微服去市井街道上走走,任意一处都有口耳相传的。微臣等也是关心太子和太子妃,故而有此一问。」
罗泾辰眼底发着冷光,但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哦?是吗,市井传言,两位大人也相信?」
郭巍和明永面上浮起一丝窘迫,都是有头有脸的朝中大臣,被太子殿下如此揶揄,不禁有些尴尬。但明永很快又恢复了神色,笑道:「这整个京城的老百姓都在传,而且还事关太子妃娘娘,所以微臣也不禁上心了,想着传言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哦?明尚书这般笃定,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罗泾辰看着明永,不咸不淡的瞳孔里透着穿破人心的敏锐的光。
明永这时,才真正哆嗦着醒悟过来,原来,太子殿下不是在遮掩,而是有意套他们的话!.
恰在这时,后堂传来一阵脚步声,皇上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听到一声尖尖的高声通传:「皇上驾到」,便看到皇上一身明黄的龙袍走出来。
罗泾辰与群臣纷纷跪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臣见礼完毕,户部侍郎杨贤哲先呈递折子,向皇上汇报这一年中各地的税收情况、国库的收支情况。这原该是户部尚书禀报的,但户部尚书明永自从四皇子罗泾炜事败被秘密的处死,明永嗅出四皇子死得不寻常。他想到自己一直都是四皇子一党,唯四皇子是瞻,而如今四皇子党中,最核心的皇后被褫夺凤印又被禁足,齐太师势力也日渐在式微,处在隐退的状态。又想到四皇子的很多秘密计划他都有参与过,所以明永生生被吓出了病来,总担心某一天一道圣旨就将他株连九族了。因而也多是抱病的状态,若非有齐太师的暗中拉拢,他可能还恢复不过来。因此,户部的事务,大多由侍郎杨贤哲来处理。
这户部侍郎虽然年轻,但处事稳妥,难得的是他生于侯门世家,却没有一丝贵公子纨绔习气。皇上一边看折子,一边听杨侍郎的禀报。虽然因为西北境战事和锦地大地动,国库支出了大笔银两,但今年宁国其他地方皆是丰年,有巨额金银入库、粮食丰收,国库充盈,皇上兼看兼听,龙心甚悦。
户部侍郎禀报了之后,兵部尚书严光齐亦汇报了给
边关将士家属发放慰问金的情况,将士家属对朝廷很是感激,严尚书还给皇上呈递了几封将士家属写的致恩书,皇上看了,更加欣喜。扬起的嘴角把病容都掩去了几分。
这些事情,皇上因为身体不支,基本上都是放手让罗泾辰在主持。看着这些呈报的折子,士农工商等等都是形势一片大好,皇上龙颜大悦,想着宁国在他治理之下正在往逐渐往强大、富庶的方向发展,将来史书上,定然会给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皇上不禁露出自豪的笑意。对罗泾辰这个儿子,也更加满意了。
在皇上看那些致恩书之际,列位中有几位朝臣相互用眼神交汇示意,这时,只见左谏议大夫张之朋从列位中站出来,躬身说道:「皇上,臣有本启奏。」
皇上脸上的笑意还没有退去,往堂中看一眼竟然是平时发言并不多的张之朋,便点头示意道:「张爱卿有何事?」
张之朋暗自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说道:「皇上,微臣要弹劾一人。」
如此好的氛围却迸出一句这般煞风景的话,皇上立时就沉下了脸色,其他官员也面面相觑,又都有几分人人自危,不知这张之朋究竟要弹劾谁。
皇上眯着眼睛,问道:「张爱卿要弹劾谁?」
张之朋面不改色,只是略显肥胖的身子在这般半躬的姿势下维持的有些艰难。他微微调整一下姿势,而后掷地有声说道:「微臣要弹劾京城巡防营统领刘韦潇。」
一时间,其他大臣暗自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倒吸一口气,他们大约已经猜到可能是因为何事刘统领被弹劾了。而统领刘韦潇倒是镇定得很,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慌,面不改色等着张之朋接下来的弹劾内容。
皇上龙目沉沉看了张之朋好一会儿,为何弹劾刘韦潇,他不用问也知道所为何事,他原本是想等散朝了,把罗泾辰留下来单独问的,可偏偏,张之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弹劾刘韦潇,他就是不理也不行了。
「说说,张爱卿为何弹劾刘韦潇?」皇上声音里并无起伏,但正是这毫无起伏的平静里,让人无端感受一种不怒自威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