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她抗拒,罗泾辰握着她的手腕迫使她在床沿坐下来。同时,罗泾辰从怀里取出两瓶精致的药瓶,轻抓着她的手将药汁一点点倾倒到她手上,小心翼翼地为她抹匀。
“若是疼了要跟我说。”他涂抹的动作轻柔,但仍然怕她疼。
他带来的药果然比妗玉去太医院里要来的好很多,涂抹在伤处,有一股微微清凉,那火辣辣的痛便缓解了许多。手上的那丝清凉沁入心底,让人不禁心神柔软。看着小心翼翼为她抹药的罗泾辰,苏词萱心中涌起千头万绪,泪水模糊了眼眶,原来他今夜是因为担心她而来,为了给她带药来。
想来,他是料到太医院的太医们势利眼看人、拜高踩低,不给她良药,他心里惦记,才深夜冒险而来吧。她忽然忆起小时候,有一回她感染风寒,高热不退烧的迷迷糊糊,却始终不见母亲来看她,等她醒来,问母亲可来过时,下人说夫人来过了,因右相儿子大婚夫人去送礼庆贺去了。那一刻,苏词萱如窒息一般绞痛,她记得,辞若生病的时候,母亲可是日夜不歇守在她身边,连皇后设宴母亲都推脱了。可见,母亲待她不及待辞若的万分之一。那一次,她的风寒反反复复一个多月才好。
看着眼前动作轻柔眉宇皆是心疼的罗泾辰,平生第一次,苏词萱有被人放在心底珍视的感觉,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可对象是他,她心里又五味杂陈……
他志在朝堂天下,将来……,终非她心愿之良人!若是,他只是个普通男子,该多好啊!慢慢的,苏词萱敛了神色。
良久没有听到她回应,罗泾辰抬眸看她,却见她隐忍着泪眼眶发红,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可是弄疼你了?”
苏词萱摇摇头,尽可能地将眼泪逼回去,“没有,只是心里感念殿下的关心。”
罗泾辰这才将心缓缓放下来,瞥了她一眼,道:“词萱,你向来知道我的心思,我要的并不是你的感念。”
苏词萱心中一顿,已经将手抽了回来。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和疏离:“殿下该回去了,殿下今夜赠药之情,词萱铭记在心,终生不忘。”
手中一空,心便也觉得空了,罗泾辰只觉得自己的心缓缓沉下去,他盯着苏词萱,眸色深深。许久,才道:“罢了,夜深了,早点歇息吧,以后不要再看书这么晚了,仔细伤眼睛。”他瞥了案上的书一眼,是关于宁国各地地理分布和人情风俗的,他暗记于心中。将两个药瓶放在桌上,便站了起来。
“是,谢殿下。”苏词萱也站了起来,向他福了福身。
罗泾辰看着她,目光有些冷。
他走到门口,忽又停了下来,回头深深看她,那深沉的目光里,既有天下江山亦有她:“词萱,今天这样的事情,本皇子定不会让它再发生。且等我些时日,那时,再无人敢欺负你。”说着,他话音又陡然一转,一字一句道:“不管你心里如何想,那时,本皇子也不会再让你拒绝本皇子。”
苏词萱浑身一震,罗泾辰看在眼底,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不多时就消失在夜色中。苏词萱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翌日醒来,苏词萱恍惚以为是昨天夜里梦见了罗泾辰,但见桌几上的两个药瓶,她才确定并不是梦。耳边回响起他最后那一句话,苏词萱更宁愿那只是梦而已。
盯着那两个药品,苏词萱陷入迷惘。
她从小在皇宫长大,见惯了后宫妃子们的倾轧争斗,帝王薄幸。她不想自己有一天也成为这后宫中的一员,永远被困在这里不见天日。罗泾辰对她的情意,她想将之珍藏于心中掩于岁月,不许自己做出任何回应。罗泾辰志在庙堂,志在天下江山。
苏词萱在宫里冷眼旁观多年,在皇上的诸位皇子中,论心智、谋略、手段无人可以与罗泾辰比拟,她能断定,将来庙堂高处至尊宝座定然是的他的。
可那是他的志向,非她之所往,他们并不是一路人!将来他三宫六院,她绝不愿做那三宫六院里的一员,她生来被命运薄待,孑然一身,可她,仍想寻得一方偏爱,只许她一人的偏爱。这个,罗泾辰给不了她。纵使命运不肯让她如愿,那她也誓不会与后宫女人一起,争一个男人的宠。
纵然他现在对她有情,可最是无情帝王家,又岂能长久!与其在皇宫里孤独耗尽一生,不如早日离去。即使一个人,游遍天下江山,也不枉到这世上走一遭,苏词萱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找到机会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