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罗县城北面一百里,一个较为隐秘的山谷里。
齐老爷子坐下,打开小包裹,从中取出茶几、茶壶、茶杯、木炭等,烧起了茶水,泡起了茶叶,边上还摆着一盘坚果。
齐老爷子是美食家,整个摩托罗城都有名。
所以茶叶是最上等的“摩托罗之春”,而腰果是最上等的“盐焗腰果”。
而在这荒野里,能有这样的享受,不亚于在太空来一碗“猪肉乱炖粉条”。
齐老爷子一边品茶,一边吃着盐焗腰果。
他老人家牙口好,即使九十多岁了,那盐焗腰果还是在嘴里嚼得嘎嘣嘎嘣地响。
齐老爷子不是一名吃货,而是一名对自我和对食物都有严格要求的美食家。
所以,他喝茶并不是直接拿着茶壶就往嘴里灌水,而是慢慢地品茶。
就是那价格昂贵、火候适宜、味道鲜美的盐焗腰果,他老人家也绝不多吃。
果盘里总共只有六粒。
第一粒盐焗腰果的味道很好,他总共嘎嘣了七下,吃得津津有味。
第二粒盐焗腰果的味道也比较好,但比第一粒要稍微差一些,他总共嘎嘣了八下。
至于剩下的四粒,那暂时不吃。
因为现在齐老爷子身边已经有一位贵客,等会还会有其他两位贵客到来。
——
齐老爷子身边三丈远处,坐着一位黑衣、枯瘦、白发的老者。
与身材高大、气度不凡和容貌整洁的齐老爷子相比,这位老者身材普通、穿着普通,并且头顶的盘发也没仔细打理。
后者就像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头子。
这位老头子从自己的包袱里陆续拿出了酒菜。
酒是一整瓶“闷倒驴”。
菜是五斤“八成熟牛肉”。
还有两瓣大蒜和一小碗米醋。
它们都摆放着地上,散发出浓烈的味道。
山风乱转,气味飘零,齐老爷子闻了直皱眉头。
但那黑衣白发枯瘦老者对齐老爷子的作态丝毫不以为意。
他先是麻利无比地将那大蒜去皮,然后将一小片醮上米醋,放到嘴里大嚼几下,然后用手将一块“八成熟牛肉”放到嘴里咔嚓咔嚓。
勉力将那混合着醮醋大蒜的“八成熟牛肉”吞下后,这位老人家仰起脖子猛力灌了一大口酒。
“呃!”
好几片醮醋大蒜和“八成熟牛肉”以及好几口“闷倒驴”笑语入肚,老人很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
从剥大蒜、醮醋、吃大蒜、咀嚼牛肉和喝酒等基本生活活动动作细节来看,这位黑衣白发枯瘦老者不仅牙口极好,而且修为应当也不低。
实际上,当五六口烈酒下肚,这位老者身上的气息慢慢地显现,从后天到先天,再从先天一层到先天二层,最后稳定在先天三层的修为。
——
你吃你的“摩托罗之春”和“盐焗腰果”。
我吃我的“闷倒驴”、醮醋大蒜和“八成熟牛肉”。
较为隐秘的山谷里,两个人各自为饮。
附近没有什么声息,只有那缓慢的嘎嘣嘎嘣声和快速的咔嚓咔嚓声,期间还偶尔夹杂一声“呃!”之类的饱嗝声。
“齐黑石!彭言古!”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发声者是一位身高一米五左右、同样身着黑衣的老者。
他静静地呆在一颗有的的树叶开始发黄的梧桐树下,似乎站在那儿已经有了好一会儿。
“吕火照,你在那儿旁观大半天,是想收渔翁之利吗?”
独自吃着醮醋大蒜、“八成熟牛肉”和“闷倒驴”的彭言古阴恻恻地说道。
“你大蒜吃多了吧,火气这么大?!”
吕火照低声笑道。
“你应当多吃吃苹果,而不是大蒜,以消一消火气。”
吕火照对于彭言古似乎多有不屑。
——
“苏红涧,既然已到了,那就出来了吧。”
齐黑石这时发声了。
“三十年不见,齐石兄还是风采依旧,让人叹为观止。”
一个面色姣好、看起来五十来岁的黑衣女子现出身来。
“你也是红颜未改,可喜可贺。”
齐黑石起身,朝着附近的苏红涧、彭言古和吕火照拱手一礼。
“你们三人远道而来,我作为已准备好了茶水和腰果,各位要不要共饮一杯?”
听到这话,苏红涧、彭言古和吕火照三位来者都脸色一变,一齐摇头拒绝。
——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齐黑石继续道,“在三十年前的‘织里群岛’,我救了你们三人的命一次。
“现在三十年过去,你们依约前来,我感到很欣慰。
“今次去取‘陶渊幽菊’,关系重大,我等四人务必竭尽全力。
“至于具体章程,大家作个商议吧。”
在齐黑石的主导下,四位商量半天,明确了具体的行动过程和分配方案。
陶渊幽菊共有五朵,每人一朵,剩余一朵。
对于最后一朵,四人不凭武力争夺,而是以金银财宝等来进行竞拍,价高者得,而所得银两由四人进行平分。
商谈结束,已来到夜晚。
——
四人趁着夜色,向摩托罗县北部的山区方向而去。
奔行了好大半夜,四人前方赫然出现了牛二山。
来到牛二山的羊肠小道上,齐黑石黑衣蒙面,停住了脚步。
他运转内力,仔细查看四周,发现附近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通北贾家巡逻队伍的痕迹。
这和前面所打听的情形一致。
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齐黑石带头,一行四人悄无声息地沿着羊肠小道向前奔去。
沿着陡峭山腰小径走过十来里,地势越来越高。
转过一个弯,前面突兀出现一片山谷,山谷里有二三十来个简易木屋。
绕过这些木屋,前头浮现一座连绵的山峰,类似牛轭。
这儿正是“牛轭岭”。
——
牛轭岭下,“陶渊”旁边,贾笠章公子兴奋地从青石屋内走出。
前两日,在那俩先天仆从的鼓励下,贾笠章公子终于亲自动手宰杀了一只“人形鸡。”
看到那嗷嗷无力的叫声和那不断喷流的鲜血,贾笠章公子激动得难以自抑。
这玩意儿比那“拳头蛐蛐”和三只松鼠好玩多了。
将那几只松鼠玩了几回,它们浑身鲜血淋漓、无精打采,贾笠章就将它们全部亲自弄来作了烧烤。
牛二、陶道宝和他自己每人一只,吃得香喷喷的。
当时,他感觉已经接近四层巅峰。
而亲自动手宰杀了一只“人形鸡”后,贾笠章激动中返回青石屋内后,双腿征盘坐,五心向天。
他这次竟然持续坐了整整两天,创造自己这一辈子以来的最高历史纪录。
这是可喜可贺的大事情。
——
之所以如此可喜可贺,不仅是因为贾笠章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新纪录,而且修为如期来到了引气四层巅峰。
自己那四灵根的妹妹,修为不凡,进展迅速,现在也还是引气五层。
贾笠章自觉愚笨,又坐不住,能达到今天这样的修为,殊为不易。
这次将已经栽培了九年、作了九次浇灌的“陶渊幽菊”的收割回去,交给家族,自己圆满完成值守任务,到了芗圆山家族灵地,应当能很快晋升为引气五层。
而到了引气五层,如果再宰杀几只“人形鸡”,那自己修为肯定能进一步突破。
当然,这还是要收割了眼前的“陶渊幽菊”再说。
——
来到“陶渊”边,清潭附近还有一股幽香传来。
这股幽香来自清潭附近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小园圃。
小园圃内,一棵半人多高、自带淡淡光影的幽菊孑然绽放。
其花开五朵,一只左手就可以数完。
看着眼前的美景,贾笠章感觉很舒服、很骄傲、很自豪。
贾笠章手一挥,打开了“陶渊”附近的阵法,然后迈步向前,准备将那已经进阶为一阶中品灵草的“幽菊”采摘。
如果打包好了,那就可以回家了。
“真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感叹中,贾笠章就看到了一阵光。
——
这光不是从前面传来。
它也不是从后面或天上传来。
这光是从贾笠章的脚下传过来。
它不是一阵光,而是“五阵光”。
更准确地说,这是五道同时发出的光。
在光亮起的同时,钢珠扑簌簌地向四周猛烈、密集地弹射。
这些钢珠弹射的速度很快,即使引气五层恐怕都不一定能躲避得开。
更何况它们还是在脚下突然爆炸。
——
贾笠章感觉自己的脚和小腿不再是自己的。
自己的胯部被东西穿过,然后那东西还在体内从胯部向腹部和心脏处袭来。
它们不是一粒,而是三粒以上。
贾笠章展开双手,试图用“大鹏展翅”的姿势跃入半空,从而躲避来自脚下的冲击。
但这下意识的动作并没有什么鸟用,因为贾笠章立刻地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手前臂和手后臂纷纷被那些弹珠给击中。
上肢骨头似乎都已经碎裂了。
“啊!”
贾笠章大叫起来,但他的声音完全被湮没。
——
因为这个时候那爆裂声同时响起,并且它们还在“陶渊”附近的陡峭山壁上反复回荡和传音。
而在这样的轰鸣与爆裂声中,贾笠章感觉自己的身子从“向上”变成了“横向”,从“直立”变成了“躺平”,并且身体开始横着向下坠落。
下坠中,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
于是,贾笠章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堆四射的碎肉和到处洒落的血花。
上面的那阵“啊”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声音。
而一些血花,却是悄悄地躲避了气浪的冲击,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小园圃内。
小园圃内,一棵半人多高、自带淡淡光影的“幽菊”孑然绽放。
其花开五朵,刚好一只左手可以数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