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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2 布衣之怒

    片刻之后,幺哥舔了一口拳头上的血,面目狰狞地喝道:“乡亲们,咱也反了!跟着我和闫二哥去把那姓史的狗官揪出来!”几百犯人高喊着“反了”,乱哄哄地就往狱外冲。还没等他们到达仪门,史培浩已经被一群义军连踢带打地从后衙牵了出来。正在大堂上显威风的邓江听说捉了县令,急急地奔到二堂口。他一把揪住史培浩的头发,先往其脸上啐了一口,又抬手扇了他两耳光,往外拽着他说:“狗日的,你咋不横了?你咋不要钱了?老子好端端的一个家,被你给毁了。老子今天非活剐了你不可!”史培浩一边挣扎一边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本官也是被上峰催逼,实属无奈!本官也不愿强争赋税,都是那些恶吏擅自动粗,实与本官无干啊!”到了大堂前,邓江把史培浩往地上一甩,大声喊道:“大伙都来看哪!这就是赃官史培浩。这狗日的做梦也想不到会落到咱们手里。春六,吴东,在这院子里架起油锅。咱们今天挨个炸了这帮狗官。”几个喽罗和囚徒答应一声,飞跑着去准备东西了。史培浩瘫软在地,嘴里不停地乞求饶命。

    这时,军师谭文元带着几个人从仪门走进了县衙。他招呼邓江说:“邓江兄弟且慢。怎么处置这些狗官,得听邢大哥的。另外,整饬你的手下,不能让他们胡来。出发前,邢大哥已经吩咐了,要在此常驻,你可别坏了大哥的事。”邓江把火压了压,冲军师一抱拳说:“邓江听军师的就是。便宜了这帮狗东西。”谭文元上前安慰邓江说:“兄弟放心,饶不了他们。”他又转头对小喽啰们吩咐道:“把这些贪官恶吏都捆结实了,让他们受点活罪,也给兄弟们出出气。”

    正在众人折腾这些官吏的时候,程明一脚跨进院中。他轻声把兵营的事情向谭、邓二人做了介绍。谭文元惊道:“那,我跟程明兄弟得押着这些赃官赶紧去。邓江兄弟留下,料理县衙的事情。另外,安民告示我已写好,安排人往四门张贴就是了。”说完,谭文元把手一挥,跟着程明,押着史培浩等人就往衙外走。

    史培浩等人被押到兵营前的时候,已过丑时。邢华对着军营喊道:“官军弟兄们,我们已经攻破了县衙,活捉了你们的县令和同知。你们再往四外看一看,县城的几座城门也被我们拿下了。你们还不赶快放下兵器,真的不想活了吗?”其实,城防兵们早就无心打仗了,如今听了这话,更是人人自危。谭文元把史培浩推到阵前,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命令他向里面喊话。已被折磨得没了人形的史培浩颤抖着对兵营喊道:“城、城防军的弟兄们,杨司马……我是、我是史知县。尔,尔等还是,还是降了的好!”军营里面一阵混乱,紧跟着就听见几声惨叫,象是有人被杀了。一个军官冲外面喊道:“邢大当家的,我们要是降了,你能保我们活命吗?”邢华哈哈大笑说:“这个自然。我邢华保证官军弟兄们的安全。我还可以保留你们的队伍,升你们的官。”里面的军官又喊道:“既然邢大当家这么有诚意,就请派位英雄来,跟我们谈谈条件。否则,我们这几百人宁可战死。”邢华跟谭文元等人略一商议,决定派程明前去谈判。在出发之前,谭文元悄悄叮嘱程明说:“兄弟只管去谈,这帮官军已经没了退路,他们一定会投降。别看他们现在跟咱不是一条心,待会儿,只要他们纳了投名状,不怕他们不老实。”

    谈判进行的非常顺利,在程明来回奔走了两趟之后,军营里剩余的三百多城防军最终放下了武器。当这些士兵在司马杨一彪的率领下走出辕门的时候,邢华命令喽罗把十几个五花大绑的官吏押到了营前。谭文元清了清嗓子,对官军说道:“杨司马,这些人你都认识吧。有朱同知,还有县里的官吏。本军师命令你们每人上去给他们一刀。”谭文元提高嗓门又说:“你们也知道,咱义军有许多弟兄跟你们有仇,你们若不拿出诚意来,是很难服众的。虽然,邢大当家的饶了你们,但要是有人胆敢不动手,咱义军也不会放过他。”说完,谭文元轻轻挥手,示意喽罗捧着一把匕首送到了杨一彪面前。杨一彪提刀在手,看了看手下的军兵,苦笑一声说:“弟兄们,事到如今,咱也讲究不来了。”说着,他几步走到朱同知面前,一刀就扎透了对方的胸膛。杨一彪把匕首往地上一扔,谄笑着扑到邢华面前,磕头说:“杨某归降来迟,罪该万死。今后,愿辅助邢大哥替天行道,除暴安良。”邢华让邢实把杨一彪搀起来,乐呵呵地说:“杨将军能弃暗投明,本头领以后定不亏待。”其后,每名城防军都如法炮制,表达了各自的投降诚意。

    次日中午,邢华头戴黑色方帽,身穿土黄色锦袍,足蹬官靴,腰悬利剑,满面春风、威风凛凛地坐在县衙门楼下。几十名亲卫站在他的身后。又有谭文元、邢实、程明、邓江等寨主领着近两千名农民军列队在衙前广场上。而在外围,被“要求”前来看热闹的鄱阳百姓更是把县衙两边的道路挤了个水泄不通。邢华站起身来,把手一张,喊道:“拖狗官出来。”八名身着红衣红裤的刀斧手把史培浩架到台阶前,又非常麻利地将他绑在了木桩上。广场周边一阵骚动,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邢华向前走了两步,高声说道:“弟兄们,乡亲们,我邢华向来杀富济贫、替天行道。被绑的这个狗官就是鄱阳知县史培浩。他霸占你们的田宅、敲诈你们的家产、催逼你们的赋税、祸害你们的亲人,这个人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今天,本头领就在光天化日下杀了这个狗官,替乡亲们报仇。”听了这话,在场的老百姓全都跪地欢呼,感谢上天给自己派来了救星。

    邢华回到座位,示意可以开始。随即,谭文元来到阶前,转身命令昨夜投降的城防军鱼贯走向史培浩。领头的杨一彪率先扇了史培浩一记耳光。接着,三百多城防兵一个挨一个把拳脚砸向了这位县令。第一轮行刑结束,谭文元又命令农民军对史培浩进行了第二轮暴击。确认史培浩死亡后,邢华下令把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扔到广场外。平日里受尽欺凌的布衣百姓,见有人为自己撑腰,全都冲上来撕拽、踢打、啃咬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统治者。顷刻间,史培浩皮肉净尽,尸骨无存。接下来,邢华宣布将鄱阳改名饶州,并命人宣读了安民告示。他又把从府库里抄出的借贷文书全都烧毁,还开仓放了粮。饶州人民对邢华感恩戴德,还有不少人当场报名参加了义军。

    随后的十几天,邢华接连击败了来自乐平和信州的官军,又攻取了饶州近旁的莲湖寨和高家岭,致使义军声威大振。天通二年正月,秦国勋命安庆镇守使宋钊和洪州镇守使付锡俭各提兵五千,东西对进,夹击鄱阳。但宋、付二人积怨甚深,不愿协同。结果,邢华使用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战术,先在昌江设伏打败了宋钊;又利用鄱阳湖地形,火烧了付锡俭的战船;一举粉碎了官军围剿。在稳住了饶州局势后,邢华四面出击,先后攻占了昌江、乐平、都昌等地。他又采用谭文元的计谋,让部队穿上官军服装,乘夜诈取了信州城。

    至天通二年四月,羽翼渐丰的邢华在万余义军的推戴下,于饶州正式称王,并提出了“均贫富,等贵贱”的主张。江南地区的山贼水匪见饶州义军势力强大,纷纷表示愿意归附。还有些衣食无着的老百姓借机起事,啸聚山林。他们打出饶王旗号,抢劫商贾,打砸富户,袭击官府,攻占城池。他们还用最残酷的手段处置被抓的朝廷官员。许多靠花钱上位,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良善的贪官恶吏,被布衣百姓开膛破肚、挖眼剜心、抽筋扒皮、倒点天灯,落下了应有的可耻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