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被带到一处雅厅,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囊,那小布囊已经被桑葚的汁液染成了紫色。
他颤巍巍地打开小布囊,发现里边的桑葚已经在摔下墙头时压碎了,不由得双泪长流:“碎了,都碎了,我只想摘点果子,给我孩儿充饥啊,都碎了……”
唐治听了,心生恻隐,道:“取些点心茶水给他。”
旦增喜绕马上取了碟点心茶水来,这点心在各处静室雅间摆的都有,随时取用,每日撤换的。
那人见了这点心,不禁咽了口唾沫,却没有食用,而是看向唐治,央求道:“贵人慈悲,这点心,小民……小民可以带走吗?”
唐治道:“你那孩子,尚在饥肠辘辘中,是吧?吃吧,我还有话问你,吃饱了,才有力气答话。等你走时,再带回去一些给你家孩子便是。”
那人听了,感激不尽,看来他也真是饿的狠了,抓起那点心,便狼吞虎咽起来,噎得他直翻白眼儿,赶紧又抓过温茶顺气儿。
唐治坐在罗汉榻上,耐心地等他吃喝,眼见一盘子点心已经见底,那人意犹未尽,又将盘顶的点心渣儿拢到一起全舔光了。
唐治便道:“不是我不舍得,这点心和了水,会发的,你吃的太快,现在尚觉饥饿,可若再叫你吃,一块儿脾胃就要撑坏了。”
那中年人忙放下盘子,恭敬叩首道:“贵人说的是。”
唐治道:“说说吧,你这事儿,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中年人方才已经听唐治向那玄武寺中僧人自报过身份,当时又饿又气,还被人摁着,也听不太清,但是郡王二字他是听清了的,晓得面前是个大人物。
虽说他那事儿,于道义而言,他觉得自己占理。于律法而言,他也无可奈何。
但,便将满腹委屈,诉与这位郡王知道,又没有什么损失。
这样一想,中年人便黯然一叹,对唐治说了起来。
旦增喜绕见了,便走到唐治身边,蹲身下去,轻轻跟他捶着腿,狸奴和竹小春则分站左右,一起听他诉说。
这一听,居然还跟唐治有点关系。
唐治在陇右扇动的蝴蝶小翅膀,那风儿,都刮到关中来了。
这人姓王,名叫王砍,本是长安一个富商。
他能给玄武寺捐出一个园林,有多富可想而知。
他做的一直是陇右、河西、西域这道线儿上的珠宝生意,这条商贸线风险大,但收益也大。
他一直背靠秦州卢氏,大头让给卢家,人家吃肉,自己喝汤,如此一来,商路自然得了保障。
但是卢家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这点汤,也造就了他一方富豪。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只不过,去年冬天,卢家突然就完了。
卢家嫡支的人逃走了,所有浮财和好搬运的珍贵浮货,全都卷走了。
王砍的珠宝货物,也被卢家席卷而去,这一下子,就把王砍给搞破产了。
他的房子、店铺、钱财,全被抄去,弥补向他借贷、投资的百姓了。
顷刻之间,王砍便一无所有,只能在老宅后边巷子里搭个柴棚,落魄成乞丐了。
而去年秋上,他刚把一处园林捐给玄武寺。
这两天因为唐治驾临长安城,长安令整肃街道,驱赶乞丐,王砍想乞讨都没地儿去,他和娘子还能喝凉水硬捱两天,可他那儿子才五岁,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饥饿。
王砍想起自己捐的那座园子里有一片桑葚林,这时候应该已经结了果子。
于是,他便翻墙去,想偷摘些桑葚给儿子充饥,就有了唐治所见的一幕。
唐治听了前因后果,便问他为何捐献园林,可有被人胁迫的事情。
结果听了之后,唐治也是无语了。
自己心甘情愿捐的,没有人胁迫他。
那个时候,王砍正春风得意。
他是暴富,心性不够稳,那阵子花钱本就大手大脚,又加上等到冬末,与卢家合作的那批珠宝运到了,又是一笔巨利入账。
所以,竟慷慨地把一处价值万金的园林,捐给了玄武寺。
却不想,此后不久,他便遭了大劫。
而且,他此时的家产,用来赔偿人家的损失,差不多勉强够。
如果这园子还是他的,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了,但一家无忧,还是能做个小康的。
唐治听了不禁默然。
狸奴和竹小春对望了一眼,也不禁无语了。
玄武寺这些人也太贪婪无耻了,她们两个听了,也是气愤不已。
可是,若从律法上讲,人家确实没毛病。
你自愿捐的,没有人强迫你,现在“过契”早签完了,园子已经属于玄武寺。
他们连几颗桑葚果都不让你摘,还抡棍子打你,情理上确实太无良,可是……你能把人家怎么样?
狸奴和竹小春因为这王砍之事,本也惹了一肚子气,可此时面面相觑,也是有心无力了。
唐治本想为他主持公道,其中若有不公道的事儿,便替他伸张正义,听到这里,也是无奈的很。
“狸奴,取些钱物,再拿几碟点心给他,送他出去吧。”
王砍听了,感激涕零,连连叩首。
狸奴取了些银钱来,又拿了几碟点心,一股脑儿交给王砍,王砍千恩万谢而去。
竹小春见唐治眉头微锁,若有所思,便向旦增喜绕使个眼色,挥了挥手。
旦增喜绕会意,悄悄退了下去。
竹小春脱了鞋子,膝行于榻上,绕到唐治背后,轻轻为他揉捏起肩头来,柔声道:“大王犹自心中不平吧?
这世间,有很多事都很叫人无奈的,大王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白白惹得自己不快活。”
唐治感觉到肩后绵软一团,便惬意地往后靠了靠,将头枕了上去。
竹小春脸儿一红,抬眼一瞄,厅中再无旁人,便由他去了。
唐治闭着眼睛,道:“王砍,只是一家一姓之事,我的确不放在心上。我在想别的……”
竹小春听了,脸儿更热了。
之前,唐治可是明知是她冒充着“狸奴”,却还装瞎,对着她这个“狸奴”调笑,说他挺喜欢小春的,什么时候狸奴若与小春一起侍奉,那才快意。
当然,唐治说时,极其含蓄。
但竹小春是什么人,那可是个污妖王啊,理论知识极其丰富,早就闻弦音而知雅意了。
难不成,他现在要提出那个要求了吗?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小春还是臊得脸儿通红。
却听唐治悠悠地道:“小春呐……”
竹小春娇躯一颤,声音略显沙哑地应道:“是!”
唐治道:“你去,帮我调查一件事情,要快!”
竹小春一呆,调查事情?我还以为……
原来胡思乱想的不是他,倒是我了。
竹小春咬了咬嘴唇,道:“大王请吩咐。”
唐治道:“给我调查一下长安的寺观情况!”
唐治已经习惯了以上位者的角度思考问题,他此时想的,的确不是王砍这个如何的可怜,玄武寺如何的无良。
他想的是,这,只是个例吗?
他此时所住的,是慈航庵的园林,旁边的,便是玄武寺的园林。
他们,究竟拥有多少财富?
在调查成州李氏铸私钱的事情时,他与幕僚司、内记室的人聊了很久,曾听他们提起过,大周流通的钱币严重不足。
而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铜料不足。
寺观铸像神像、法器,消耗了大量的铜,包括他们所拥有的庙产寺田,连赋税都不用缴。
唐治就曾听幕僚们提起过,甚至有些自耕农,为此自愿托付于他们,这种情况,究竟有多严重了?
唐治当时听了,就把此事放在了心上,想着以后要好好调查一番。
他现在已经有资格去替这个老大帝国思考未来的事情了。
如今既然碰上了,倒是可以先了解一下。
“是!”
竹小春都快忘了自己是直属于圣人的玄鸟卫了,答应起唐治的吩咐来十分干脆。
她身躯一动,唐治便道:“也不急于须臾,叫我再躺会儿。”
竹小春脸儿一红,抬手欲打,落下去时,却是轻轻地抚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两手轻柔,缓缓动作,眸中满是柔情……
……
洛邑,偃师。
万安山上,会圣兰若。
只听这寺观的名字,就知道这是民间私建的一处寺庙。
因为从前朝开始,朝廷为了加强对寺观的控制与管理,就实行有严格的赐额制度。
一处寺观要兴建,先要由檀主上书官府申请寺额,由朝廷赐给名。
这种寺,才是合法寺观,寺观的名称中,也才可以有寺、院这类名称。
如果是私建的,未获授额的寺院,只能称招提或兰若。
以我们所熟知的《倩女幽魂》兰若寺,也只是后来被影视改编中被称为兰若寺才为后人所熟知。
其实在聊斋原著中提到的兰若,只是说它是一处不知名的寺庙罢了,并不是这处禅寺的本名。
会圣兰若建在万安山上,寺中有一座五层的宝塔。
塔上高处,叶东来一袭月白色的湖绸道服,倚坐在锦绣的坐榻上,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正垂眸望着山间绿荫道上缓缓驶来的一辆香车。
他的目光虽然和煦,却暗蕴着几分犀利的危险。
香车已驶到塔下,看不见了,叶东来呷了口酒,悠然自若。
过了一阵儿,塔内楼梯轻响,这是登塔人故意踏出的脚步声,否则以她脚步之轻盈,又岂会发出半点声音。
叶东来听了,微笑地站起身来,大袖一分,复又一合,双手微拱,气度雍容。
楼梯口,先现出一道云鬓,青丝乌亮,发髻上只插着一根宝光莹润的碧玉簪子,接着便现出一张雅丽绝俗、光艳清华的美丽容颜。
淡青色一袭素衫,领口银色云纹,衬得肤色吹弹得破,玉润娇嫩。
叶东来含笑一揖:“想必姑娘便是隐宗红线了,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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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