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出了纪宅,心情大好。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将他笼罩的曙光。
前途一片光明!
正沉浸其中,忽然几骑到了纪宅面前,并在赵磊身旁下了马。
为首是个穿着飞鱼服的人。
赵磊吃了一惊,定睛一看,竟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傅让!
“卑职见过佥事大人。”赵磊慌忙施礼,态度卑微。
指挥佥事是正四品,比他高了足足五个品级!
更何况此人还是颍国公傅友德的儿子。
不过,傅让这么大人物,怎么也来拜访纪纲?
赵磊抬头看到,傅让身旁跟着几个随从,手上同样提着礼盒。
傅让只是嗯了一声,神情傲然,甚至都没去注意打招呼的人是谁。
只是领着随从进了纪宅。
赵磊不敢心生丝毫抱怨,只是羡慕。
连傅让都来拜访纪纲,更让他觉得自己抱对了大腿。
......
“恭喜纪兄弟啊!”
见到纪纲,傅让完全没有刚才门前的傲然神情,一脸笑容。
纪纲站起身来,笑道:“傅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就座!”
傅让入座。
纪纲顺手接过递上来的礼单,神色恭敬道:“太贵重了,下官何德何能敢受?”
说着命人奉茶。
傅让在纪纲面前,丝毫没有勋贵子弟的优越感。
他是颍国公傅友德的第三子。
同样是傅友德的儿子,他与兄长傅忠之间的地位差距却是很大。
傅友德长子傅忠,将来不仅要承袭颍国公爵位,还娶了朱元璋第九女寿春公主。
即便纪纲是皇太孙身边大红人,换做是傅忠,他或许都懒得搭理纪纲。
傅让却不同,他是庶出,仗着父亲功劳在宫中混个一官半职。
若是自己不努力,将来也就是一官半职。
所以他要交好纪纲,自降身份前来拜访。
见纪纲还算礼貌,傅让心中颇为受用。
心中也满是感慨。
纪纲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升为千户了。
不愧是皇太孙看重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等洪武皇帝百年后,皇太孙继位,纪纲必然会执掌锦衣卫!
到时再交好,可就迟了!
官场重在早期投资,全凭眼光和交情。
二人亲热地说话,很快称兄道弟。
纪纲也想结交和勋贵子弟,更何况傅让是他的上司。
傅让笑道:“今日来,哥哥除了向纪兄弟道喜外,还想邀请兄弟到颍国公赴宴,五日后家父六十大寿。”
闻言,纪纲一惊。
没想到傅让如此赏识自己,连颍国公大寿这等大事,都邀请他。
“下官一定!一定!”纪纲连声道。
颍国公傅友德,开国勋贵,如今大明军方三大柱石之一。
儿子娶了公主。
女儿嫁给了晋王世子为正妃。
颍国公过六十大寿,到时候去的肯定都是皇亲国戚,朝廷勋贵,文武百官。
自己一个小小千户.......
纪纲知道,这是傅让在抬举他。
官场上,人脉是巨大的财富!
连升两级不说,还得上官如此赏识,看来自己的春天来了。
纪纲大喜,感觉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他面上倒是没有得意忘形的神情,对着傅让仍是恭谨有礼。
看得傅让暗暗点头,心说这小子倒是个沉稳的人。
“对了纪兄弟,听说你还未成家?”
纪纲尴尬一笑:“下官未曾成家。”
二十四岁的单身汉子,在古代着实少见,尤其是有编制的。
傅让笑了笑:“为兄倒是认识不少官家小姐,要不当回月老给你牵一个?”
纪纲恭谨地回道:“劳大人费心了,不满您说,下官在老家有个未婚妻,准备过了年就娶进门。”
“好事啊,傅某提前恭喜纪兄弟了。”
“谢大人栽培,纪纲定铭记在心!”
二人都很高兴。
傅让看向纪纲的目光更加柔和,心想这纪纲倒是个聪明人。
继续喝茶闲聊。
见纪纲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飞鱼服,傅让笑道:“纪兄弟喜欢?”
“如此华丽高贵的袍子,当然喜欢。”
纪纲感慨,如同刚创业的小老板,看到了一辆拉风的跑车。
心里想象着努力拼搏,将来也能买一辆。
傅让站起身来,在纪纲惊讶的表情中,一股脑脱下飞鱼服。
“既然喜欢,那便送你了!”
“不敢不敢!下官不敢!”
纪纲连忙摆手:“御赐的飞鱼服,下官岂敢受之?”
傅让将飞鱼服放在茶案上,微笑道:“无妨,就当是我转赠你了。”
这也能转赠?
纪纲有些发懵。
傅让点头道:“有些御赐的东西可以转赠,有些东西则不可以。”
宝剑、衣服这些,是可以转赠的。
当然像丹书铁劵,代表家族荣誉的东西,万万不能转赠。
《史记》中有记载,汉景帝有一次赐卫绾宝剑,卫绾说先帝已经赐了六把剑。
汉景帝问:你没卖掉换钱?
卫绾回:都在家里收着呢。
从记载看,皇帝赏赐的东西,是可以转赠出售的。
明朝人写的《金瓶梅》第七十一回也有类似情况:一位姓何的太监赠西门庆飞鱼服。
西门庆答道:“老先生职事之服装,学生何以穿得?”
何太监道:“大人只顾穿,怕怎的!昨日万岁赐了我蟒衣,我也不穿他了,就送大人遮衣服儿罢。”
《金瓶梅》作者是明朝中后期的人,借宋朝之人,写明朝之事。
晚明时,连普通百姓都可以在衣服上绣上龙纹。
当然,在明初规矩还是相当严的。
傅让再三提醒:“你在家中穿穿即可,切勿在外面招摇过市。”
纪纲千恩万谢,连声道:“是是,下官不敢僭越,只当是收藏。”
他太喜欢飞鱼服了,半推半就的就收下了。
反正颍国公府不缺......
二人又说了几句,傅让就要告辞。
纪纲一路送出府外,目送离开。
傅让走后。
纪纲手捧着飞鱼服,裂开嘴直笑。
“没想到俺纪纲也有这一天,真是祖上显灵了!”
说着迫不及待的穿上飞鱼服,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快过年了,是时候回山东老家看看了。”
顺便看看祖坟是否冒青烟......
纪纲家在当地宿安店是最穷的人家之一。
只因父亲早去,母亲一人将他拉扯到大。
连读书钱都没有,还是乡邻们凑钱让纪纲上了社学。
纪纲去参加县试和府试,也是当地大户出资,当是投资。
结果纪纲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又因惹事被社学开除。
那时纪纲暗暗发誓,等将来自己出息了,一定要报答乡亲们的恩情!
连村头的大黄狗,都得安排一下。
只因纪纲当年用过它的狗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