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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临死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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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师纶是窦师干的同胞弟弟,不好文不好武,唯独对建筑、丝织以及书画感兴趣,官拜益州大行台检校修造,去年召回京城,拜秦王府咨议。

    秦王李世民众多的官职之中便有一个官职便是益州大行台尚书令,所以窦师纶这两个官职都是在李世民属下,乃是当之无愧的秦王党。

    让李建成嫉恨的是窦师纶在益州创造出寓意祥瑞、章彩绚丽的瑞锦,特意用锦织造出宏伟壮丽的“秦王破阵图”献给李渊。

    李渊大喜,将此图挂在宫中,逢人便赞,无形之中增长秦王威望,这让李建成深深恨之。

    窦师干和窦师纶是已故的陈国公窦抗的儿子,窦抗是穆皇后(李渊追谥穆皇后,李世民追谥太穆皇后)窦氏的族兄,乃是外戚,生荣死哀。

    窦师干出任太子率更令,掌皇族次序礼仪,乃是太子三卿之一,位列从三品,可见其地位。

    正常来说,堂堂太子三卿之一的太子率更令求见,太子没有道理拒绝,但现在李建成明显不正常,一来深恨李世民,正是暴怒,二来因其弟窦师纶而篇目于窦师干。

    李建成便是直接怒吼道:“让他滚,孤谁也不见”。

    内侍迟疑一下,只得如实回禀,窦师干大怒,即便不论公职,他也算是太子表兄,怎能如此无礼,当即强行来到门外,大声说道:“明日万贵妃寿辰,寿礼臣已备好,殿下务必出席恭贺,绝不可有失孝义”。

    本就震怒的李建成闻言更是彻底炸了,拎起酒壶便是砸到门上,“滚,孤不去,若非那女人扇风点火,阿耶怎会恼我”。

    听得这话,众人顿时色变,窦师干气的脸色铁青,“殿下,你怎可……”。

    话还没说完,便听得房中一声巨响,“滚!”李建成踹翻桉桌,大声怒吼。

    窦师干胸膛起复,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竟是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仰面跌倒在地。

    “窦率更,窦率更你怎么了?”内侍急忙搀扶。

    “快传御医”。

    “殿下,窦率更晕倒了……”。

    房门嘎吱打开,李建成一脸惊愕的看着手忙脚乱的众人,“快,传御医……”。

    李建成顿时慌神了,窦师干并非是普通官吏,如果死在他的寝殿外,那他难辞其咎。

    等御医急匆匆赶来施以急救之后,便是眉头紧蹙,摇头一叹。

    “窦率更本就体质羸弱多病,今怒火攻心,即便醒来,也恐怕、恐怕时日无多了”。

    李建成闻言一个踉跄,神色慌张,“怎会如此,孤未曾辱骂他啊”。

    本来李渊对他已经很是恼怒,现在若再将窦师干气死了,那后果不敢想象。

    慌乱之际,李建成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的指示:“救,尽全力救醒他”。

    这御医是东宫的人,对李建成言听计从,闻言急忙施展金针,良久,窦师干幽幽醒来。

    “表、表兄,你怎么样?”这时候李建成便是表露出他干大事而惜身,怯懦的本性了,态度简直是前后截然相反了。

    窦师干看见李建成,便是奋力闭上眼睛迈过头去。

    李建成自知方才太过分,只得说道:“我这便送表兄回府好生休养”,当即命人将窦师干送回窦府。

    窦师干回到府上后,面对焦急悲伤的儿子,便是强撑着吩咐道:“速速进宫,禀报圣人,为父命不久矣,有要事密报”。

    窦师干之子不敢耽搁,急忙进宫如实奏禀李渊。

    李渊闻讯大惊,急忙微服前往窦府。

    按照辈分,李渊是窦师干的表叔,李渊对穆皇后窦氏的爱得深沉,爱屋及乌,对于窦家人,李渊向来很是亲近。

    眼见窦师干奄奄一息,李渊很是心痛。

    但接下来窦师干一字一句,将事情叙说之后,李渊便是面色涨红,手都在哆嗦,这是气到极致的表现。

    “陛下切勿动怒,臣身为太子率更令,掌东宫礼仪教化,太子有失仁孝,乃臣之责也”,窦师干泪流满面,很是愧疚的说道。

    李渊紧紧握住窦师干的手,“莫要再说了,你好生休养身体,朕必定为你讨回公道”。

    窦师干疲惫的摇摇头,“臣的身体状况,我早已知道,命在旦夕而已,趁我还活着,臣死谏,请陛下为大唐计,为宗室诸王计,为生民百姓计,废太子!”

    李渊神色一凛,静静看着窦师干。

    只见窦师干惨笑一下。

    “万贵妃贤良淑德,为众人所敬重,这般长者,太子竟口出不逊,是为不孝。

    秦王功勋卓着,太子竟赠疯马,意欲加害,此乃不仁。

    君父正值春秋,太子私藏兵甲,豢养勐士,心有不当之志,此乃不忠。

    魏征、王珪皆乃骨鲠之臣,倾心辅左,然太子自仁智宫脱困后,听闻贬谪消息,竟当众庆祝,直言:‘孤今脱困,全凭卿等’,臂膀落难,竟兀自庆祝自身脱困,此乃不义。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如何堪为大唐储君,此乃臣之临死良言,还望陛下三思”。

    李渊沉默不语,起身负手看向窗外皎皎明月,不自觉,竟是流下两行清泪。

    良久,李渊声音嘶哑的说道:“师干好生休养”,转身便走。

    窦师干挣扎坐起身来,兀自说道:“旁的不说,若太子继位,秦王必死无疑。秦王继位,太子不失一生富贵”。

    门口,李渊脚步一顿,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窦师干说出这句话后,便是精疲力尽,重重的摔在榻上。

    当夜,窦府响起哀嚎,太子率更令窦师干病逝。

    夜深,燕国公府,高君雅披着衣衫坐在庭中,仰望明月,神游天外,依照他的政治智慧自然是分析得现今的局面。

    秦王无论是才学品德,皆是人君之姿,只是高君雅始终有一点点心结,立嫡立长,正所谓立嫡以长不以贤,这是宗法理念的核心。

    高君雅非是腐儒,并非赞同这个理论,但高君雅深知,一旦打破常规,必定生祸。

    在他看来,唯君主的意志不可动摇,李建成是李渊册封的东宫储君,只要一日是太子,那便依然是大唐储君。

    高君雅起身前往高冲的院子,他觉得有必要聊一聊了。

    “攸之,出来,为父知道你未寝”,远远的站在院子月亮门下,高君雅负手喊道。

    高冲的确未寝,只是听得这声喊话,他顿时失笑,依稀想起一句“念无与为乐者,遂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