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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建康宫。
辅公祏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话,声音甚是嘶哑,“沿江防线已被突破,丹阳无险可守,与其困守孤城,不若暂避锋芒,朕已决定,迁都会稽”。
众臣闻言大惊。
部将孙安惊惧问道:“丹阳乃是我江淮军根基所在,若去了会稽,这、这如何使得?”
辅公祏面无表情,“留在此地唯有死路一条,朕已传令左尚书,做好接应准备,去了会稽,仍可割据东南,称霸吴越”。
左游仙官拜兵部尚书,越州总管,驻扎在越州治所会稽城,位于江淮的大后方,这是辅公祏给自己的留的一条后路。
听得辅公祏的话,众臣只得应诺。
孙安面色郁郁,见势不可为,只得无奈退下。
辅公祏当即下令聚集丹阳所有兵力,裹挟青壮,将所有的财物粮草全部装车,迁都会稽。
梁山镇,高冲费劲吧啦的经营防御工事,斥候来报:叛军东逃,丹阳城空……
高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问道:“你说辅公祏跑路了?”
斥候很确定的点头,“正是,贼军裹挟青壮,一路向东去了”。
“直娘贼”,高冲不由得破口骂道:“我在此地磨刀霍霍,严阵以待,他竟然跑了!”
但是很快高冲就反应过来,眼睛一亮,追问道:“丹阳果真空虚?”
“千真万确”,斥候回道:“属下已亲自进城查探过,丹阳尽是老弱病残”。
高冲闻言大喜,立即下令直奔丹阳,同时派人告知李孝恭。
辅公祏跑路的消息很快传开,青林山上固守的江淮叛军顿时军心尽丧,无心再战,毕竟他们的大宋天明皇帝都跑路了,国都都抛弃了,他们在此死守已经毫无意义。
李孝恭趁机下令全军强攻,一鼓作气,突破山寨,阵斩陈正通,生擒徐绍宗。
这时的高冲已经进驻丹阳城,未曾折损一兵一卒,如斥候所言,辅公祏逃走时把能带的全部带走了,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连修缮后的建康宫都付之一炬了。
高冲在快马告知李孝恭后,立即率军追击,辅公祏裹挟青壮,所带财宝辎重不计其数,行进速度很是缓慢。
仅仅一日后,高冲便在句容追上辅公祏,辅公祏命人断后,一番大战,高冲所部杀敌过前,俘虏上千,解救青壮数千人。
恰逢这时,李世积自寿阳突破,一路南下追击,来自两个方向的追击让辅公祏狼狈不堪,携带的财宝辎重全部让唐军截获。
辅公祏仅率数千人狼狈逃近毗陵,麾下仅有数将跟随,其中便有孙安。
毗陵城,原是梁王沉法兴的都城,后来李子通击败沉法兴,而杜伏威再击败李子通,毗陵便落于江淮军之手。
在原本的梁王宫殿里,辅公祏狼狈不堪,早已经没有大宋皇帝的威仪,此时正在抱着一支羊腿在狂啃。
酒足饭饱之后,辅公祏恢复几分精气神,对堂中同样狼狈的几名将领说道:“诸位莫要气馁,回到会稽,朕便可以卷土重来”。
孙安几人只得嗫嗫应着,辅公祏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挥手道:“下去歇息吧,城防勿要松懈,明日一早,继续出发”。
等孙安等人退下,辅公祏沉默良久,唤来亲卫统领,“今夜盯紧他们几个”,亲卫统领忠心耿耿,闻言领命而去。
自梁王宫退下之后,孙安心中便是忐忑不安,对着另外一名将领邀请道:“吴兄弟,我这心中有些心神不定,不如某家寻个地方,咱们再好好喝一顿”。
那名将领闻言眼睛一亮,立即笑道:“孙家哥哥相邀,小弟荣幸之至”,这人乃是孙安同乡,皆是丹阳人,名叫吴骚,掌管骑军。
二人当即回到营中,叫来酒菜,驱散侍从。
酒过三巡,孙安便是唉声叹道:“我们都是丹阳人,如今远赴会稽,前途未卜,圣人亦败再败,某这心中,着实不安啊”。
吴骚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亦是附和叹道:“自圣人起兵后一败再败,莫不是真的天命在唐?”
孙安听得这话,便已知道吴骚乃是同道中人,当即直说道:“既然天命在唐,我等何必逆天而行呢”。
说着话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含笑。
“孙兄打算如何做?”吴骚微微俯身询问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犯不着陪同他一同赴死”。
孙安深以为然,眼中尽是兴奋之色,低声说道:“你我如今已是戴罪之身,若是直接投唐,恐怕不足以将功折罪,不若绑了辅公祏,献与大唐,说不得还可以博一个加官进爵”。
吴骚闻言一惊,他倒是没有想到孙安有这个胆气,不仅是想投唐,更想绑了辅公祏投唐,但是仔细一想,吴骚亦是觉得此言有理。
在此之前,他们跟随杜伏威降唐,都是大唐的将领,如今附逆反叛,如若投降,说不定还会问罪,但如果绑了辅公祏,那就不一样李,那是大功一件啊。
如此想着,吴骚便是心动了,“一切便听孙兄吩咐”。
孙安大喜,直言道:“此事人数不宜过多,我现在手上信得过的兄弟不过百人,你再筛查一遍,咱们凑齐二三百人,趁夜袭击梁王宫,活捉辅公祏”。
吴骚立即应着,二人下去准备。
而与此同时,辅公祏坐卧不安,方才亲卫来报,孙安和吴骚二人在帐中密谋,亲卫近不得前,听不出内容,但辅公祏敏感的觉得其中必有阴谋,当即下令亲卫注意警戒。
夜深人静,突破响起一阵喊杀之声,辅公祏翻身坐起,亲卫统领顾不得礼制,急忙入内禀报:“陛下,孙安吴骚反了,正在冲击宫门”。
“他们有多少人?”辅公祏大惊失色。
“黑压压的,看不真切”,亲卫统领焦急说道:“陛下快快更衣,属下护送你出逃”。
辅公祏来不及多想,忙不迭应着,匆忙着甲,然后跟着亲卫统领从后门出逃,连妻儿都没有带上。
实际上这个时候辅公祏的部下正在宫门跟孙安二人血战,孙安二人不过二百余人,而辅公祏带进宫中宿卫的足有五六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