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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冉升指着何仲德破口大骂,甚是无礼。
高冲眉头一皱,轻轻咳嗽一声,“何明府乃朝廷命官,亦是长者,冉家子不得无礼”。
听得这话,何仲德大喜,一个劲点头,仿佛找到靠山一般,顿时支棱起来,怒斥冉升:“以民辱官,冉家竖子,你好大的胆子”。
冉升摸不清高冲的想法,只得捏拳忍气吞声。
“冉升,你先回去吧”,高冲坐回去随意挥挥手说道:“黔江我后面自会去的”。
“那大使何时去?”冉升一急,忙是问道。
“本使去向还需向你汇报不成”,彭的一声,高冲拍桉斥责道。
冉升忙是赔罪,继而看看左右,上前低声道:“黔江美人等候已久,还望大使莫要辜负佳人期望啊”。
高冲闻言竟是脸色赧然,“小心”的看看何仲德等人,只是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见高冲心中急切,面上却是矜持的模样,冉升暗自欣喜,“那在下先行告退,大使莫要忘了黔州三美之约”。
这也是冉家为何派遣他来宴请安抚使的原因,冉家在洪社自有眼线,安抚使一到洪社当晚,便是主动要求暖床之人,当夜这个消息便是传到邻县的冉家。
冉家嫡系连夜商议,好一阵分析,便是派遣同样少年风流的冉升前来邀请,以美人美酒美食相邀,果不其然,这长安的花花公子顿时“沦陷”了。
待得冉升走后,高冲忽然坐直身子,看着一脸忧虑的何仲德直接问道:“你可是想扳倒冉家,乃至于黔州田家?”
高冲这突如其来的直白言辞,直说得何仲德愣在当场,嗫嗫不敢言语。
“说”,高冲再次拍桉怒斥,“不说我明日便去黔江”。
何仲德心中本就担心这荒淫无耻的安抚使被冉家拉拢去了,心底忧心忡忡。
如今拍桉怒斥,一个激灵,忙是说道:“大使不可冉家心术不正,不足以与之谋啊”。
“那何叔行侵占洪社十之三四的田地,何家便可与之谋了?”高冲冷笑一声,盯着何仲德幽幽说道。
何仲德脸色大变,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高冲,“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对吗?”高冲走下座来,步步逼近何仲德,眼睛死死盯着,气势逐步凌人,毫不掩饰的杀气。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这些贪官污吏。
“洪社连续三任县令,皆出何家,好大的威风啊,这洪社城的唐字大纛要不要换成何字啊?”
“武德三年冬,洪社大雪,城郊吕家沟的百姓生活困顿,何家乘机低价购买吕家沟过半田地”。
“武德四年夏,何叔行强行侵占城东刘家布坊,打死刘大郎,并将其父打残,强迫其妻为妾,那女子宁死不从,投河自尽”。
……
随着高冲继续说下去,何仲德脸色便是逐渐变得煞白,再也撑不住,直接瘫软在地。
“冉家心术不正,你何家便是积善之家了?”高冲怼脸怒斥道。
“这、这大使,饶命啊”,何仲德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不知所言。
“传本使令,何叔行欺压良善,残害无辜民众,即刻押赴菜市口斩首示众”,高冲当即冷喝道。
姜宝谊闻言一顿,高雄已经铿然领命。
“大使,公子,饶命啊”,何仲德闻言顿时色变,急忙抓住高冲衣摆,“我何家是愿意投效渤海高氏的啊,这主动投效,公子你不能这样啊”。
高冲抬起脚来将其踹飞,而后上前咬牙说道:“我劝你清醒一点,我要整顿黔州,你何家亦是跑不掉,是壮士断腕还是全家伏诛,你最好想清楚”。
一旁的桓法嗣亦是反应过来,心中甚是钦佩,当即说道:“何家的罪过大多都是何叔行一手造成,贫道可并未查到何明府的罪行”。
经这话一提点,何仲德顿时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对对,这位道长说的是,公子明鉴啊,都是何叔行那厮背着我做下这等恶事,下官全然不知啊,并未参与啊”。
众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同胞兄弟亦是卖得如此果决,如此彻底,这何仲德够狠。
高冲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蹲下身来,循循诱导,“何明府都已经痛失胞弟了,那冉家、田家,更应该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特别是田宗显、气死你父亲,如今又牵连你弟弟……”。
一边说着,高冲一边观察着何仲德的神情。
果然,越听何仲德越是气愤,眼睛赤红,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二弟所做所为若是该死,那田宗显和冉泰就应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而后何仲德迅速反应过来,直接用官袍擦擦鼻涕眼泪,“公子,在下愿为手中刀,你让我作甚就作甚,那冉家田家的罪行罄竹难书,在下愿意为你鞍前马后,查清罪证”。
高冲看看姜宝谊、桓法嗣二人,仰头大笑,“好,好,甚好”。
直将何仲德扶起来,亲自为其斟茶,“本使也知道,何叔行对何明府可是并未有多少尊敬,何家多半是何叔行说了算,何叔行一死,这何家可就你一人说了算。
另外,四娘我会带去长安,侍奉公主殿下,到时候公主殿下高兴了,和我在圣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随手便可将何明府提拔成京官,这岂不是一句话的事”。
何仲德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忙是拜倒在地,以头抢地。
“何仲德感谢公子大恩,公子安心,何仲德并非蠢人,何叔行那厮罪该斩首,在下心中绝无怨怼之意”。
高冲甚是满意,“那便先从冉家开始,我给你两日时间,这位是桓道长,我让他配合你,两日时间内,务必调查清楚冉泰、冉升等人的罪证,我要证据确凿。
两日后我便去黔江大开杀戒,放心,冉家肯定会比你何家惨,何家死了一个何叔行,冉家就会死一堆”。
听到最后一句话,何仲德大为解气,心中积郁忧虑一扫而光,“在下必定竭尽全力”。
人心就是这样,见别人比自己更惨,心中便会好受一些,特别是对于敌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