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瑢澈抬眼,与她对视,低弱的声线满是坚决,“殿下,臣住在昭阳殿,于理不合。”
凤舞汐垂眸看着他苍白的容颜,袖中的手指紧紧掐入掌心,一字一句道:“在本宫这,本宫便是理。”
萧瑢澈深深看着她,深邃的瞳眸中,满是苦涩不解。
片刻后,他垂下视线,“殿下,您与沧公子感情深厚,臣住在这,会让他误会。”
“沧哥哥不会误会!”凤舞汐声线寒凉,“萧瑢澈,你若敢踏出昭阳殿,我便杀上医阁。”
萧瑢澈身子一颤,心口传来阵阵刺痛。
他倦怠地合上眼:“殿下,臣累了。”
凤舞汐看他妥协,精致的眉头紧紧蹙起。
心底,堵得发胀。
但她却不知该怎么化解这个结。
至少,在沧岚星毒解前,这个结是没法解开的。
深吸一口气,凤舞汐压下心底的烦躁,低声道:“那我不打扰澈哥哥休息了。”
直到凤舞汐离开许久,萧瑢澈才缓缓睁开眼。
眼中,满是苦涩。
“太傅,殿下吩咐,让您喝了药再睡。”
李全看到萧瑢澈睁眼,连忙端着药过来。
萧瑢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撑起身子将药喝下。
李全伺候他喝完药,犹豫地看着他。
萧瑢澈合了合眼,低声问道:“怎么了?”
李全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太傅,沧公子的听力,还能恢复吗?”
萧瑢澈轻掀眼帘,清润低哑的嗓音中,透着莫名的味道,“能不能恢复,在于他想不想恢复。”
“啊?”李全一脸茫然。
萧瑢澈合上眼:“你先退下吧。”
李全轻声应下,恭敬地退了出去。
萧瑢澈神思倦怠,意识昏昏沉沉间,感觉手边传来毛绒绒的触感。
微凉的指尖,似被某种温热包裹。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白色的可爱生物映入眼帘。
圆圆的脸,长耳朵上的毛发,似流苏垂落而下。
全身雪白,葡萄大小的黑眼珠中,透着灵动亲昵。
它低头,不时伸出粉嫩的小舌,轻轻舔舐着萧瑢澈指尖。
萧瑢澈眼底划过清浅笑意,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动。
刚抬起一点儿,便停住了。
他认出来了,这只兔子是凤舞汐送给沧岚星的安哥拉兔。
只是不知为何,跑到了他这里。
白色的安哥拉兔,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再次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
淡淡的暖意从指尖传来,渐渐蔓延至心脏。
萧瑢澈垂了垂眼,指尖微微蜷了蜷。
清淡的眸光,落在手腕上雕刻着各种形态兔子的暖玉上。
最终,眸光定在那雕刻着躺在药草的兔子上。
脑海中,不自觉将安哥拉兔代入进去。
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终是抬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怎么跑这了?回你主人那去吧。”
白色的兔子,在他抬手时,直接趴下,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接着,四脚一瞪,仰躺在他身侧,闭上眼。
萧瑢澈黑眸中,难得划过怔愣。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把他当成它主人了吧?
阳光透过奢雅明亮的寝殿,洒落在雕花大床上,为床上一人一兔渡上一层暖暖的光泽。
萧瑢澈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摸着白色兔子的毛发。
清隽的眉眼,带着暖暖的笑意。
白色有小狗大小的兔子,舒展开四肢,在他身侧酣睡。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连线条都透着衿贵的手,停在了它白白的肚子上。
暖暖的金色阳光下,一人一兔的身影拉长,相融在一起。
静谧而温馨。
凤舞汐端着药膳进来时,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然,兔子天性敏锐。
在她进来的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翻身警惕地盯着她。
熟睡中的隽美男子,戴着暖玉手串的手,下意识轻轻抚摸着它的脊背,苍白的唇瓣,溢出破碎的低音,“乖,睡吧......”
“嘘!”凤舞汐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畔。
白色的大兔子,缓缓趴下,灵动的圆眼中,满是警惕地盯着她。
凤舞汐眯了眯眼尾,看着自己的位置被兔子霸占,瞬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她伸手捏了捏眉心,轻声商量,“你先回去找你主人?”
白色大兔子定定看着它,接着——
缓缓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重新躺下。
完全无视凤舞汐。
凤舞汐顾盼生辉的狐狸眼中,晕染开错愕。
她有些难以置信。
她被一只兔子嫌弃了?
磨了磨牙,凤舞汐酝酿拎着它的后领直接将它扔出去。
下一秒,看到萧瑢澈微微上扬的嘴角时,这个想法被她抛弃。
原本,这只兔子她就是打算寻给萧瑢澈的。
但恰好沧岚星毒发,意识模糊间,他拉着她的手,呓语般问她——
汐汐,你答应送我的大兔子,寻到了吗?
她看着沧岚星嘴角的血迹,鬼使神差将刚送入宫中的安哥拉兔,送到了清风殿。
眸光沉了沉,凤舞汐端着药膳缓步走到床边。
床上的男子,因肩膀的伤,只能侧躺。
苍白的指尖,因长时间侧躺,血液循环不畅,隐隐泛着青色。
凤舞汐将碗轻轻放下,小心地拉过萧瑢澈的手,轻轻替他按摩。
不过按了两下,她便察觉到一股清凉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
抬眼一看,直直撞入一双深邃的墨眸中。
熟悉又陌生。
她明艳昳丽的面容,下意识扬起笑意,清甜地唤道:“澈哥哥......”
萧瑢澈刚想说话,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胸口冒出,挡住两人的视线。
白色的大兔子凑过头,亲昵地蹭了蹭萧瑢澈的脸颊。
同时,送了凤舞汐一个白眼。
萧瑢澈轻轻一笑,抬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凤舞汐顿时气结,故作凶狠地伸出纤白手指,戳着它的大脑袋,“蠢货,这是我的地盘!”
白色大兔子转了个屁股对着她,将头搁在萧瑢澈肩头。
蒲扇似的大耳朵,毛发轻轻扫过萧瑢澈颈间,惹得他轻笑出声。
凤舞汐看着他轻松的笑,心头浮现酸胀。
她有多久,没看到萧瑢澈这般轻松温柔的笑了?
大概,从五年前开始,他的笑,便逐渐不再到达眼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