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分明已经不是赵构当政了,为何朝廷还是如此!”
岳爷越发想不明白,挺胸抬头就有那么难?
“他们就是这样的不公!”
辛弃疾大怒道:“就是因为这些举措,才使得越来越多的南下志士和朝廷离心离德!”
“不仅如此——”
他义愤填膺的,像是在和后世诉苦一般,对着江逸道:
“后生可知道,我们这些南下的军士,要想和朝廷联系,还得靠一些有名望的大臣才行?”
“朝廷始终把自己的姿态整得高高在上,丝毫不把我们当做宋朝的臣子和军人!”
“在那些有名望的大臣尚在,或还在当官时,南下之军尚可看在他们德高望重的份上,为了大宋奋勇杀敌,可那凭借的完全就是自己的一腔热血!”
“可这样的热血,又能持续多久?一旦那些大臣们去世或者被贬之后,归正军士就会不得不和朝廷断了联系!”
“再加上朝廷又置之不理,丝毫不给予他们尊重,又有多少人还能有最开始的报国之念?”
辛弃疾越说越崩溃,分明站在原地,却像是进行了一场大厮杀般疲累。
江逸补充道:“据说,朝廷对于那些归正将领,也会想方设法的拿走兵权!”
“哪怕他们已经付出实际行动抗金效命,最终还是会被针对。”
“何止于此?!”
辛弃疾就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当着后世的面,他再没什么是说不得的了!
忍痛憋了这么多年,难道在后世这还诉不得苦吗?!
“朝廷甚至还刻意激化各大归正军的内部矛盾,逼得他们自相残杀,以此来达到弱化归正军的目的!”
“不少南下之人,本就因为朝廷的种种举措,不得不游于宋、金、蒙之间,再加上朝廷如此阴暗,最终只能把他们逼向金、蒙!”
辛弃疾抬头,再次望向那月影朦胧的星空。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江逸无奈的说出了事实:“是的,不少被逼走的所谓归正人,到了金、蒙之后,反而成了他们的先锋。”
“因为他们对朝廷具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在面对宋朝军队时,往往能够获得胜利。”
“朝廷因此愤怒,可他们有没有想过,这些从北地归来的人,何尝不了解北地的地形和一些金蒙的弱点呢?”
“若是他们能够妥善对待的话,面向自己的剑,早已是一把又一把北伐的尖刀利刃。”
“过去了那么多年,很多人都是在北地长大,凭借的都是对大宋的一番赤诚之心才南下,可朝廷居然如此对待他们,怒极的他们又能如何做?”
辛弃疾闻言,厉色道:“叛徒就是叛徒,无论有什么理由,最终他们都选择了为一己之利和怒气,站在了国家和百姓的对立面。”
“我可以理解,但不能容忍。”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江逸也是这样想的。
得罪他们的是朝廷又不是百姓,明知道异族攻城之后,会怎么对待无辜的百姓,还带着他们来打自己的同族算是怎么回事?
理解,但不能容忍,这已经是相对包容的态度了。
当然这种包容,不是说叛徒在自己面前,我们就要因为理解放他们走,该拼命就得拼命,这是立场问题。
难道我们能因为理解别人受的苦难,就任由他将屠刀对准我们的亲人么?
所以江逸最看不惯那种碰到生活不如意,跑到大街上乱砍人的那种视频下,冒出一大堆网络圣母,在那说什么“啊,这个砍人的人一定很苦吧。”
什么“唉,事出必有因,要不是被逼急了,谁愿意乱砍人呢!”,整得乱砍还有理一样,完全就是刀子没落在自己身上。
就像辛弃疾先祖一样,他够憋屈的吧?
但不管被朝廷封个什么官,他都会力所能及地把当地治理好,哪怕朝廷不用他了,大不了就闲居,哪里会做什么报复百姓的事情。
无论是辛弃疾还是岳爷,哪怕是江逸碰到国家叛徒,都会格杀勿论。
但南宋朝廷最后,无论获得怎样的下场,那都是咎由自取。
或许,也正是因此,元代张养浩才会发出那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感慨吧。
到头来,为朝廷过错买单的,还是百姓。
江逸叹道:“只可惜,苦了大宋的百姓和士兵。”
“在宋朝灭亡的那一场崖山海战中,蒙军之所以获胜,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出自曾经的归正人‘刘整’。”
“刘整?”
辛弃疾仔细回忆这个名字,发现并没有什么印象。
“是的,他已经是在先祖之后的人物了,但前期遭遇和先祖相差无几。”
一个辛弃疾,一个刘整,这两完全可以做一个鲜明对比。
暂且不论之后的结局,后者在实力上也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猛人。
江逸一边想,一边说道:“他就是从北方来到南边的归正人,被选拔为将时屡建战功,曾跟随南宋名将孟珙攻打金朝的信阳。”
江逸只手一挥,时空之镜上出现了关于刘整的一些信息。
“当时他任前锋,在夜里亲自率领十二名勇士,渡堑登城,袭擒其守!”
“孟珙得知后,认为昔日李存孝攻打洛阳只带了十八骑,今日刘整带的更少,于是称呼他为‘赛存孝’。”
嗯,多少有点吹水的意思了。
江逸暗想,估计当时孟珙太高兴了,顺口这么一说吧。
不过,要论智勇的话,刘整的综合实力可能更强一点。
单论勇猛的话,将不过李可不是吹的。
辛弃疾闻言,越发皱紧眉头。
单看这场战绩的话,刘整简直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帅才。
可一想到后面的结果后,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叛变了?”
沉默了一会,辛弃疾最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