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虚无。
说是虚无尚且不妥，在这里无论时间还是空间，生命或是死亡，有限亦是无限，存在亦或虚无都没有任何意义。
无存之地！
墨轩眺望着这片无垠，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渺小震撼之感。
“这里是哪？深渊么……”墨轩喃喃自语着，对于这片景象也只有深渊才符合他的印象。
“我方才好像要修炼一部功法来着……咦？那部功法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嗯？我又是谁……”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忘记。
“这是无存之地，既然不存在，那我又因何存在？”他的眼里充满迷茫，有神的眼睛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他在这片没有终点，没有路标，甚至没有道路的地方行走着。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直从自己身上偷偷溜走。
“孩子……孩子……”
那温柔的女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像是日光穿过厚重的云霭打在身上般温暖，令人怀念。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牵动着墨轩的心神。
“孩子，往这边走，往这边走……”
柔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遥远的彼方传来，萦绕耳畔。
点点金色荧光自脚底生出，它们彼此纠缠、聚合，在前方形成一条金莹色大道，向黑暗尽头延伸去。
双眼无神的他被声音牵引着踏上了这条由荧光铺就的璀璨大道，无言向前走去。
一路上墨轩周围的金色荧光越聚越多，将他环抱成茧，整个人如同徜徉在星河之间。
“好温暖……”
熟悉的感觉触及了那不存于记忆深处的回忆。
自己曾经也被这般环抱过，如此的温暖，如此的安心，那个人是谁……
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晕眩，墨轩的意识回归肉体。缓缓睁开双眼，淡淡的黑金色从眼底泛起，充满威严，神秘。而下一刻便又隐去，恢复正常。
“醒啦……嗯？怎么这么快？”
虽然他没修炼过，但这部功法难度应该不小，竟然半小时不到就能炼成，简直匪夷所思啊。
“呵，你能把话说全么，若被旁人听去还以为我身体抱恙呢。”
“嘛，反正也没人能听到，嘘啥？”
“说实话，照我残存的记忆来看我应该失败了，但是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帮助了我。”说道后面，墨轩加重了语气，似在暗示什么。
“……啊哈这样么，咋也没炼过，咋也不知道啊！倒是你现在的实力如何？”
不想说么，也罢，不逼你。
墨轩如老僧定做，眼观鼻，鼻观心，静静感悟着自身。
黄阶大圆满么，不过得到灵力的滋润，自己的肉身之力已堪比地阶初期的强者。
“力量恢复了，不多，但够用。”
“这就好，终于轮到我们反击的时候啦！”
“嗯。”
墨轩握了握拳，阔别以久的力量再次回到身边的感受十分美妙，虽然他很想立刻冲出去大展拳脚，但还不能，他还没彻底适应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
如今他以堪比地阶强者，可一拳开山，稍有不慎可能会殃及到林允儿。
“还差一点。”
时间往回倒一点儿。
林允儿不顾再次联手攻来的两人，转身扭动手腕一剑扫出，周身流动的寒雾陡然停滞，而后随着冰剑划过的轨迹流转。
蠕动的黑影见势不妙暗中啐了一口果断撤回。
嗤！
凛冽的剑锋划过，硕大的冰凌从地面隆起，洞口赫然出现一道十余米的冰墙。
另一边两人身影忽至，滚滚雷炎轻易的撕破林允儿仅有的灵力屏障，狠狠劈到她身上。
轰！
整个人倒飞而出，猛地砸到身后的冰墙停下，林允儿喉咙一甜，腥咸伴着铁锈充斥着整个味蕾。
她缓缓挺起身躯，擦去嘴角的血迹，淡淡扫视了一眼，其蔑视之意不言而喻。
而周凯也在不远处现身，此刻的他脸色惨白大汗满头，背上有一道布满冰晶的狰狞伤痕。
“艹！差点寄了！”
周凯看着那道十余米的冰墙一阵后怕，还好他果断选择撤退，若是刚才他执意冒险冲入洞穴，头和身体就得离婚分居了。
尸首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妞至于么……竟然不顾危险抽空自身灵力打出这一剑？不过也亏得此才能一击将其击倒。”
“大哥没事吧？”
“无碍，先去杀了她，以免又出意外，现在的她只是具空壳罢了。”
黄涛应了一声，雷光轰鸣间抽刀砍向毫无还手之力的林允儿。
果不其然，林允儿虽然招架住了此番攻击，但也如周凯说的那般，整个人靠着冰墙瘫软下来。
“杀汝者，玄灵黄涛也，去死吧！”
砰！
还未等黄涛将刀挥下，一声巨响响起，洞口处的冰墙应声破碎，一只拳头夹杂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挥出，掀起一阵狂风。
仅仅是被拳风擦到，黄涛便立马倒飞而出砸到树上，贴在树干许久才缓缓滑下。
打人如挂画！
“三弟！”被眼前一幕惊住的两人回过神来同时喊道。
下意识往黄涛身旁赶的周凯顿时止下身子，心里一横，朝张正喊道：“别管他，先把林允儿杀了！”
话音未落他便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林允儿掠去，手中的双刀染上如墨般的漆黑阴影。
“影杀！”
张正也停下了脚步，咬牙转身朝林允儿攻去。
然而一切在冰墙破碎的时候就已无法挽回了。
墨轩一闪而过，拦截住两人的攻势，随后左脚前去一跺，无形的冲击波夹杂着碎石成扇形状击中二人。
墨轩攥紧右拳直直打出，两人的直接在半空瓦解，血之花绽放将四周点缀。
没使用任何技巧，没使用任何技能，只是单纯的力量，纯粹且强大的力量。
“大哥！二哥！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悠悠醒来的黄涛看见眼前一幕，瞬间怒发冲冠，眼眸染上血红。
然而还未等他发难，墨轩便率先出手将他轰杀。
看着自己染血的拳头，其上的血液还有些余温。血是红的，是粘稠的炽热的，是蓬勃的。
明明是第一次杀人，心中却生不起半分波澜，反倒有几分不真切。
然而现在他顾不上这些，墨轩一个箭步来到昏厥的林允儿身旁，屈身查探她的身体状况。
只见林允儿面无血色，发丝凌乱，衣裙边角略有些破烂，显示出她经历了一番激烈的鏖战。
“呼~还好没有性命之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先前存放好的还魂丹，还好先前没有使用它。
丹药入口，瞬间化作药液滑入腹中，充沛的药力顺着经脉迅速流入四肢百骸，滋润着林允儿残破的身躯。
现在只要在原地等着便好，以那位袭击者的实力是不可能打过那老头的，所以在此地等着便好。
一段时间后，空中似乎漂浮着些细小的微尘，巨大的轰鸣如雷声般自天边响起，愈来愈近。
突然土黄色的陨石自空中砸落，将周围的树木碾为粉齑，却未曾波及到墨轩与林允儿所在之处。
郑乾坤的身影于尘埃中显现，看到林允儿的模样急忙问道：“小子！小姐怎么样了？”
“吃过药了，并无大碍，只需稍加休息便好。”
“这样啊……”
他望着眼前一幕，回想起初遇墨轩的时候，那是在刚救下墨轩的时候发生的事。
……
马车在碧草白云间一晃一晃地悠悠走在，马车上的老头正聚精会神的注意着车厢内的事。
昏迷已久的墨轩在林允儿细心的照顾下渐次苏醒，模糊的视线聚焦到女子身上，逐渐清晰。
眼前之人一袭冰蓝色纱裙，外罩一层浅色纱衣，腰间系着白色软剑，凸显出女子妙曼的身姿。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长发披于腰间，用一根银色的丝带轻轻挽住。
看到眼前之人的苏醒，林允儿拿开了擦拭着墨轩干裂嘴唇的湿润手帕。
“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么？”她吐语如珠，声音柔和清脆，滋润心田。
“……谢谢。”
林允儿微微一笑，“你先好好歇息吧，快到城镇了。”
随后她细细打量起墨轩，只见眼前的男子面容俊朗，剑眉凤目，乌木般的头发随意散披在两肩。
但最令少女在意的并非是他的外貌，而是与年纪不相匹的沉沉暮气。那双漆黑的瞳孔宛若一潭死水，溢满了绝望。
这不是该在一个少年身上出现的东西。
林允儿心里泛起了同情，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她并不知道少年发生了什么，无法感同身受，这样说出来的话语又怎能深入人心呢？
墨轩勉强支撑起身体，抱拳道：“在下墨轩，敢问姑娘芳名？”
墨轩的问询打断了少女的思绪，她樱唇轻启，柔声答道：“林允儿。”
车厢外的郑伯不对眼了，刻薄道：“哼！小子。我不管你是何来历，有何种身份，出于何种目的，但‘请’你离小姐远一些，她不是你所能接触的……”
林允儿面露愠色轻叱道：“郑伯！也‘请’您不要随意评判一个人，虽然相处不长，但我能感觉出他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郑伯面色一僵，幽幽叹了口气。“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抱歉了，少年，我不该主观臆断的去评价你。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主张，请你在下个城镇歇息片刻吧，这样对你对小姐都好。”
墨轩作揖回道：“嗯，谢谢你们的善意，若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此番救命之恩。”
……
郑乾坤心中不禁暗叹：果然还是小姐慧眼识人。
“小……墨轩，感谢你救下了小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自己差点又因为自信傲慢犯下了无法挽回的过错。
他看着林允儿空无一物的双手和洁白皓腕上那枚残破的铃铛，令他原本沉寂下去的怒火又升腾起来。
那是小姐父母的遗物，特别是那把剑……那把有他亲自待给小姐的剑……
“呃……请你正经点，你这样我害怕。”
“……”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哈~小子，这个就当做给你的答谢吧。”言罢，郑乾坤将刚得到的储物戒丢给墨轩。
“多谢。”
墨轩没有矫情，将储物戒收起，抱拳道谢。
“这是你应得的。”郑乾坤将林允儿抱起，接着说道：“小姐需要尽快会到家族接受疗养，我们就在此别过吧，如今的你也有自保的实力了，不需要在跟着我们。”
“那个……”
“哦，还有一件事，七天后是稷下学宫招生的日子，虽然我万分非常的不愿你再接触小姐，但小姐是个怕寂寞的人，我还是希望你能来报考稷下学宫。”
自己已经老了，还能再陪伴小姐几时呢？
“那个能给我一张地图么？”
“……”
郑乾坤的眼神逐渐犀利，如凛冽的寒风般刺骨，但很快便缓和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份地图。
“诺，给你。”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伸出的手悬停半空，旋即又收了回来。
“这份地图版本有点老，需要更新下。嗯，把祁岚丘陵更名为祁岚盆地就可以了。”
墨轩：……？！
是在暗示我吗？还是在警告我威胁我？
“稷下学宫我一定回去的。”
“谁TM管你去不去啊！爱来不来！最好别来！”
看着郑乾坤气呼呼的背影，墨轩心中有些纳闷，不是你暗示我的么？
前面那句话不就是在告诉我你能毁天灭地，也能让我坟头生草，叫我好好听从你的建议么？
“哦，还有一件事！”
郑乾坤再次停下脚步，回首道：“我曾在年轻时见过一次传说中的生灵不死鸟，那圣洁的羽炎满天飞舞，赤热的天空宛若末日般。”
他混浊的双眸中闪过追忆的色彩，缓缓叙说着。
“那时我尚且年轻，鲜衣怒马游历四方仗剑天涯。”
“然而一道天火突然自天陨落，烧红了半边天。随着一声凤鸣，它的身影于天火中显现，圣洁、伟岸、煌煌如天威。”
“渺小的人类仰望着那立于云雾之巅的庞然大物，就像砂砾之于大海微不足道。”
“正当我以为死定时，时空突然泛起涟漪，以肉眼可见的形状扭曲起来，不死鸟的身影瞬间隐去，像是被某种伟力擦除一般。”
“唯留一点星火坠入山林瞬间化作火海，而当时不死鸟陨落的地方变成了当今的禁地之一不死火山。”
“小子，我不知道你为何来此地也不想知道，但我要提醒你下，这个世界的水比你想的要深，行事需小心。”
墨轩收起了笑容，一脸正色道：“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没想到这颗星球的水这么深，是被大能豢养的星球呢？还是埋藏着某些惊天秘辛？不过无论那种自己都得小心些了。
分别之后，墨轩走出森林，迎着渐落的夕阳伸了个懒腰，暗自发呆。
自己好像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了，那就先去稷下学宫看看吧。
“轩，要不要去找点乐子？”
“咳哼，我可是正人君子，你莫要……”
“想什么呢，那三人为一个叫杀生门的杀手组织效力，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去杀生门玩玩，讨点损失费。”
“他们的首领实力如何？”
“玄阶巅峰，搁手的小虫子。”
“那好……咦？你从哪得来的情报？小手不太干净啊。”
“……下次不会了，因为跨宇宙消耗了太多能量，迫不得已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