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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东行

    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鸟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柳永,少年游,以为题记)

    夷州处在帝国最东部,说是一州之地,实际占地面积比幽州大上四倍不止,只不过大半地域都是山林,不在帝国的实际统治范围之内,真正掌握在帝国统治者手中的仅仅是范围大概一州之地的夷州平原。

    “都说患难见真情,落难见人心,老夫雇佣的那些庄丁平时也没少受我恩惠,没成想这一仗打起来,竟是没人愿意管我一下,跑得是一个比一个快。”驴车上,一个老汉发着牢骚道。

    “您啊,可能是想错了,或许他们是给您找马车去了。”

    “你甭替他们说好话,找马车先和我说一声不行?嘿,幸好我的孙子恰好过来看我,又遇见了你,不然我可能就要被烧死在庄里,对了,年轻人,我还没问你,你是哪个部落的?”

    “好教老丈知晓,我不是夷州百姓,我是中原人。”

    “中原人?”

    老丈神色一愣,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随即他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想到,关键时刻,本族的人还没有中原人靠得住。”

    年轻人笑了笑,在遇见老人之前的一路上,本来有很多人都有意来借坐驴车,可一听到他是中原人,立刻变了嘴脸,纷纷敬而远之,年轻人看着老人的伤腿,他心里知道,要不是老人走路实在是不便,他或许此刻已经下了驴车。

    这位年轻人正是从东江城出来的沈烨,沈烨从城里时,花了笔重金买了辆驴车赶路,途径一个村落时,正好看到一个少年央求自己帮忙,沈烨本不想多管,可那少年声泪俱下,让沈烨还是心软了下来,就这样三人一起上了路。

    此时正值晌午,那少年自告奋勇,去周边搞食物去了,留下了沈烨和老丈在一个亭子旁等候。

    二人周围还有十余个赶路的夷州人也在亭子里休息,听见沈烨是中原人,众人立刻投射来不善的目光。

    老丈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他生怕这些人会对沈烨动手,于是大声道:“不管你是哪里人,你帮了我,就是我南荣部落的客人。”

    众人听到南荣部落都是神色一变,纷纷将头扭了回去,只有一个身着皮袍,环眉豹眼的中年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烨。

    沈烨虽然不了解百夷诸部的情况,但看到众人的反应和老丈高傲的神色,也知道这个南荣部落势力不可小觑。

    沈烨故作惊讶道:“您是南荣部落的人?”

    “不错。”老丈得意道:“我那犬子如今正是南荣部落大长老的护卫首领。”

    那穿着皮袍的中年人神色变得古怪起来,目光也从沈烨转到了老丈身上。

    老丈瞪了回去:“看什么?你不信?”

    中年人连忙摆摆手,将头扭了过去。

    沈烨心中一动,他对老丈低声问道:“您对公山部落可有了解?”

    老丈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你提他们做什么?”

    沈烨斟酌片刻道:“我在路上,曾听人说这次夷州叛乱,就是由公山族挑起来的。”

    老丈张大了嘴巴,喃喃道:“怪不得。”随后他又嘀咕道:“不对啊,公山族不是被赶到东边了吗?”

    见沈烨还在看着自己,老丈蹙眉道:“我对公山部落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那时候的公山族实力在百夷诸部中算是最强的,加上他们的族长和长老当时也极其不安分,逐渐就滋生了扩张的野心,有了征服我们百夷诸部的心思,老夫年少在部落里呆着的时候,我们的部落就经常受到他们的侵犯,不过后来,更加强大的百里部落迁徙到了这里,双方大战了一场,公山部落元气大伤,被百里氏赶到了山林中,这十几年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老丈咧了咧嘴,忧心道:“公山部落一直对百里部落心存怨恨,他们蛰伏了这么多年,如果真是他们搞的鬼,那这场战争怕是要打好久。”

    老丈说到这里,有些口渴,顿时想到了他那自告奋勇去找食物的孙子,他心慌道:“博儿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似乎是回应他的话,一群骑着马的人大呼小叫的从远方冲了过来。

    “该死的,是流匪!”

    “坏了,我们怎么这么倒霉?”

    “抄家伙,和他们拼了!”

    无论是什么战争,都会有一些贪婪之人聚在一起为非作歹,化身强盗,到处劫掠百姓,这样的人一般称之为流匪。

    而对于他们这些人单势孤的流民,此刻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流匪,因为流匪一般劫掠后都不会留下活口。

    “博儿,博儿在他们手上!”老丈绝望地喊道。

    沈烨这才注意到,那个和自己走了一路的少年此时浑身被麻绳捆着,趴在了其中一个流匪的马背上。

    这群流匪围着亭子转了几圈,看着里面的人人手一把武器,为首的流匪感到有些棘手,他吼道:“交出钱财,爷爷饶你们不死!”

    “交出钱财!”

    “饶你们不死!”

    流匪的呼喊声音在马匹的呼啸声中显得格外震撼,亭中的人心中逐渐产生了屈服的念头。

    “各位爷!我们把东西都给你们,把我的孩儿放了吧。”老丈颤颤巍巍地从驴车上下来,对着流匪们沙哑喊道。

    流匪头抬起了手,众匪见状勒住了坐下马匹。

    “老头,这少年是你的什么人?”

    “是老朽的孙子。”

    “这样啊。”流匪头捏着下巴看着他身后的驴车以及驴车上的包裹,道:“你拿二百两银子出来,我马上放人!”

    “二百两?!”老丈差点没昏过去,他老眼含泪,央求道:“老朽此次出来匆忙,全身家当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十两,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流匪头脸色一沉:“通融?你当我是商人吗?还和我讨价还价!老头,我告诉你,你这孙子之前对我恶语相向,不杀他已经算我很仁慈了,你要是交不出银子,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吧!”

    话一说完,流匪头便对着手下使了使眼色,手下见状,将被捆的少年从马上扯到了地上。

    “呜呜呜。”少年发出一阵痛呼。

    老丈这才发现自己的孙子嘴巴被流匪用麻布堵住了。

    “住手!”亭子的众人有些看不过去了。

    “二百两我们凑,你放了这孩子!”

    老丈大喜,直接跪在了地上,哽咽道:“谢谢诸位。”

    “不行!”流匪头戏谑的声音响起:“你们喜欢出头当好人是吧,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一千两!”

    “你!”亭内众人心中大怒,却又无可奈何,一千两的数目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人能凑出来的。他们这时候也明白了,这伙流匪根本就不想放人,他们纯是在拿老丈当乐子耍。

    “怎样?拿不出来?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流匪头哈哈笑道,眼中露出了残忍的目光。

    “我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沈烨从老丈的身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