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海忍不住翻白眼。
双手交叉,无语道:“若微并非我亲生女儿,当时的北海制药厂如日中天,赚得多,仇家也多。”
“那个时候若微只有三岁,跟她母亲在秦岭被林老董事长的仇家绑架,作为威胁林老董事长的筹码,只不过林老董事长没有买账,直接派人强杀绑匪跟自己女儿老婆。”
“若微母亲,那是女中英豪啊,一个人开着车躲避百公里追杀,中了五弹,脾胃都被打碎了,硬撑着一口气找到我要我保下她女儿。”
“我嘛,顺水推舟,保下了若微还将她安全带回林老董事长面前,那老东西愧疚了,这才把若微留在他身边,只不过若微一直记得自己母亲是怎么死的,隐忍近二十年,完成了弑父为母报仇的壮举。”
“难怪,我说怎么我微微姐看起来挺随和一大美女,怎么可能弑父。”
楚寒乐呵一笑:“那吴莫寒呢?”
“我杀了她妈,给她洗脑十七年,她一直是我的提线木偶。”
章大海说到这,解释了一句:“不过你跟她第一次见面,她拿军刺刺你你不能怨我哈。”
“谁叫你小子抓人家哪里的,那是能随便抓的吗?”
楚寒当时就不乐意了:“哎呦我去,抓一下又不能掉一块肉,凭什么不让抓啊!”
“还是你老章够阴,吴莫寒被你操控这么些年,你打算给她什么结局?”
“她已经死了。”
章大海咧嘴憨厚一笑:“你跟武和尚非要给她反洗脑,你们去冀北那段时间,她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没办法,只能送她上天。”
“够狠!”
楚寒给章大海竖起一个大拇指。
眼里没有丝毫怜悯。
吴莫寒无辜吗?一出生就被人洗脑,被人操控,当然无辜。
只可惜,在场没有人会去怜悯她。
她生在吴家,这样一个吸附在国家民众身上吸血的家族中,就注定会沦为牺牲品。
章大海不利用她对付吴家,吴家就会利用她获取家族利益,吸国家的血。
她生来,就注定是个悲剧。
楚寒乐呵着,继续道:“那你跟我爸呢?”
章大海摊手,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你说了只问两个问题,我当然就只回答两个问题。”
“切!”
楚寒直接一个白眼过去:“搞得像谁稀罕知道似的。”
“喝酒喝酒。”
饭桌上,一群人相继举杯。
酒过三巡,章大海若有所指道:“那本我伪造的鬼谷昂书,你看完后记得烧掉,鬼谷昂书虽然是假的,但里面的内容,是未来龙国两百年的发展趋势,一点不假。”
楚寒第一时间想到了鬼谷昂书里面第一句话:“以有之事后必再有,以行之事后必再行?”
章大海点头:“中科院比任何人想得都长远,人的本质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其实未来会发生什么不难猜测,龙国挨了上百年的打,尽管现在看起来还是在挨打受欺负,但当我们也掌握蘑菇弹的那天,就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轻易覆灭我们了。”
“我们虽然还有很多地方落后,但用不到五十年,就能够在大部分领域追赶上,甚至是超越那些强国,让脚下这片土地重现鼎盛之势,让我们所有人,都能挺直腰杆子做人,所以中科院担心的从来就不是有人欺负我们,打压我们,打压欺负我们的,只会让我们变得更强,而不会让我们灭亡。”
“中科院真正担心的是我们的教育,我们群众的思想,我们的文化出问题。”
“历史上有国家做到,亘古万年而不灭的吗?”章大海问道。
楚寒摇头。
章大海淡淡道:“从孱弱,到鼎盛,从鼎盛,到腐败,再从腐败到灭亡,这不是大概率出现的事情,而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具体的鬼谷昂书里有,你自己看看就行了,别想那么多,也别跟任何人说。”
“其实简单概括就是,我们这代人,就算是倾尽全力拼尽一切,也顶多保百年国安,未来,终归是年轻人的。”
“当有一天我们的后辈,忘记了他们先辈受过的苦,忘记了他们是怎么拥有现在这种幸福生活,开始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本该如此的时候,就是这个国走到终结的时候。”
“那时候,自然会有侵略者告诉他们他们有多可笑,他们中也一定会有人幡然醒悟扛起大旗,再像我们现在这样,为了国家,为了民众,为了后来人去牺牲自己的一切。”
“毁灭后重生,重生后毁灭,如此往复,生生不息。这不单单的一个民族与国家的悲剧,这是人类史书一刻也不停歇,持续往复,每时每刻都在书写的悲剧。”
楚寒喝着酒,灯火微醺,笑得灿烂。
他理解了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这句话,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悲。
反而是举起酒杯笑道:“所以我楚寒从来不想那么多。”
“我活着,我那清誉,性命,拿我的一切守护你,我死了,你爱咋咋地。”
“我能做的,顶多也就是告诉后来人,千万别忘本。”
章大海大笑点头:“大家伙都这意思,哈哈哈哈。”
“喝酒喝酒,老子是最特么不喜欢去管教育那一块的,教了不听,听了就忘,憋屈!”
“老子拼尽一切保你百年周全已经够可以了,死了后骨灰都特么扬了,还管你百年之后死不死,喝,今天不喝个痛快,谁也不准给老子跑路!”
一群人三四箱啤酒下肚。
喝到后门啤酒不得劲,干脆吹白的。
一人开一瓶二锅头对瓶吹,彻底将大脑放空,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当楚寒喝得动都动不了,被林若微废老大劲扶上床的时候,望着朦胧一片的天花板,楚寒前半生直到现在,终于是体会到了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放松感。
细细体会着这种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担心的感觉,楚寒在醉意中睡去,眼角两行清泪,从睡梦中一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