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轻松了也没意思。”赵景民笑道,“要在斗争中成长,并获得乐趣,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老哥你这是啥思想!”马小乐道,“还停留在那个时期啊,不行了,现在是和谐社会,和气生财。”
“一切口号,都是幻想。”赵景民笑道,“缺什么才喊什么。”
“诶呀,老哥,我可得批判你!”马小乐手指点了点,“严重批判你,背离社会主旋律!”
“呵呵,好了,不开玩笑。”赵景民道,“做任何事情都要先画轮廓,但更得细化,那样操作起来会很实话,否则破绽百出,尽是把柄。”
“老哥,你是说哪方面,尽管提出来。”
“就是那块地的报酬。”赵景民道,“保守估算,现在即使不到一个亿也差不了多少。”
“哦,这件事啊。”马小乐笑了笑,“放心,说过一半的,一分都不会少,而且我就按一亿来算,咋样?”
“好样的。”赵景民竖起大拇指,“不过我只要四千万好了,到时你给我两千万,另外两千万入股。”
“那你不是要亏一点嘛。”
“我愿意。”赵景民笑道,“那是我看在你够意思的份上,我知道当初你为赵鹏的事,在匡世彦身上花了钱。”
“哟,老哥你连这都知道,请神仙掐算的?”马小乐呵呵一笑。
“我不信那些。”赵景民道,“你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看你够意思,什么吃亏赚便宜的,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
“那我就多谢老哥了。”马小乐点点头,他知道,现在赵景民和匡世彦走得很近,有些事多是匡世彦告诉他的,匡世彦肯定被他的钱沓子给砸晕了。
不过这没什么,马小乐也没指望独霸匡世彦在通港市能发挥的能量,他老早也想过,只要赵鹏过去了,接触的机会多了,匡世彦早晚要被赵景民拿下。不过那真的没什么,资源共享嘛,互不妨碍。
“咱们之间就不必说谢与不谢的了吧。”赵景民笑道,“大家心里都有数就行。还有一点,算是我拜托你的,假如哪天我出了事,定然不会牵扯到你,到时你要记着,把我入股的那两千万,想方设法安全地送到赵鹏手中就行。”
“事情我肯定答应你,而且也一定能做到。老哥,不过我可不爱听你说啥出事,能出啥事啊?咱们都是良民,遵法守纪,即使想出事都难呢!”马小乐说完,呵呵一笑,转了话题,“老哥,最近还没抽出时间呢,就这几天,我打算找几个朋友坐坐,咋说咱现在也是市长身边的人了,该庆贺一下。”
“那是应该!”赵景民哈哈一笑,“本来我还有点纳闷呢,怎么小兄弟成了市长助理后,就把老哥给忘了,也不举杯相庆一下。”
“这不都是忙事嘛。”马小乐无奈地说道,“方市长让我做市长助理,那是为了让我更好地为她干活呢,这闲暇时间啊,比以前更少喽!”
“有得有失嘛。”赵景民笑笑,“别不知足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拍扁了脑袋想钻进去嘛。”
“来之不易,我知道珍惜。”马小乐道,“送上门的铜钱,不能不当财。”
从国土局离开,马小乐突然觉得很沉重,赵景民那家伙的确是个老江湖,每次跟他谈话都会觉得有种隐隐的压力。
“那样的人还是能避就避吧。”马小乐叹了口气,自语道:“要是哪天他真犯了事,也没准会不会把我给供出去。”
想到这里,马小乐有点担心,害怕赵景民的算计,那家伙要设套,估计少有人躲得过。不过再想想也没什么,毕竟还有赵鹏这颗制动的棋子,就像用甄小珍牵住甄有为一样,管用!
不过马小乐相信赵景民要比甄有为更进一层,不会做到抹不开面子的那个份上。
想到甄有为,马小乐觉得正好利用请客庆贺的机会跟他唠唠,还有事求他。
请客当天,马小乐非常兴奋,卜博、赵景民、何连华、甄有为、栾大松、丁新华、王四化、牛官逊等都请来了。有的相互已经认识,有的不认识,但一番介绍后都活络了开来,大家都知道,能来的就是马小乐的朋友,俗气点说起码是有用的人。
席间马小乐还不忘工作,问大家谁跟单位的负责人熟,可以搭桥引线,介绍他过去游说搬迁。
“你现在是市长助理,直接去任何地方谁敢拿你不当回事?”甄有为道,“而且那还显得气势。”
“甄队,气势不管用啊。”马小乐笑道,“你再气势,人家就不领你的情咋办,关键是要让人家在舒服的同时领个情,你想想,如果有个中间人过度一下,是不是会好很多?”
“单位搬迁不是小事啊。”栾大松开口了,老实人说老实话,“那不是一个钱两个钱的问题,这种事,面子往往不起作用。”
“不错,老栾说的不错。”马小乐点头道,“所以,得瞅准了再行动,比如王社长那边,咋搬?新楼起用没几年,要是搬迁的话不是招骂么!因此,看单位要看那些办公场地狭小,楼房相对破旧的单位,那样谈起来会有切合点,容易些。”
“慢慢来吧,总归思路理顺了就好。”卜博举杯,大家同饮。
酒喝得很爽快,马小乐请客,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席间,马小乐找了个机会,要甄有为出来说话,有个事需要帮忙。
“什么事?”甄有为道,“现在你都到这位置了,还有啰嗦事?”
“不是那个刘广达嘛。”马小乐叹道,“本来一切都是风调雨顺的,汤静虹跟我有过磋商,光大公司暗地里与我这边合作,梁本国墙角不稳,老区改造升级的事发展下去肯定不行,可刘广达那小子不知怎么地就出来了,横插一杠子。”
“他出来不就是个摆设嘛。”甄有为道,“之前我了解,光大公司就是汤静虹当家作主。”
“形势不同了。”马小乐道,“梁本国那老东西估计是看出了啥苗头,开始游离汤静虹,扶持刘广达。刘广达那么多年在汤静虹的屈压下,当然会乘势起来,死跟着梁本国,然后铁了心跟我作对。”
“那个可以理解,当年你把他栽进大牢,搁谁能受得了?”甄有为道,“不过好像刘广达变聪明了,不跟你来横的,而是开始玩起了智慧,否则肯定会提着刀找你。”
“那样还倒好了,现在我倒希望他那么做。”马小乐道,“接着再弄他一把,让他继续到大墙里去。”
“别说那些没有可能的,没实际意义,现在你想怎么样?”甄有为问。
“把他弄下来啊。”马小乐道,“方市长是想让我离间刘广达和梁本国的关系,我想干脆一步到底,把刘广达再扳倒,让汤静虹再上。那样一来,我方实力壮大,梁本国那边会更匮乏,岂不是很美好?”
“嗯,是不错。”甄有为点点头,“你有没有想出法子,怎样搞?”
“还没。”马小乐摇摇头,“不过我想先弄明白,刘广达的家人是咋样把他给捞出来的。如果有问题,拱他一下,让他再进去,如果他们做得没有破绽,那就再另想办法。”
“既然能这么高调出来,估计是后者。”甄有为道,“不管怎样,你还是先想想主动直接的法子。”
“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成不成熟。”马小乐道,“激怒他。”
“怎么个激怒法?”
“现在刘广达被梁本国调拨得有情绪,相信我跟汤静虹有勾结。这个他能忍,因为汤静虹之前就是被梁本国压了的,刘广达对她多是破罐破摔,拿着无所谓的。”马小乐道,“但是,有一个人,刘广达是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
“谁?”
“他女儿啊。”马小乐哈哈笑道,“当初我在个公交车上无意拍了下他女儿的大腿,结果被他给揍了一顿,现在再把那事给提起来,他肯定是坐不住忍不了的!”
“他女儿多大啊。”甄有为问得神情有点诧异。
“比青春年少大一点吧。”马小乐看甄有为那脸色,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心惊,于是连忙笑道:“甄队,你别以为我是丧心病狂的家伙,我也就是做做假象,只要刘广达相信就行,不会真行动。”
“哦,那样好那样好。”甄有为紧接着说道,“那样对你绝对有好处,你想,万一事情要是有个闪失,你也不会有多大事情,而且还非常容易撇清。”
“安全自保的方面倒是其次。”马小乐道,“我做事都万无一失,很有自信。只是于心不忍而已,冤有头债有主,不能伤及无辜,这是我一般的做事原则。”
“够爷们!”甄有为是真心夸了这么一句。然而马小乐随后的一句话,又让他心起波澜。
“不过那也要看是啥情况。”马小乐道,“如果把我逼得太狠,也不排除真下手。”说完这话,他没给甄有为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甄队,咱们先不往坏的方面打算,因为我有把握做点假象就能把刘广达给激起来,关键是,到时我需要你的帮助,拿他个现行送他回大牢。”
“行,那当然没问题。”甄有为频频点头,“到时我亲自参与,确保事情一举成功。”
“那真是太好了!”马小乐一拍甄有为肩膀,“有你参与,我就放一百个心了。”
“别这么说,我有压力。”甄有为嘿嘿一笑。
“甄队,对你来说那些都是小事,有啥压力啊。”马小乐道,“改天我有空,找你们局长方正坐坐,现在我可以直接找他,到时把你的事跟他说透,争取今年就落实下来。”
“今年落实最好!”甄有为听了这事很来劲,“早落实早安心,你可知道,局里的关系也比较复杂,谁有都路子,省厅和市里的关系错综交叉,副局长的位子那可是紧张又紧张的。”
“我是代表方瑜市长的。”马小乐道,“方市长的面子应该够可以吧,而且据所知,方正和方市长还有点亲戚关系,似乎比她矮一个辈分呢。你说,方市长的意图,再加上我的督促,他能不尽快解决?”
“那就拜托了。”甄有为两手一抱,“马市长,你多上上心。”
“甄队见外了不是?”马小乐一皱眉头,“以后别跟我这样,听起来别扭。”
“好,不见外。”甄有为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要不要我提供些便利?”
“先不太急。”马小乐道,“我马上去找汤静虹,得跟她沟通一下,要不把她的眼给蒙了,还真以为我对她女儿动手,她也会加怒于我,会把事情搞僵。”
“那你少喝点。”甄有为道,“酒多误事。”
“我喝酒不误事。”马小乐道,“下午两点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谈。”
“有多大把握?”
“这个还不知道。”马小乐道,“我对汤静虹那个女人的控制力还不够强。”
“还瞒我?”甄有为道,“汤静虹你还搞不定?”
“我啥时搞定过她了啊。”马小乐道,“仅仅是接触合作而已。”
“瞎说。”甄有为嘿嘿一笑,“连方瑜市长都被你拿下了,搞定个汤静虹还成问题?!”
这话让马小乐很是不安,当初瞎说了一句,甄有为竟然还深信不疑了。
“甄队,可别乱说。”马小乐机警地看看四周,“这话能说嘛,传出去可就麻烦了啊。要是方瑜恼羞成怒,一下把我给踢得远远的,那我只能干哭了!”
“她哪里敢跟你翻脸!”甄有为笑道,“打死她也不会。”
“有些事你不知道。”马小乐道,“我手里一点证据都没有,她咋就不能跟我翻脸呢?到时弄个我诽谤罪,然后弄我个一无所有,我又能如何?”
“一点证据都没有?”甄有为道,“这不符合你的性格啊。”
“啥性格不性格的,我倒是想留呢,可没机会呐。”马小乐道,“方瑜行那些事能不留一手嘛,我告诉你,每次进屋之前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有一次,我悄悄带了手机,被她发现了,我说本来要搁车里的,忘了。结果你猜咋了?”
“方瑜把手机摔了?”甄有为道。
“那倒不至于。”马小乐道,“她一下就拉下了脸,说有些事要讲个心境,现在她没想法了。我一听这话,还能说啥,赶紧装起手机走人,临出门前还得说少了记性。”
“真假的啊,这方瑜看来还真是个有能耐的人。”甄有为玩味地点点头。
“诶哟,我跟你扯这些干啥了。”马小乐咂吧了下嘴,“赶紧回房间喝酒去,喝完我还得去找汤静虹。”
下午三点,露丝咖啡二楼的一个角落,绿垂藤帘后,马小乐和汤静虹面对面坐下,很融洽。
“马市长,先恭喜了。”汤静虹笑道。
“咋你也这样。”马小乐笑笑,“小小助理一个,开这玩笑我可受不起。”
“我是真的恭喜你,没有半点虚假之意。”汤静虹道,“其实从始至终我对你个人来说,并无敌意,包括那次在路上遇到你,被你无缘无故讥讽了一顿,我还是没有怨恨,因为在我眼里,你一直像个天资聪颖的孩子,讨人喜欢。”
“你,你咋这么说呢。”马小乐脸红了,嘿嘿一笑,“别人说没啥,可你一说,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和你正经惯了,不适应说笑的风格。”
“好了,不说那些。”汤静虹笑笑,“找我什么事,电话里那么神秘。”
“嗯,事情还挺严重的,我只是说说,你要是不同意就算。”马小乐觉得,还是先征求下汤静虹对扳倒刘广达的意见,至于利用她女儿的事,下一步再说,“你跟刘广达之间感情如何?”
“问这干什么?”
“我想再把他送进大牢。”马小乐道,“现在的刘广达,被梁本国给蛊惑了,贻害无穷。”
汤静虹听了没有立刻回答,在沉思了一会后说道:“怎么说呢,我对他是没有感情,可我也不太想让他再进去,毕竟是我的丈夫,孩子她爸。不过想到光大公司被他这么折腾,我又想让他离开公司。”
“矛盾啊,是很矛盾,难以抉择。”马小乐叹了口气,“本来,梁本国想通过你来利用光大公司为他的政绩出力,但被你意识到了,你想脱离,或者说想为公司留条后路,可梁本国察觉到了,那是他不允许的。而刚好刘广达出来了,所以他现在换了个思路,将刘广达扶持上来,把你给淘汰掉。刘广达虽然从牢里出来变聪明些了,但还是不够开化,仍被梁本国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样下去,你的光大公司很危险,所以,矛盾再大你也要克服,其中关键的一点,是看你想要保那个不争气的男人,还是有着很好前途的光大公司!”
马小乐一席话说得汤静虹发怔,她有些慌乱,“我,我回去再想想,现在还做不了决定。”
“行,要尽快。”马小乐道,“你的决定,关系到下面一系列的事情,能不拖延就不拖延。”
“我想想再给你答复。”汤静虹道,“不过我觉得,你只是在征求我的意见而已,其实你已经决定了。”
“啥意思?”马小乐一愣。
“我的决定根本左右不了你的决定。”汤静虹道,“也就是说,即使我不同意,也阻挡不了你清除刘广达,是吧?”
这一点,马小乐得承认,虽然他还没想到那些,但琢磨一下还真是如此。
“哟,汤董,你真是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马小乐呵呵一笑,“其实吧,我跟你说那些,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选择我的手段。”
“手段,你要用什么手段?”汤静虹紧张起来。
马小乐笑道:“你要是同意呢,我就做个假象,激怒刘广达。你要是不同意呢,那就难讲了,一切都很难讲。”
说这些,马小乐其实是很无奈的,他是真的难以讲出口,可是,除了利用刘广达的女儿之外,他还没想出别的好法子来,所以,还是得硬着头皮说。
这话,在汤静虹听来很不一样,她觉得马小乐说“很难讲”就是一种警示,或者说是威胁,她没办法不屈服。“那我还是趋向与第一种,弄个假象吧。”她的的口气很无奈。
“那好,我就再给你点时间,想想再告诉我,就这一两天啊。”马小乐不管汤静虹是否真的愿意,只要她有个态度就行,“因为现在你还仅仅是趋向,并没有最后决定下来。”
与汤静虹谈话过后,马小乐很有成就感,他觉得汤静虹是会同意的。
带着喜悦,马小乐美滋滋来到方瑜办公室,把此番“重大”决定向她汇报。可是万万没想到,方瑜听后脸色却渐渐严肃起来。
“我不是跟你讲过,要你离间刘广达和梁本国之间的关系吗?”方瑜的口气是责备的。
“方市长,我,我是想一步到位,清除刘广达,把梁本国彻底削弱打趴。”马小乐道。
“欲速则不达,之前我说过了。”
“这我知道。”
“那你再好好想想,你这样急躁地把梁本国逼到绝路上,他会干什么?”方瑜尽管没有提高腔调,但马小乐能听出来,责备不减。
被逼急了会干什么?此刻马小乐所有的思维都用在了这上面。狗急跳墙呗,或者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想到这儿,恍然大悟。
“方市长,我明白了!”马小乐一拍脑门,“我咋就一时冲动了呢!很显然,如果把梁本国逼到绝境,他真的会像汤静虹说那样,搞鱼死网破去省里去捣鼓你,而把刘广达这个希望留给他,让他在老城区改造上再继续折腾,就会为我们赢得最后的胜利制造相对安宁的大环境!”
方瑜听马小乐这么说,脸色好看多了,“明白就好,你要是不明白,那就让我失望了,做事情,一定要想周全了,要不然怎么掌大局?”
马小乐连连点头,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没有想周全,看来下一步,离间刘广达和梁本国的关系是必须且迅速的。
自己的计划泡汤,得跟相关人说明白。马小乐电话给甄有为,说不能通过刘广达的女儿来算计他,那样不好,多少会给刘广达的女儿造成心理上的影响,所以还是放弃掉,再另想他法。
马小乐的这个电话,让甄有为很是欣慰,他甚至不惜用世界上最美的词汇来赞美马小乐,因为他觉得马小乐既然能对刘广达的女儿都这般仁慈,那对他的女儿甄小珍也不会凶残,即使他做了对不起马小乐的事。
从甄有为说话的口音里,马小乐听出了点东西,想想还不能给甄有为松那根弦,又道:“甄队,关键是现在刘广达还没把我惹急了,否则我宁可假戏真做,让她女儿痛不欲生的。”
说完这些马小乐随即找了个借口挂掉电话,不理会甄有为的感受。
甄有为不免一声叹息,他也相信马小乐说的是真话,在他眼里,马小乐永远是个温柔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