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的时候,马小乐不再那么焦躁了,心里有底稳得住。他在盘算,赵厂长啥时给他电话,该怎么回答。那个赵厂长的所作所为,从情理上讲可以理解,不过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还是不能原谅,不能轻易让那家伙好受了。
下午,列车在高速行进中,金柱的电话响了,是赵厂长的。
马小乐拿过电话接起,赵厂长仍旧很和蔼,问马小乐他们在哪里。马小乐说在车上,赵厂长呵呵一笑,说好好转转玩玩,看看景。马小乐是嘿嘿一笑,说是在回榆宁的火车上。
赵厂长一惊,“怎么,马检察官,这么快就回去了?”
“不回去干啥呢,难道等你把事情安排好了来敷衍我们?”马小乐冷冷一笑,“赵厂长,不要以为长着副憨厚老实的脸能迷惑人,就把别人当傻子。告诉你,那天去你办公室我们已经采用了技术手段,在我们离开后,你给副厂长蔡华友打电话了吧?他喊你姐夫,你给他支招了对不对?”
马小乐的连串发问让赵厂长不知从何回答,不过也用不着他回答,马小乐又接上了,“现在好了,蔡华友和左家良联系上了,把货款补了,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我没有那回事了,对不对?我再告诉你一次,没用的!蔡华友一个人救不了左家良,左家良的问题多着了,他出了事,绝对不会包庇你们流宇玻璃厂,再加上我窃听到你和蔡华友的通话,到时你们厂肯定会受牵连!商业诈骗,罪大恶极!”
说完这些,马小乐啪地挂了电话,呵呵地躺在床铺上笑起来。那边的赵厂长,握着电话耷拉着脑袋,他实在没想到,这个“马检察官”竟然如此犀利。
中途转站,耽误了半天。次日深夜,马小乐和金柱回到了榆宁。
空荡荡的火车站,很冷清。
榆宁县县城的深夜,没有多少生机。
“金柱,我请你潇洒一下!”马小乐异常兴奋,“榆宁大酒店,上档次的,让你绝对好受!”
不过让没想到的是,金柱憨憨地一笑,摇了摇头,说不去找小姐,要去找那个小饭店的老板娘。
“狗日的金柱!”马小乐狠狠地拍了金柱一巴掌,“这件事,我佩服你!”
金柱被马小乐一夸,又是憨憨地一笑,“马大,那我连老板娘也不找了!”
“日不死的,你有毛病!”马小乐拉开包,抽出一小捏钞票,“拿去,明个自己回去。”
金柱看看,摇摇头,“马大,现在用不着,挖沼气赚得钱还多着呢,我都存你帐户上了,啥时看看。”
“那是小钱。”马小乐拍拍金柱的肩膀,慨叹道:“左家良的事,给我很大启发,那狗日的胆子可真大,一年至少百多万呐!单单跟流宇玻璃厂就这么多!”说完,把钱砸到金柱手里,说用不着就等回村的时候,买点东西给老人尝尝。
金柱点着头走了,马小乐也回住处,多日的紧张奔波确实够累人,回去要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马小乐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一声大叫提了提精神,还不错,挺在状态。起床后,收拾了下就去单位,和伍家广打了个招呼,说回来了。然后到办公室,又打电话给岳进鸣,把前往流域玻璃厂的事说了下。
岳进鸣一听,拍着桌子站起来,说这下左家良算是没戏了。马小乐说这才是开始,等宁淑凤那边再有消息,继续深挖,绝对能把左家良给搞死,而且没准还真能给宋光明送去点黑暗。岳进鸣听了哈哈大笑,说先不要轻举妄动,慢慢来,等证据收集多了,一举拿下。
马小乐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往后的事,发展得并不太理想。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看到年底了,宁淑凤那边始终都没有再传来什么消息。
“小乐,左家良有警觉了。”宁淑凤打来了电话,“吴大栓也因此出事了!”
马小乐一听觉着事情不妙,估计是左家良那个老家伙采取了绝对措施,否则不会牵扯到吴大栓。
宁淑凤告诉马小乐,左家良把销售科、财务科和相关的漏洞口子都封死了,账目也重新做了,想再抓什么问题恐怕很困难。另外,左家良也察觉到了吴大栓的小动作,再加上先前流宇玻璃厂蔡华友那边的消息,说榆宁县反贪局去了人,左家良一下就想到了她,那么前后一合计,就确定透露流宇玻璃厂信息的人是吴大栓。
左家良对付吴大栓的理由很多,办法也很多,最简单的就是调离岗位,去车间扛大包出大力去。吴大栓形体单薄,搞搞研究可以,拼体力,哪里受得了粗重的活,结果没几天就喘了,那还有啥法子?辞职不干。
好在吴大栓有技术在,很快就有外地化工厂来聘他,高薪!
吴大栓欣然而往,宁淑凤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去吧,哪怕几个月回来一次也行。宁淑凤不是歹妇,想赶男人出门,她只是觉得跟吴大栓在一起,实在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生活,吴大栓和她没有什么交流,只知道闷着头搞研究。
不过马小乐对那些可不关心,他在意的是没了线索,怎么再去搞左家良,难道就凭孙巨才的录音?
问题有点棘手,马小乐赶紧找岳进鸣商量怎么办。
岳进鸣低头冥思,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好半响才抬起头来,“我看这事还是先稳住,不要露出什么痕迹,现在虽然左家良警觉了,在抹缝子,但他还不知道你手里录音的事吧?”
“应该不知道,销售科孙巨才被我吓懵了,很听话,说是不会透露什么风声的。”马小乐道,“要不我再找找他,争取把他给按住。”
“不用。”岳进鸣摇摇头,“如果他听了你的话,不找也没事,如果他能变卦,找一百遍也没用,况且你是个冒牌货,万一再露点马脚可就太不值了。总之我觉得,孙巨才那个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再找他。”
马小乐点点头,“岳部长,你的意思是不是装作若无其事或者一无所获,等到关键时刻拿出那段录音,多少能乱他个方寸?”
岳进鸣点点头,“不防备的时刻丢一粒沙子,比平常夯一大锤还有效!”
马小乐颔首而笑满意离去,一心一意地去搞药材种植基地旁的度假别墅去了。
说到度假别墅,是邹筠霞的主张,她要建一栋供自己居住的房子,确切地说,是供她和马小乐居住的房子。这件事,她没有找马小乐,直接找了庄重信把地批了下来,就在药材种植基地西边,靠着一条大灌溉渠,这里有常流水,环境也不错。
别墅已经开建,邹筠霞让马小乐有空去看看,说这是种植基地休闲度假旅馆的一个引子,往后要建一批休闲旅馆,还要在周围开辟一片土地,可以延伸到小山脚下,专门做城里人的私人承包地,他们可以出钱租地种庄稼或者蔬菜,随时可以过来劳作,也可以不来,反正平日有专门打理的人,到了收获季节只管享受成果就行。
马小乐对邹筠霞的这个计划有点把不准,说通港市的经济水平可能还没达到那个火候,恐怕搞不起来。邹筠霞说他没接触过通港的有钱人,其实多着呢,大有市场。马小乐想,反正这事用不着他操太多心,爱咋咋地,由她和沙岗乡琢磨着办就是。
不过度假别墅是要去的,因为邹筠霞说了,那个别墅他可以去住。
这句话,马小乐寻思了好一阵,可以去住,有啥深一点的意思没?车都送了,难道还要送别墅?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嘿嘿笑着骂了自己一句,“猥琐”!
“那顶多就做个房客。”马小乐摸着肚皮笑了,驾着奥迪疾驰在回沙岗乡的路上。
别墅建得比较考究,一共三层,但高度要远远超过一般意义上的层高。房间布局也都还不错,不过有一点让马小乐不满意,但同时也是邹筠霞最满意的地方,就是内旋式楼梯,马小乐不喜欢这种楼梯。
“管她呢,反正房子不是自己的。”马小乐叼着烟在施工现场转悠,金柱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
“金柱,看看有没有偷工减料的,一旦发现,就严肃处理。”马小乐问。自打别墅开始打地基,金柱就被找过来当监工。
“谁敢!”金柱气势汹汹地道,“谁偷工减料我就把谁砌进墙里头去!”
“别这么粗,有点风度。”马小乐教训道,“将来还要做大事呢,这德性可不行。”
“嘿嘿,马大,你不知道,对待啥样的人就有啥态度,要不管不住。”金柱道,“你看,我当‘金检察官’的时候,不也没说啥粗话么。”
“行了,还‘金检察官’呢,瞧你当时紧张那样。”马小乐皱了皱眉头,“别扯那些,你得多长点眼,这别墅建好了后面还有一批呢,到时我们全部接下能赚不少,当然,得给庄书记分点。”
说到庄重信,他正为小南庄村东河的开发奔忙。
庄重信按照之前说的,他找到县水利局局长,问能不能拿到河的开发利用批文,但得到的回答不肯定,不是县里不同意,而是这条河过两年可能由市农水部门统一管理,如果碰上什么统一规划,没准要出问题,所有的投入恐怕要打水漂。
这情况,庄重信当然不能再向邹筠霞打什么包票,因为开发旅游河,那绝对不是个小数目,担当不起。
不过也正好,邹筠霞因金奥通公司也刚好洽谈了一个新药项目,牵扯了精力,也需要一定的资本运作,所以旅游河开发的事情就先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