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筠霞有点生气,心是好心,但纯粹是多事,不过她可不能直言,“哦,我考虑到人家毕竟是来和我们洽谈项目的,吃,在我们公司里解决了,这住嘛,还是该到外面去,要不显得我们小气,舍不得花钱招待。”
这一番话,办公室主任连连点点,赞邹筠霞考虑周到。
接下来是送客,办公室主任依旧不解风情,执意要把马小乐送到酒店去。其实他也没错,这是常规,平常来人住酒店,都是他安排送往。
邹筠霞当然不能主动要求亲自、单独送过去,但办法总是有的。“马局长,你要是不累的话,我想和你去上次资助的那个小女孩家里看看。”她响亮亮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这样一说,谁也不会往别处想。
“好,好啊。”马小乐心里有点数,“邹董,你的爱心不但博大,而且还很持久,到现在都还想着魏小梦!”
“哦,对,那女孩叫叫魏小梦!很可爱很懂事的孩子,命运对她不公,我们当然要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她抗争!”邹筠霞这话说得不假,她真的是想帮魏小梦,只不过这个说辞用在这里,有点不正肃。
可正肃又怎么理解呢?角度立场不同,自然有很多解释。
邹筠霞就觉得,去看看魏小梦,然后到酒店,很自然,水到渠成。于是,她没让司机送她,说坐马局长的车子去,之后让他送回家就行。
路边的水果超市里,邹筠霞买了很多水果。马小乐提了,放进车后座。邹筠霞坐副驾驶。
车子慢慢行进在夜晚的街道,时间并不晚,一般正常的晚宴结束时间,路上车多,人也不少。
前面路口,警灯在路边闪烁,红绿灯下,好多交警手持酒精测试仪在拦车。
“又搞创收了!”马小乐呵呵一笑,“查得这么紧。”
邹筠霞笑了,马小乐倒是紧张了,喝了那么多白酒,交警鼻子就可以直接测了,还用得着仪器么。
“你好,请配合!”马小乐停下车的时候,一个交警“啪”地敬了个礼,伸出了测试仪。
“刚送一个朋友回家,她喝多了,沾我一身酒气。”马小乐坦然地笑笑,张开嘴巴,不过没吹气,而是吸。
“吹,不是吸。”交警眼里流出一丝狡黠的目光,“再来一次。”
“诶哟,大哥,咱是乡下人,不懂啮。”马小乐拒绝吹气。
“对不起,请出示驾驶证!”
马小乐无奈,掏出驾驶证。交警看了看,又走到前车瞅了瞅,回到车窗边,指了指路边,“请路边停车。”
“他二大爷的,这么挺客气干啥呢。”马小乐小声嘀咕着。
邹筠霞坐在一边,呵呵直笑,“我倒要看看大师是怎么自我解围的。”
马小乐一听,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成大师了,胡乱说了一通就成大师?
“邹大姐,现在离开公司,能改口了。”马小乐苦笑道,“我哪里是什么大师,只是对个别方面有点了解而已,哪有你说得那么拽!”
路边停下,马小乐下了车,交警告诉他,绝对是酒后驾车,估计离醉酒驾车也不远了。还能说啥,做人得识相,跟执法的人不能顶牛,尤其是不能在公共场合顶牛,否则准完蛋。如果是私下里还有点可能,没准执法的人看是块硬骨头,啃不动就算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少喝了一点点,应酬。”马小乐想陶香烟,但想想不能,交警肯定不接,人眼多着呢。
“行了,少说两句,有没有关系,有的话赶紧电话联系,没有现在就走程序。”交警面无表情,似乎很严正。
马小乐还头一次碰上这么回事,眨巴了两下眼,心想既然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还啰嗦啥,赶紧打电话给甄有为呗。
“还要找啥关系?”邹筠霞拿着手机过来了,对民警说道,“要不要跟你们支队长聊聊?”
交警一看,邹筠霞来头不小,不过这年头充大尾巴狼的多着了,可不能让一个女人给蒙了,于是伸手接了手机,两句话没说,就把手机还给了邹筠霞,“没事了,你们走吧。”
邹筠霞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是违规,马小乐当然更是紧闭着嘴巴。
等他们走后,交警摸着脑门想了会儿,怅然道:“哦,原来是那个药业公司的邹女强人,我怎么就没早点想起来呢,也怪她没坐自己的轿车。”
此时车里,马小乐还皱着眉头呢,他不理解,这交警执法怎么就如此直白,找到关系就OK,没关系就咔嚓。
“这不很好理解么。”邹筠霞道,“这交警是个聪明人。”
马小乐歪头看看邹筠霞。
邹筠霞继续说道:“他让你找关系,就是看你的社会关系,虽然最后还是得找他们系统的人,但他可以得到个间接的人情,那样的人情多了,你说好不好?教育系统的,可以反过来找他们,给孩子安排个好学校;供电部门的,能弄张电费存缴卡;移动公司的嘛,可以免费弄个好号码。”
“娘的,还这么多道道!”马小乐撇了撇嘴,随即又敲打起方向盘大笑起来,“那刚才的交警哥算是倒霉了,没想到这个间接人情是药厂的,没事往他家送药,不是咒他么!”
“呵呵……”邹筠霞也笑了,“没用,顶头上司说话,他还有个毛间接人情,白忙活吧。”
说说笑笑,两人便到了魏小梦的家。
魏小梦精神很好,一切都很好。马小乐由衷地生出一股自豪感,还有点小感动,这是大家伙的力量。
“还是好人多!”回去的路上,马小乐对邹筠霞定定地说,“邹董,我很敬佩你,你的博大爱心,让我须仰视才能见。”
“别,别这么说。”邹筠霞又摇头又摆手,不是她不喜欢听,而是接下来她还想搞点事情,如果说得这么雅正,她会不好意思的。
“邹董,你别谦虚,你越是谦虚,我就越崇拜你!”马小乐说到崇拜,是实话。邹筠霞,一个女人搞起了那么大一个药业公司,是女强人,实实在在的女强人。强人本来就是需要羡慕和崇拜的,何况还是女的。
邹筠霞听到崇拜两个字,松快了不少,崇拜好呐,崇拜是会盲目服从的,她希望马小乐能那样。
后视镜稍微歪了一点,能看到后排座上邹筠霞的脸,路灯过处,很清晰。马小乐从邹筠霞的表情可以断定,今晚,必是不一般的夜晚。“咋会这样,难道陶冬霞真的说对了,邹筠霞是性情中的性情中人?”马小乐这么想。
心里想着事情,话不多。到了银龙国际酒店,马小乐看了看面前的邹筠霞,他已经决定,义无反顾。
邹筠霞也看了看马小乐,笑了,“马局长,我要尽到地主之谊,送你上去吧。”
“那真是谢谢了!”马小乐只有感谢。
来吧,该来都来吧。
不过,事情并没有按照马小乐的设想发展。
邹筠霞把马小乐送进房间,让他先去冲个澡,自己则打开电视看。
马小乐洗完澡,心想这下该邹筠霞去了。可她没动,只是直瞅着裹在浴巾下的他,而且目光老是定在某个部位。马小乐知道邹筠霞是啥意思,想确定是不是货真价实。
“反正呆会儿要刀枪相见,还有啥遮掩的。”马小乐不再刻意遮掩,任由自然显露。
邹筠霞喉头“嚄”了一声,咽了口唾沫,抬手抚了抚胸口,“马局长,你,你休息吧,时间不早了。”说完,起身便走,虽然脚步有点凌乱,但很坚定。
马小乐呆了,这是咋回事?
“邹大姐,你咋回去?”马小乐想起是他带邹筠霞过来的,赶紧拉开门探出身子问。
“我,我打的回去,让司机来接也行,反正不用你送了。”邹筠霞头也不回,快步离开。
马小乐疑惑地摇了摇头,看着邹筠霞消失在橘红色的廊道尽头。
“真他娘的操蛋!”随着一句忿忿的话语,隔壁房间门开了,一个斯文的小伙子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姑娘,看打扮,还都很规矩。
“卜秘书,看来这次招商又没戏了?”姑娘很是失落。
“没戏。”被称为卜秘书的回答得很干脆,“唉,这个布鲁妮,真是个怪人,但也怨咱中国男人没能力争光。”
“卜秘书,我看也不是,人种不同嘛。”姑娘道,“他们外国人的祖先和咱中国人的不一样,不是一个猴子变的,有差异很正常。”
这段对话,马小乐听得稀里糊涂,本来要躲进房间的,但好奇心驱使下没有,他想看看这一男一女到底在搞啥。不过他的样子把那两人吓了一跳,裹着浴巾站在门口张望。
“兄弟,中国男人咋了?”马小乐抱着膀子。
那男的一惊,刚要开口,却被同样吓着的女人拦住了,“卜秘书,咱们走吧。”
两人走了,没搭理马小乐。
“毛病!”马小乐返身进了房间,“啪”地一声摔上房门,“秘书,哪里的秘书?带女人乱搞,简直是败坏风气!”
小小的牢骚发完后,马小乐又开始琢磨邹筠霞为何匆匆而去,但百思不得其解。
马小乐当然不会猜出来,因为就连邹筠霞自己也没有料到。前几年,她月经一直不调,近两年来已不见那常年的“亲戚”,本来她以为是绝了经,可不知怎地,这两天竟然又不合时宜地又突然造访!难道要梅开二度春来晚?那个也就不说了。关键是不应景!来得不是时候,所以,她只能是慌慌张地离开酒店,小心翼翼地打车回家,卧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