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临渊忽然唇色惨白,那股沁入骨髓的严寒再次逼来,他至今都无法忘却,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那种刺破他心脏的恐惧和绝望。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这一切何其荒谬,你明明已经是神界站在塔尖的存在了。”
“于是我不顾一切奔向万古长道,想要否认这个消息,可是半路上,我的其他好友便给我发来了大战的留影球。”
“我看到你为了保护身后的族人,被众神君的合击击中,身影像枯蝶一样坠落......”
说到这里,谷临渊已经不似在讲述了,他仿佛身临其境,将自己的一切思绪都倾吐了出来。
“我忽然间浑身冰冷,这么多年的怨恨就像是一个笑话,没了寄托。”
“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你曾给我发过一个消息。”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流影镜,镜面上出现了一封信,那是你的字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谷临渊说着右手轻轻一翻,一面淡绿色的镜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手指在镜背轻轻敲击,一道光幕便从镜中飞出,呈现在了揽月面前。
萧景曜看到如此熟悉而清逸的字迹,不由地浑身微微一颤,揽月已经在信件的内容——
挚友临渊:
见字如晤。
当年一别,以心魔誓逼迫之,实属无奈。我深知此举伤你颇深,日夜歉疚难当,今日才敢与你致歉。
我之命数已定,你尚有未可知之灿明未来,虽人生殊途,却犹忆当年驰骋雷海,意气风发。
恐离别之事筑你执念,阻你修炼,特此明言,即使不再相见,临渊挚友我亦从未相忘。
信后附有一法,曰子母牵引法阵,虽远隔千山万水,亦可感知你我安好。
你若不弃,可自行结印入契,他日有难便起契相呼,我定辞万难而来,全你我至交之心。
挚友紫月敬上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即使是状况外的谷思渊,当他看到信件中落款的“紫月”两个字时,也全部明白了过来。
谷临渊将这封信小心保管了近万年,这个流影镜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用过了。
“读完这封信,我终于明白自己对你的误解有多深,而魂飞魄散的结局让我隐隐猜到,也许你早就知晓这一切,也曾尝试着挣脱宿命,可是到最后都无力摆脱。”
“然后,我发了疯一样去结手印,想要通过入契再和你说说话,忏悔我曾经的愚蠢,但是,我虽成功入契,却再也不曾得到你的回应。”
“因为此事,我颓废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日,我遇见一位阵法高手,他告诉我,如此高级的子母牵引法印定是以神魂为依托,能成功结契便说明,主契之人的神魂还在!”
“听到这里,我顿时欣喜若狂,我这才知道,你并没有魂飞魄散,你的神魂还在,或许你已经投生在这诸天万界之中,只是还没有回到神界。”
“这个消息给我带来了希望,我知道,你从来不凡,这诸天万界的修士飞升的终点便是神界,有朝一日,你一定会以全新的姿态回归!”
说到这里,谷临渊定定地望着揽月,眸光中满是庆幸和欣喜。
“前段时间白日星现,我因为身处雷心海错过了,但是我知道,那日的异象一定是因为你,你真的回来了!”
谷临渊激动难休,这时候的他再也没有了凝肃冷峻的模样。
揽月的出现让他心中的歉疚和悔恨得到了救赎,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这一世紫月的宿命究竟如何,这一次即便是身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站在她的身前,成为她的助力!
所以方才,即使他不能完全肯定,翁老伯跪拜的雷海之神就是紫月,他依旧愿意冒着名誉扫地,失信于人的风险为紫月铺路!
此时,即使谷临渊不曾言语,揽月也能感觉到他那不可动摇的决心。
萧景曜站在那里,沉默无言。
他已经悉数接受了萧将军的记忆,当年他与紫月经历的惨烈和绝望,他至今都不敢告诉师尊。
当年萧将军之所以会起心动念,确实是因为师尊之灵的守护。
可是之后,他与紫月历经重重险境,相互扶持,彼此依靠,早已爱入骨髓,不可分割。
萧将军至死都不知道,他倾尽全力去爱和守护的紫月,曾因为他的追求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煎熬和犹豫。
而这恰恰是紫月对他最大的守护,也是最无言的温柔。
她在确定命运无法改变的那一刻,便倾尽所有去爱身边的人,为他们奉献一切......
揽月自认自己不如紫月良多,如今面对着她珍惜重视的挚友谷临渊,揽月不免有些惭愧。
她不曾恢复记忆,即使感念于谷临渊的有情有义,她也无法给他同等的回应了。
谷临渊似乎看出了揽月的为难,他洒脱一笑。
“世事轮转,记忆的遗落再正常不过,索性重新认识一番吧,在下谷临渊,你唤我临渊即可。”
紫月不记得他了,这固然让他暗暗神伤,但是谷临渊看得很开。
她无需记得那坎坷悲惨的一世,她只需要知道,这一世,他谷临渊一定誓死追随,不离不弃!
揽月闻言轻呼出一口气,谷临渊的谅解让她轻松了不少。
她面带笑意,温和地说道:“王雷其实也是我的名字之一,不过我的本名是揽月,你从前如何唤我,如今便如何唤我即可。”
谷临渊再也无法摆出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不由笑着说道:“那我还是叫你小月,不过如今形势特殊,在外人面前,我不免还是要唤你一句王雷道友。”
揽月点了点头,谷临渊说起形势,倒提醒了她还有一件正事要商量。
“临渊,如今只怕雷海之神的事已经传回暮家了,想必很快天道十二路都会知晓,此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揽月说得没错,那周达生一路奔逃,也不敢回雷心海的暮家驻地了,愣是跑得远远的,才敢掏出流影镜,向暮家族长禀告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