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靠在容景辞的怀里,心中那份怅然才稍微散开。
容景辞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无用,只要静静陪着她便是。
殿内安静如水。
突然,外面隐隐传来声音,好似有人在吵闹一般。
楚音坐直身子,疑惑的看向外面,仔细一听,除了几个哥哥的声音以外,还有陌生的声音。
“爹,就是他们打的我!”
之后便是几人争吵。
楚音昏迷多日,不知道中间出了些什么事,更不知楚家人如今都到沉絮殿来守着她了。
她看向容景辞:“哥哥怎么会在沉絮殿?怎么还跟人闹起来了?”
在此之前,容景辞已经知道楚风萧他们在酒楼打人的事情,但是这件事说大不大,以如今将军府的地位,难道还有人敢来找茬不成?
找茬就算了,如今楚音刚刚醒过来,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挑这个节骨眼来,这人确实有几分不怕死的胆色。
“没事,我去看看,待会再来陪你。”
“我也去。”
说着,楚音已经不由分说的下了床。
本来容景辞还担心楚音的身子,但是事关楚家人,她不可能不理会。
“好,但是若身子不适,一定告诉我。”
“嗯。”
……
外殿。
御史钟鑫源黑着脸和楚家人对峙着,他的儿子钟超则站在一旁,假模假样的捂着已经接好的胳膊,明明伤的不重,却缠了几圈纱布,看得楚风萧眼角直抽。
“钟超,老子在你屁股上踹了几脚,你要包也是包屁股啊,把胳膊捂这么严实干什么?”
楚水寒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被楚临辰给瞪了回去。
“我被你踹的撞在桌子角,折了胳膊,你居然还……爹!你看他们……
见自己儿子被欺负,钟鑫源忍不住了。
“楚将军,下官敬重您是朝中重臣,平日里从未与楚家有过节。可是如今您放任自家晚辈在外面为非作歹,在天子脚下枉顾王法,您是不是要给下官一个说法!”
不是钟鑫源硬气,事实上他也不敢来找楚家的麻烦,要是这伤在他自己身上,说不定还就忍了。
可是他老来得子,家里上上下下把这个儿子当宝一样宠着,眼下钟超在外受了委屈,在家哭闹喊冤好几天,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再听说楚家如今被收了兵权,虽然之后楚家又和公主扯上了关系,但他以为,这并非是楚家地位上升,不过是皇上收了兵权以后,给楚家的一点补偿罢了。
所以,他认定楚家如今在皇上面前已经没有恩宠了,甚至还在被皇上打压,既然如此,他来找楚家的麻烦,就算闹到皇上那里去,他应该也不至于吃亏。
只是面对他的质问,楚临哲并未作答,而是反问:“钟大人有没有问过令郎,为何被打啊?”
“不过就是几个孩子酒后说点胡话,倒是楚三少爷好大的脾气,偷听墙根不说,还胡乱打人……”
“说点胡话?”楚临哲冷笑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编排公主和九千岁,别说是挨顿打,这事闹大了,令郎这条命都不一定能留下来!”
“你!”钟鑫源被堵的一口气上不来,伸手指了半天才缓过来:“好,好,好,楚将军如今成了公主的半个长辈就如此称大,那下官只能去皇上那要个说法了。”
“是本将称大,还是你御史大人没把公主和九千岁放在眼里!”楚临哲毫不退让的回道:“钟鑫源,本将看你是把谁都放在眼里,去皇上那也行,正好治你个以下犯上的罪!”
楚临哲的强硬钟鑫源以前是见识过的,以前楚临哲手握兵权,皇上都要礼让三分,谁敢和他这样叫板,此时钟鑫源腿有些发软,但还是强挺着。
没了兵权的楚家,就是没了牙的老虎罢了,不然他们和公主以往无亲无故,干嘛一家子都来沉絮殿守着,不就是寻个庇佑嘛。
可公主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庇佑个鬼。
“楚将军说话可要讲证据,下官只是来要个说法,何曾以下犯上,但是楚将军你口口声声说我儿子编排公主和九千岁,您可有证据,难道就凭楚三公子几句话,就定了我儿子的罪?”
钟鑫源说的理直气壮,毕竟当时知道真相的就楚家两个公子和钟超那一帮人,只要他们一口咬定只是酒后闲聊,这事就定不下来!
楚临哲被钟鑫源的胡搅蛮缠惹烦了,他以往就惯看不得这些个文官,屁事干不了,搞这种诡辩一个比一个行,要不是现在楚家处境特殊,又身处沉絮殿会给楚音带来麻烦,他真像一拳敲碎这人的脑袋。
楚风萧更是忍不住,要不是被拉着,已经冲上去了。
钟鑫源看自己似乎得了上风,颇为得意,钟超脸上也有了喜色。
“钟大人想要证据?”
清朗却带着几分阴鸷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一身玄黑描金的男子走来,殿内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但这冷只是对钟鑫源父子而言,楚家几人却是狂喜。
因为他们看见容景辞扶着的女子,正是在床上躺了多日的楚音。
“音……”
楚水寒就要冲上去,被楚昊一把扯回去捂住了嘴。
这里还有外人,不是激动的时候。
楚音也压住情绪,朝几人淡然一笑。
楚家人先跪下,对楚音和容景辞行礼。
“臣等参见公主,参见九千岁。”
“此处不是朝堂,楚将军不必多礼,诸位快起。”
待楚家人起了身,容景辞冷眼扫过钟鑫源父子:“看来楚将军说的不错,御史大人如今确实喜欢以下犯上,看见公主和本座,连礼都不行了?”
嗯?
钟鑫源愣住了。
且不说他方才是被突然出现的公主和九千岁吓到,一时没反应过来才没跟着行礼,刚刚不是他亲口说的,此处不是朝堂,不必多礼吗?
但眼前之人是他绝对不敢反驳的,只能老实跪下。
这一跪,没人叫他起身。
“方才御史大人说,要证据是吗?正好,本座这里有。”容景辞招了招手:“夜玄,念。”
随后一个黑影过来,打开一本小册子,照着上面的内容读起来。
听着听着,钟超的脸色就惨白如纸,豆大的汗水从脸上滑落。
这…这不是他在酒楼说的那些话吗?竟然一个字都不差!
钟鑫源看见他这样,当下也是背后发寒。
他居然忘了,九千岁手下的暗阁以各种身份遍布京都,说是暗察民情,监听百官。
朝中人都心知肚明,在九千岁那里不存在秘密,连家里的狗吃了几根骨头都隐瞒不住。
“御史大人,还要帮令郎讨个说法吗?或者……”容景辞露出笑意:“还是说,你坚持去皇上那要说法呢?”
钟鑫源的身体已经抖若筛糠。
“下官……下官不敢,只是犬子年少无知,还请九千岁开恩,下官一定好好管教……”
“切。”冷不防一声冷笑,原来是隐忍多时的楚风萧:“都多大的人了,还年少无知,御史大人开玩笑呢。”
钟超终究是气盛了些,顾不得害怕,张嘴就道:“楚风萧你个王八蛋……”
“把他舌头摘了吧。”
灵澈女声悠悠传来,脸上尚透着几分憔悴的楚音平静的说道:“吵的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