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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残忍的对立面

    “洛水,你说白木真的有那么神奇,可以实现所有愿望吗?”

    “人族的希望不可以寄托在虚无的东西上。”

    好吵,好吵。

    “洛水,洛水,你有听见我在说什么吗……”

    头好痛。

    “洛水,你对白木许下了什么愿望?”

    “洛水,你是对的,贪婪确实是永无止境……再见了洛水……”

    盛霂置身于热浪中,只觉浑身剧痛,昏昏欲睡,偏偏不知来源的细语像是一根又一根尖锐的银针,使劲地扎在她的脑门上。

    小团子费劲地睁开眼,惊讶地发现她正伏在先前那玄衣少年的背上,懵懵地向侧边看去。

    片刻前,幻境中的屋舍草木化为白雾,卷携着所有白色人影向着后方呼啸而去。

    参天白木活了过来,大口大口将雾气与白影尽数吞噬,轰然巨响中拔地而起!

    脚下的焦黑大地寸寸碎裂,众人两眼一抹黑,开始朝虚空中坠落。

    “可怜……好可怜啊……”

    “白木啊白木,你若是有灵,请给……自由吧……”

    缥缈空灵的声音纷纷扰扰溢于耳边,盛霂的识海宛若被一座巨山镇压,头痛欲裂,她试图呼唤天灵灵。

    “天灵灵,你在吗?”

    没有回音。

    玄衣少年艰难地在幻境碎片中辗转腾挪,察觉到背后的动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个裂隙。

    “我们在虚与实的夹隙之间,抓紧了。”

    幻境的破碎来得猝不及防,危急之中,他只来得及抓住离自己最近的小姑娘,再眼睁睁看着好友与另外两人掉下虚空。

    由不得多想,幻境外侧出现的空间裂痕越来越多,无奈间少年浑身灵元鼓荡,开始不停向前奔跑。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回头。”

    随着少年眸中墨色彻底消失,金光流溢,灿若琉璃,他的灵力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流逝着,煌煌气息自周身散发。

    盛霂注意到少年额间脖颈间大颗大颗的汗珠滑落,裸露在外的皮肤隐隐泛红,血脉中丝丝金光流转,又有源源不断的灵力诞生。

    玄衣少年的速度很快,然而空间裂痕曼延的速度更快!大片大片的黑暗紧紧跟随在二人身后,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慢,还是太慢了,岩平生第一次开始悔恨往日里大把大把的时间用于钻研典籍,荒于提升修为。

    若是没有天极灵瞳可以看清天地灵息的波动,一个筑基期修士根本不可能做到在幻境裂隙中踏空而行,更别提还带了个拖油瓶了,可就算为了逃命,他也无法做出丢弃背上那孩子的行为。

    “太远了。”

    看着玄衣少年奔跑的方向正是入口处的白草地,盛霂强忍着疼痛,估算了一番两人和白草地的距离,大喘气道:“我们来不及过去。”

    闻言,岩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瞬,灵元暴涨间,速度又提升了几分。

    她左手搂紧了少年的脖颈,将千缕丝阵盘放置在少年的肩上,挨个取下了阵盘的阵角,将一小片棉布嵌入阵心。

    世人皆不知,千丝万缕阵原本身为杀伐攻防兼具的九阶阵法,创造此阵的阵师深感其厉,遂去其五成威力,严禁世人使用千缕丝阵盘行无端杀戮之事。

    可偏偏这位天才阵师又心软至极,恐后辈囿于困境,又留下了一线生机,关键时刻可以解开阵盘的禁制助人脱困。

    算是一种庆幸,盛霂当初在离开大易城前还未曾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性,解除了千缕丝阵盘的禁制,本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进而险些酿下大错。

    永梁一行与再见柳兰筠,这个天真的孩子终于认识到了,整个世界不再是她认知中的那些冷冰冰的、可以重置的数据。

    并非画本上的故事,可众生依然如纸薄。

    小云山。

    “你怎么忽然改变注意,没带那孩子回来了?”白发仙人静坐在湖边,手中捏着个钓杆,眼睛紧紧盯着湖面。

    山上没人,边歧自然也不用端着什么宗门首徒的架子,懒洋洋地躺倒在草地上,银丝漫了一地。

    “说不太清楚。”

    他闭上了眼,却是想到了那日大易城修行者行会中的景象,双手下意识地揪起了一大片草皮。

    大厅屋舍中被铺天盖地的白色填满,柔韧又不失锋利的丝线贯穿了所有厅堂,屋内已无一丝生机,白丝开始外溢。

    光滑无尘的地板上,小小的阵盘滴溜溜转动,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只是觉着,或许她也得有去看看这个真实世界的机会。”

    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白发仙人忙欣喜地提杆而起,意想不到的是一只肥硕的白鹅咬着鱼线扑棱扑棱,带着满身水珠直朝他飞去。

    “扫兴玩意。”

    边歧冷眼看自家师尊不满地一巴掌给那白鹅拍飞,嘲讽道:“你这鹅才养了几个月,都能爬到你头上了。”

    “不如找个时间,喊大兄过来给料理了。”

    “那不行,我指望着它们看家呢。”霜雪骂骂咧咧地丢掉鱼竿,走到边歧身侧坐下,毫无气质形象可言。

    虽然霜雪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很是在意,但盛霂觉得自家掌门师兄上不了天霄界美人榜是很有道理的,起码他自身就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原因。

    不过霜雪一直坚定地认为,那是无踪塔的神棍们不懂得欣赏他的美,更甚至嫉妒他的美貌,连一个榜末的位置都不肯给他。

    “我觉得你们对那孩子的担忧实在是过甚了。”

    一把子把额前的碎发全都掀到头顶,感觉凉快了些许,霜雪满意地拍拍手。

    “这不许那不许的,这不能干那不能看的,残忍,太残忍了。”

    “……”边歧静默无言。

    “不就是出个门,要我说,你们该担心的不是她。”

    “我们该担心的是,她会不会给这下界给捅个大窟窿。”想着小云山上诸多惨遭毒手的生灵,霜雪掰着指头一桩桩数着,根本数不过来好嘛。

    “你们这根本不行啊,我都已经想好了补窟窿的两百三十六种方法……”

    “你听我说啊……”

    都起了个话头了,意识到霜雪的絮絮叨叨一时半会不会停下来,边歧忽然觉得柔和的阳光变得无比刺眼了起来,抬起袖子挡住了脸。

    残忍吗……

    或许,越是天真,同样也愈发残忍……

    担忧与怀疑犹如浓墨,狠狠地在边歧的心中添了一笔又一笔。

    另一边,盛霂在彻底昏厥过去前,挣扎间对着虚空裂隙抛出了解除了禁制的阵盘。

    “天罗地征,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