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皮龟第一时间载着三人冲向怪物的头顶,小心谨慎地着陆。
“它的大脑应该就在这里,非常靠近前额和眼睛的位置……”说着,谢松原话音一顿。
他们停靠的位置就在那个小怪物的前方。小怪物站在自己透明如镜的睡眠舱内,随着几人的降落而冷冷地盯视着他们,眼神空洞又阴狠。
所有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的人很难不被吓一跳。
它的长相实在是太古怪了,像人又不是人,身上的肌肤质地仿佛是那种将融未融的蜡油,就算此刻告诉大家这东西是外星派来攻打星球的物种恐怕都有人信。
谢松原跳下海龟的背部,往左走,小怪物的视线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往右走,那深灰宝石般的眼珠也跟着他咕噜噜地划到右边。
“我靠,这是什么这么吓人?”梁易啧啧两声,似乎有点想走上前仔细瞧瞧,“它是活的还是死的?”
“就算是活的,它也不会跳出来咬人,否则早就开始攻击我们了。”白色的大猫冷冷地从背后走了过去,叼着谢松原的后颈把他挪远了点,警告道,“你也别管那么多,赶紧动手吧,早点解决早点上去。”
好奇心害死猫,白袖才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虽然他也对这个奇怪的东西饶有兴趣,但在活命这样更紧要的目标面前,他才不会给自己贸然惹事。
谢松原却有着短暂的怔愣。
之前在峡谷底部,对方还睡着,后来又很快把他们一网打尽,谢松原根本没有时间认真端详。现在这么隔着几米看过去,反而有点……
不过谢松原也没多说什么。
其实他也想再仔细看看,但现在还不是可以像参观博物馆一样观察展品的时候,白袖说的是对的。
他只能强压下自己的茫然与好奇心,迅速道:“没错,我们速度得快。”
这个上来的时机选得很讨巧,怪物忙于和各路人马纠缠,刚好空不出手来对付他们,几人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出手解决怪物的核心神经系统。
从这个角度来说,鲁纳斯也帮了他们大忙。
不过这个安全时间不长,因为一旦怪物反应过来,意识到谢松原等人正准备直攻它的心脏,对方肯定会在最快时间内摆脱对它来说无足轻重的变种人,专心攻击头顶上的这帮家伙。
谢松原在精神网络中向众人发去信号,提醒他们时刻注意污染源的去向。
目前污染源还在怪物的手里,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鲁纳斯抢走。别到时候那群人都已经满载而归、逃之夭夭了,他们还在这边傻傻地和怪物打得你死我活。
……虽然就怪物目前的战斗力来看,这一点可能性微乎其微。
谢松原很快选好了地方,小蜘蛛们故技重施,围成一个完美的圆形,齐齐下牙,切割出堪称完美的圆形弧度。
这感觉像是在从一大块肉上切出用来放进汉堡里的肉饼,白袖神情严肃,却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似乎在思考这只外形颇像章鱼的家伙肉质是不是也和章鱼一样鲜嫩有嚼劲。
打到现在,众人的体力不说被消耗到了极限,但也确实到达了一个临界点,肌肉发酸,胃中之前吃进去的食物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虽然还不至于现在就饥饿,但眼前这看上去没有止境的打斗也让他们感到疲倦。
怪物的肉又厚又硬,很快打破了白袖的想象。光靠小蜘蛛们的牙明显无法完全切透这上方层层叠叠的肌肉,更何况肉的下边还有块罩字似的包裹着怪物大脑的头骨。
其他几人也很快加入进来,奋力切割他们能见到的身体组织——饶是白袖的爪子这样尖利凶猛的切割利器,要划开那上边一层厚重的筋膜也不容易。
谢松原全程耳听八方,接收着来自各个角落里的讯息,那只小怪物始终还在森冷地瞪着他们。
对方明显发现了他们的诡计,却又苦于数只触手正被其他人拖累,暂时脱不开身。
怪物庞大的身躯明显如山崩一般震颤起来,恼怒地想要速战速决。它的攻击速度与力道都肉眼可见地较之前更加狠厉迅疾,对人类如秋风扫落叶般毫不留情。
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们哪能料到究竟是什么原因引发了变故,只觉突然间,怪物敏捷的触手变得比之前更加狂暴躁动。
巨硕的变种人们和怪物偌大的体型相比起来也沦为了被其玩弄戏耍的宠物,渺小的躯壳在骤然掀起的湖底激流中宛若大海中的小舟似的簌簌碰撞,飞快地被它甩开,撞上周边的礁石。
粗壮的触手得到空隙,第一时间就朝怪物自己的头顶狠狠打来,想将脑袋上这群可恶的人类拍成肉泥。
“先别管那里了,快走!”感受到异样的一刹那,白袖立刻熟练地叼起谢松原逃离远处。
轰鸣声就如同惊雷炸响,怪物愤怒的“长鞭”径直和白袖蹬地的后爪擦身而过,砸中了空荡荡的、已被挖掘道一半的坑洼血洞,只差半秒就要击中他们的身形。
怪物强壮结实的触手末端紧接着分化成了两只海星状的物体。
那玩意儿仿佛许多种棘皮动物的结合体,一对分开的长肢末端缀着一只仿若张开的巨掌的五角海星。
腕很粗壮,本应长在腕下边的管足被一种色彩鲜艳、密密麻麻的海葵触须取代,而它的背面则长满了喇叭毒棘海胆一样密集蓬茸的有毒表皮,一只只仿佛白色小喇叭花一样形状外扩的短棘中间带着艳丽的玫紫红点。
一旦触及到人的皮肤,这些小喇叭花就会像搋子一样吸咬在上边,迅速从海胆上方脱落,释放剧毒。
为了捕捉猎物,这些海星纷纷从底盘正中央的口中吐出了胃袋。
因为自己的身体太小,无法吞食体积过大的食物,海星发展出了在体外进食的方式,即将自己的胃袋翻出体外,包裹住食物,等到胃袋将猎物消化得差不多了,再缩回身体内部。
而现在,那些在原有基础上做了改良的胃袋明显更多地被用来大佬和捕捉对手。厚重的半透明胃袋边缘生长出无数蔓延出胃袋外的带刺触须,随时准备捕捉缠绕、麻痹猎物,并将其拖入自己的胃内。
——变得比普通的棘皮动物更具有主动攻击性,以柔克刚。
虽然没有獠牙和利爪,却丝毫不比那些凶猛的捕食者弱势。
谢松原看了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越发觉得难缠。
“绕到触手根部去,别靠近它们。”谢松原不用多说,其他几人也都知道不能直面攻击的道理,赶忙散开。
小蜘蛛们跑回到妈妈身边,蜜獾则重新跳到棱皮龟的背上,一溜烟跑了。
“等会儿再会合!”
怪物的触手太过敏捷,转瞬间就兵分两路,朝着两拨人追了上去。
白袖第一时间顺着湍急水流扑到了海星的“杆”上,沿着怪物的触手借力狂奔。他的兽形到底是个陆生品种,在湖里怎么都不可能快过水生健将,还不如发挥攀爬优势——
尽管这优势在怪物面前似乎不值一提。
那两只海星的速度明显比二人方才遇到的那群海蛇更快,谢松原猜那是因为怪物的触手只分成了两股,它们不再靠数量取胜,于是海星们相应地在行动上更加凌厉。
怪物猛地一甩触手根部,其中一只海星就瞬间绕道到了白袖面前。形状繁复静谧的脑袋在水中一个急转弯,铺天盖地的巨大透明胃部就像麻袋一样从雪豹的顶端当头罩下!
肉质肥厚的胃袋深处顷刻间涌出一泡淡色的粘稠胃液,沿着胃壁迅速朝他们这边靠拢。
白袖一惊,为了不被怪物吞入腹中,不得不从触手肢体上一跃而下,跳到没有支撑物可借力的湖水当中。
海星怎么可能轻易放弃,眨眼间又伸着五根张牙舞爪的腕猛扑下来,呼啸而至,俯冲砸向地面上的雪豹。
来自怪物的攻挞征伐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倘若白袖等人此刻在地面上,也许尚还可以一战,然而水下偏偏不是他们的舒适区,每一下翻滚、转身、扑咬都要耗费比在陆地上多得多的精力。
提升速度后的怪物触手并非他们可以轻松招架,白袖一个向前翻滚躲过重击,雪白的身体却被余波冲击掀飞,擦着湖床摔了出去。
谢松原用筐蛇尾紧紧包裹住大猫的身侧做缓冲,防止白袖被地上的锋利碎石块所割伤。
白袖站起身来的一瞬间,“呲牙咧嘴”的食人海星已经完全笼罩下来,厚重又肥大的胃部边缘彻底像个套子般将他们和周遭的一切环境隔绝在外。
“低头!”谢松原猛然撑开背后羽翼,结实强硬的筐蛇尾飞速缠住了一人一猫,形成一道防护盾。
额外的两片羽翼同时急速扩展出去,撑住两边的胃袋面积,防止它继续收拢,彻底把两人包成粽子。
淡黄色的消化液瞬间如同雨幕落下,淅淅沥沥溢入海星的胃腔,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落在胃里的二人融化成泥。
一捧气味极其浓重的胃液当空浇下,强腐蚀性的液体落在两人后方的筐蛇尾表壳,烧出大片焦黑的深洞。
这片筐蛇尾就像谢松原本身的肌肤一样,因为和他融合在一起而拥有了与谢松原一模一样的能力,不断地被烧焦,再新生出新的枝蔓补上。
他那正抵在海星胃门口两侧的粗枝也因为感到难以支撑而稍许颤抖起来。
怪物逐渐加力,铁了心要将他们就地正法。强壮有力的胃部肌肉每向内收缩一次,谢松原背后的筐蛇尾分支都会吱呀、吱呀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谢松原不断在那对翅膀原有的基础上扩增它们的体积与面积,然而对于食人海星来说,想要收拾它们还是如同捏死袋中的两只蚂蚁那样轻易。
和胃壁接触的腕足分支不断传来有什么东西被折断的咔嚓声,尽数倾倒下来的胃酸更是如同火上浇油,一块儿侵蚀着谢松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骨架”。
谢松原不敢松懈半分,生怕一松手,自己和白袖就会被打包碾成残渣。
“实在不行,让我出去吧。”躺在由筐蛇尾搭建出来的“摇篮”里,白袖并没有多么安心,相反的,因为看到谢松原此刻吃力的神态,大猫越发感到焦躁,“我的爪子足够锋利,应该总能划开缺口,让我们逃出去……”
“不行。”谢松原立刻回绝了他,“你的手还要不要了?一旦和强力胃酸接触,你的爪子会在顷刻间被烫穿层皮。接触超过五秒,你的手估计就被融到只剩骨架了。”
白袖:“我……”
还没说完,谢松原就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不是我心不心疼你受伤的问题,而是就算我们这样出去了,又能怎么样?我的修复速度对你来说也是有限制的,在你的伤没好之前,你要怎么对付怪物?”
大猫重重舔了他一下,白袖精神紧绷的时候就喜欢吸草:“那你说怎么办。”
小蜘蛛们挤在猫猫和妈妈两人之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急切地跟着点头。
“……”谢松原望着小蜘蛛们黑黢黢的脑袋卡了下壳,“别急,有办法。”
下一秒,那刚才还仅只是抵在胃壁内部表面的筐蛇尾嫩芽无限地向远方延伸,将自己拉得极细。
它们被谢松原操控着,突然改道,芽间末端弯曲成垂直向胃的钉子,润物细无声地钻进了海星果冻胶质一般的胃腔,就仿佛以千百倍的速度迅速生长的植物根系。
筐蛇尾的腕在透明质地的胃袋中潜心钻研,飞快地扩散蔓延开来,嫩肉色的枝蔓像是两片生长在胃壁上的扁平肺叶。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食人海星陡然不适地剧烈晃动了几下。
……
一小队落单了的小蜘蛛正在湖床上静静地游荡着。
它们是循着一种特殊的感觉找到这里的。不是因为贪玩,不想回到妈妈的身边。也不是因为年纪太小,而找不到回去的路。
仅仅只是因为身为蜘蛛,尤其是身为一群经常待在妈妈身旁,被妈妈拓宽过脑域的小蜘蛛,它们在精神上的感知远要比其他同类更加灵敏,更容易感觉到一些寻常人察觉不到东西。
——小蜘蛛们在这里,侦查到了一股和妈妈十分相似的脑电波讯号。
湖床仿佛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垃圾场,无数从怪物的胃中喷发出来的动物残缺碎片堆积在表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距离小蜘蛛们三十米开外,一只孤独的鲨鱼正在垃圾场满地的尸体上穿梭。
准确来说,这是一只整具身体被怪物啃到只剩下脑袋的鲨鱼头,从鳃裂下边开始,剩下半截躯干直接消失不见。
小桃感到很尴尬。
它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概是因为两块污染源融合在一起时的爆发里太强,已经超过了谢松原和小桃加在一起的总负荷上限,污染源最终合成的那一刹那,小桃只觉自己竟被一股莫名的炙热力量直接弹出谢松原的体外——
肉身虽然短暂消失,可小桃的精神,或者说残余的意识依旧存在,并没有因为脱离了谢松原的躯壳而当场消亡。
但它也心里清楚,如果再不找到实物依附,它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情况紧急,小桃管不了那么多,意识焦急地在波涛汹涌的湖水中到处穿梭,找寻就近的宿主。
然而放眼望去,手边能够到最近的物体,就是那一摊摊成堆往外喷涌的动物残躯。
小桃一狠心撞了过去。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变成了……一颗头。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个鲨鱼头和它的牙齿非常适配。小桃闭上眼睛,吭哧吭哧地冥想了一会儿,倏然间,两排并不属于鲨鱼的可怖尖牙猛地沿着鱼嘴内壁蹭蹭地长了出来。
小桃小心翼翼地用鱼鳍碰了碰自己的尖牙。
“阿巴阿巴。”
它低下头,端详了一下自己从咯吱窝往下被拦腰截断的身子,迷茫了几秒。
新身体是有了,可因为没有尾巴,它甚至不能自如地行走。
好在小桃并没有轻易放弃。它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法,决定给自己找个下半身过来,拼一拼。
既然没有腿能走路,那就用蹦的。鲨鱼头蹦蹦跳跳,身残志坚地挑起了沿路能寻找到的身体零件,三角形的胸鳍费力地在垃圾堆里翻翻找找。
找着找着,小桃翻出了半截螃蟹。它笨拙地把那只剩下四条腿顺边腿的螃蟹壳举到身下,试图想象出自己穿戴上它的样子。
怪怪的。
扔了。
扒拉出半颗呲牙咧嘴的巨型鱼头。
唔……主人好像不喜欢长得丑的。
笨拙的鲨鱼头继续往前走。
直到一群漂浮在水中的黑色毛茸茸物体忽然朝它冲了过来,围成一圈,将鲨鱼头环绕在正中心处。
小桃还以为有鱼要偷袭它。事实上,就在它试图给自己找到一个满意的下半身的过程中,已经有好几条不识趣的丑陋食腐动物试图朝它发动攻击。
毕竟一条只剩下头的鲨鱼居然还能行动,这实在超出了任何生物的认知范围。
但小桃绝不是好惹的。凶狠的浅灰鲨鱼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只剩下了一个脑袋就自卑或者退缩,它反客为主,冲着敌人张大獠牙,甚至追在对方身后残暴地撕咬……
最后把对手都吓走了。
正当小桃以为又有人要挑衅它时,它忽然看清了这群来人……不,来蛛的模样。
小桃:“!”
家人来了。
……
片刻后,小蜘蛛们在垃圾堆里找到了一条八爪鱼剩下的下半身,由几只蛛每只拎一个小角,美滋滋地游到小桃面前。
鲨鱼头的另一半是找不到了,但是这块也可以凑活用。
八条腿,刚好和小蜘蛛们一模一样。
其他能找到的零件要不然被胃液消化得太厉害,要不然就和小桃的鲨鱼头对接不上。只有这截蛸类的腿,腰围非常合身。
在取得了小桃的同意后,小蜘蛛们飞速地开始了缝补工作。
它们齐刷刷地围绕在小桃腰间,从自己的纺器里吐出细却坚韧的洁白蛛丝,含在嘴里,将小桃的上下两半缝合起来。
当它们的牙齿扎进皮肤,蛛丝也会跟着一起穿过皮肉,然后小蜘蛛再用两条腿把蛛丝搓出来,穿针引线,再含在嘴里,再咬……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蛛蛛口中线,小桃身上衣。
都是为了妈妈罢了。
大功告成,小桃在垃圾堆里躺尸。
这种粗暴而几乎不讲究任何原理的缝合方法放在末世前绝对不可能起作用,但小桃天天把污染源藏在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东西待久了,也变得有些与众不同起来。
经由小蜘蛛倾情手术后的小桃鲨鱼肚皮外翻,静静仰躺在地面,几秒后,那几只软趴趴的触手竟真的中电似的抽搐一下,渐渐有了生命力。
小桃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伸出自己其中一条肉嘟嘟的卷曲触手,试探性地抓住旁边的一条死鱼做了个托举。
接触良好。
“哇……”小蜘蛛们纷纷抬头看它。
忽然间,一只小蜘蛛像是感知到了远在湖水另一边的妈妈正身处在危险之中,它飞快跳上小桃的脑袋,急切地冲着某一个方向指了指。
小桃:“阿巴阿巴。”
收到。
说完,小桃愤怒地拔地而起,半透明的八爪在身后仿若飘带般飞舞,化作一道流星,朝着怪物所在的地方迅猛地飞射过去。
*
另一头,和食人海星间的对峙还在继续。
密密麻麻的筐蛇尾触手占据了胃袋肉壁上的太多空间,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之后,谢松原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顺势让那些筐蛇尾的枝蔓继续在海星的胃内疯长。
想要直接让这么粗又钝的枝桠扎透怪物的胃,明显是不现实的。可如果先让细枝钻进去,然后再在里面发展壮大,那就不一样了。
就像那些被爬山虎长满墙体的老旧房屋,恐怕也没料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这些看似纤细柔弱的生物从内向外地分崩瓦解。
愈渐变得粗壮的“枝干”渐渐在海星的胃壁中爬行开来,被异物侵占的感觉越发强烈,等海星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始痛苦地摇摆起了身躯,似乎想将那些侵占了自己胃部的“爬山虎”都甩出去。
淡黄色的液体从它不曾合拢的胃袋开口淌进湖水当中,仿佛一个生锈了的花洒。
可惜没用。
谢松原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好似在对外面那些筐蛇尾下令。
深埋在海星胃里的枝蔓活了过来。它们弓起自己已经形成规模的骨架,强硬的力道撑得怪物的胃腔都跟着变形,被异物入侵的胃壁彻底叫谢松原给顶破,透明的肉质像碎豆腐渣般扑簌簌地掉落下去。
最终,枝杈的末端“噗嗤”一声,穿过海星胃袋厚实沉重的壁垒,来到外侧,彻底击透了对方的防线。
“走!”
筐蛇尾向外弯曲,卷起海星因为剧痛而颤抖不已的胃腔口袋。
谢松原瞬间张开多余的羽翼骨架,抱着白袖一起从海星喇叭花似的胃里一跃而下。
怪物愤怒欲追,倏然间,一只加足马力的灰色巨物却从斜刺里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向那只残破而愤怒的海星,速度快得甚至飞出了幻影。
它完全不惧海星身上各种毒素,张开嘴的那一瞬间寒光闪过,口腔内竟长满了整整三排尖利银牙,径直咬住了海星的一条粗长腕臂。
八爪鲨滑溜溜的触手向后伸探,缠住海星后方的分岔触手,并以此为据点,用它的满口獠牙狠狠将海星的腕向后拉扯。
海星抵抗不了这阵力道,想咬又咬不到它,整朵食人花状的嘴巴被拉成一只不得不向后仰着的歪脖树。
八爪鲨牙起刀落,咔嚓几口把它顶端的小半腕足全啃光了,碎屑像饼干渣一样卷进水中,海星竟痛得一瞬间蜷起五肢,抖如筛糠。
“……”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还漂在水中的谢松原又是一怔,情不自禁地唤出了那个名字。
“……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