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笑着看了静姝一眼:
“你呀,朕日日来你这里,那些小人怎敢冒犯?”
静姝听了康熙这话,默了默,她别过脸,软软的撒娇道:
“皇上说的是,可是妾身就是有些不安嘛。”
虽然从皇上这话中听出了回避之意,可是静姝还是想再问一问。
“不必害怕,有朕在,必不会叫你平白受难。”
话已至此,静姝也无法再追究下去,只是轻轻的说道:
“妾身,相信皇上。”
过了这日,康熙似乎又被朝事绊住了脚,来后宫的次数肉眼可见的少了起来。
约莫过了五日,前朝突然传出消息,康熙亲自呵斥了太子的叔公索额图,并罚索额图闭门思过一月,罚奉三年。
索额图如今任职保和殿大学士,乃是御前红人,被呵斥不要紧,要紧的却是那一月的禁足。
御前那可是个让人眼红的地儿,索额图离开一个月,难免有人顶上去。
纵有太子在,可太子如今也才是个五岁稚童罢了。
静姝得到消息后,便知道这是康熙给自己的答复了,果然,当夜康熙便又过来了。
一进门,康熙便眉头紧皱,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样。
静姝只让茯苓泡了一壶菊花茶便出去了,自个给康熙斟了茶,柔声道:
“皇上这是怎么了?来,您喝些茶水润润唇吧。”
康熙冷哼一声:
“那索额图好大的狗蛋,竟敢把手伸到朕的后宫,若非是顾忌你的清誉,朕定要他好看!”
静姝端着茶水的手顿了顿,看了康熙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顾忌自己吗?
若是自己没有收到娜敏的提醒,若是自己没有提前试探……
或许,她真的会很感谢皇上的这番用心吧。
静姝轻声道:
“皇上,赫舍里大人乃是太子叔公,您这样……太子没关系吗?”
“太子是太子,索额图是索额图,谁敢将索额图做下的丑事与太子联系在一起?”
“是,您说的是。”
静姝垂下长睫,双手交叉,淡声道:
“赫舍里大人一介外臣,随意窥探宫中内帷,虽说或有放心不下太子之可能,但还是要罚上一罚,否则您君威何在?”
康熙一哽,想说些什么,又觉得静姝这话实在无法反驳,只含糊道:
“对,没错,不罚他是不成!”
“皇上对妾身真是太好啦!”
静姝说着,起身走到康熙身旁,轻轻依偎进康熙的怀里,线条精致的杏眸里盛满了仰慕。
康熙对于这样的眼神很是着迷,他轻轻握着静姝柔若无骨的手,抵在唇边:
“朕既然答应了你,怎会让你受委屈?”
静姝笑了一下,将头枕在了康熙的胸口,但随后脸上的笑容悄然淡去。
一夜无梦,等到次日,静姝才起身没多久,外头便传来一阵吵嚷之声,没多久太皇太后身边的竹青姑姑走了进来。
竹青姑姑穿了一身青色衣裳,头发半白,身形清瘦,表情淡漠。
她一进来,对着静姝福了福身,看到静姝还未用完的早膳,也只眼观鼻,鼻观心道:
“娘娘,太皇太后有请——”
“这,可否稍等片刻?”
静姝如今月份渐大,每日胃口也大,若是不将自己喂饱,孩子都要抗议呢。
“主子们还在慈宁宫候着,娘娘能让主子们等着吗?”
竹青姑姑不答反问,可这一连两个主子们倒是让静姝不由眉头一动。
“太后今日可在太皇太后宫中?”
竹青姑姑对于静姝的问话看起来很是铁面无私,可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太后娘娘自然不在,娘娘您有孕疏忽,虽情有可原,可是……太皇太后是不会让太后为您求情的。”
静姝偷偷瞄了一眼竹青姑姑面无表情的模样,只觉得这竹青姑姑也是个妙人儿。
“好,我明白了。”
静姝就着竹青说话的功夫也把自个喂饱了,这会儿只点头道:
“我去更衣,即刻便走。”
竹青姑姑自然无有不应,等静姝从房中出来的时候,便看到竹青姑姑正在和莲蓉说话,那张清冷古板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娘娘来了,那咱们动身吧。”
静姝点了点头,眼神在竹青姑姑和莲蓉身上停留了一下,难怪竹青姑姑方才会对自己提点,原来是莲蓉之故啊。
当初从五台山回来后,除了佟妃送回来的对牌,账本外,正是莲蓉负责与竹青姑姑交接其余琐事的。
没想到莲蓉那张巧嘴,竟然连竹青姑姑也给俘虏了!
莲蓉看到主子在瞧自己,便也冲着静姝嘻嘻一笑,讨巧道:
“今个该茯苓姐姐陪主子出去,奴婢便不跟着凑热闹啦!主子早去早回,奴婢让人给主子炖了雪梨膏,主子回来尝尝呀。”
静姝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茯苓将斗篷披上静姝的肩,扶着静姝上了撵子。
在去往慈宁宫的路上,静姝半靠着撵子,用手撑着头,细细思索着竹青姑姑说的那些话。
主子们……
这宫中上上下下能够称得上主子的,除了太皇太后,太后,皇上外,便只有皇后了,甚至连皇后也要略逊一筹。
至于她们这些妾妃,不过是伺候主子的半个主子罢了。
静姝突然直接坐起,不对,这宫里,可还有一个未来的主子呢。
太子!
“娘娘有孕在身,还是扶好坐稳的好。”
竹青姑姑跟在旁边,语气不带一丝波澜的说道。
可静姝知道竹青姑姑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关心,只对她道了谢谢,便重又坐了回去。
静姝闭了闭眼,脑中飞快的对这次的事儿做了推测。
昨日太子的叔公索额图才被皇上责罚,想来太子便是因为这事儿才来针对自己。
由此可知太子对于此事也并非一无所知,果然宫中的孩子皆早慧。
延禧宫中的五公主不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只是,太子纵使想要针对自己,他一个孩子也只能从一些小事上入手了。
静姝想到这里,对于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事心里也有了成算,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她按了按眉心,随意在人群中暼了一眼,没有看到孟良的身影,想来是已经去通禀皇上了。
那也正好。
静姝也想让皇上瞧瞧,他一心维护的太子,究竟如何?
慈宁宫虽然不近,但也在抬撵太监稳健的脚力下于三刻钟后抵达。
静姝扶着茯苓下了撵子,对着候在一旁的竹青姑姑点了点头,便抬脚走进了慈宁宫。
进了慈宁宫,里面果然坐着太子与太皇太后二人,两人正临窗对弈。
太子不亏为康熙亲手教导出来的,小小年纪便已经颇有风华。
这会儿见到太皇太后落下一子后,顿时胸有成竹的紧随着落下棋子。
两人你方落罢我即落,那叫一个迅捷如飞,看的人眼花缭乱。
“乌库玛嬷,保成赢了!”
太子大笑着落下最后一枚棋子,太皇太后也笑着摇了摇头:
“乌库玛嬷年纪大喽,脑子不中用了。”
太子忙跳下去,抱着太皇太后的双腿撒娇:
“乌库玛嬷才不是年纪大呢!乌库玛嬷是疼保成,让着保成呢!保成心里都知道,这满宫上下,只有乌库玛嬷最疼保成。”
“好,好,好,哀家的小冤家,你快起来,地上凉。”
太子这才笑嘻嘻的站起身,静姝见状也对着太皇太后行了一礼:
“妾身给太皇太后请安,见过太子。”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只替太子理了理衣裳的褶皱,笑呵呵道:
“瞧你这会儿倒是精神了,哀家心里也舒坦了。你是咱们大清朝的太子,有什么委屈当场发作了便是,哪里能委屈了自个?”
太子一副乖巧纯良的模样:
“保成记住了,只是……”
“只是什么?你呀,皇上只叫你为君之道,却不教你立威,真是心疼死哀家了!”
太子闻言,眼圈微红,腼腆一笑,没有说话,可是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这在这时,竹青姑姑轻声道:
“主子,懿妃娘娘还有孕在身……”
太皇太后暼了竹青姑姑一眼,这才将眼神放在静姝身上,淡淡道:
“懿妃,免礼吧。”
太皇太后也不说赐座,仿佛曾经和静姝之间的和睦只是一场幻境。
“不知太皇太后今日召妾身前来,所为何事?”
静姝垂着头,一副恭敬至极的模样。
太皇太后本来想要呵斥,可是看到静姝这样,倒是有些发作不出来,只冷冷道:
“皇上偏疼你,你如今更是三妃之首,掌六宫之权,哀家素来只在宫中听闻你理事极好的美名。
却不想,盛名之下,你却只是一个徒有虚名之辈!太子不过三岁稚童,你怎敢,怎敢……”
太皇太后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太子也在一旁献着殷勤,又是倒水又是抚背的安慰。
可是太子的安慰并未让太皇太后平息怒气,甚至让太皇太后肝火更盛!
保成这么好的孩子,这郭络罗氏如何敢让他受委屈?!
有道是旁观者清,静姝只冷眼看着,便看出了太子举止间多有的表演成分。
可是太皇太后当局者迷,这会儿只对太子的关怀颇为受用,为此对静姝急言厉斥。
静姝静静的太皇太后发作完,这才冷静的问道:
“按理说,太皇太后您的问责妾身理应经受,但妾身尚有一事不明,还请您解惑。
妾身也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何事,竟让您能怀疑妾身对一个孩子动手?妾身也是快要做额娘的人了,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做出那等心狠手辣之事。”
“不是你?不是你还能是谁?太子按制可用八龙刺绣,可被你换成了蟒绣,你居心何在?!可怜哀家的保成,小小年纪便要被你这般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