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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良行懒懒的歪在罗汉床上,盯着香炉中徐徐溢出的香烟出神。
坐在桌边敲核桃吃的童氏皱起眉头,瞥了眼高良行不敢多说什么。
观烟观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再者说了,乌烟瘴气有什么好看?还不就是附庸风雅那一套?与其买香观烟,倒不如多添两个菜来的实惠。
童氏剥出一片核桃仁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高良行接连叹着气,令得童氏的眉头皱的更紧。
以前还不觉得,她现在越来越讨厌听到高良行的叹息声。
每一声叹息都是搅乱心湖的罪魁祸首,很难让人不烦躁。童氏拿起小锤重重砸在核桃上,核桃裂开,童氏舒口气,肩膀随之缓缓放松。
高兰满面喜色走了进来,扬起手里的信封对高良行道:“瑞州那边送来的。”
高良行噌地坐起身,“快拿来我瞧瞧。”
高兰应是,疾步走过去,把信封递给高良行。高良行将其打开,抽出信笺展开细看,一边看一边摇头。
高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有心问一问又怕惹得高良行不悦。扭脸去看童氏,童氏紧抿嘴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胡闹!”高良行气哼哼的放下信笺,“他居然给陛下上了折子!”
他指的是祁丰年。
从前还是阁老时,高良行对这个女婿就没什么耐性。即便祁丰年只是出个小小不然的错漏,高良行也会写信痛斥一番。而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收到祁丰年认错的回信。
今次祁丰年居然自作主张,上折子向陛下禀明汤昭在瑞州的所作所为。
“他竟然不跟我商议再做决定。”这才是高良行发怒的真正原因,“他现在翅膀硬了,不需要我帮扶了。”高良行自嘲一笑,“好啊,好啊。没想到我养了条中山狼。
高兰没有出言安抚,他垂下眼帘扫到了纸面上的“张天漠”三个字。犹豫片刻,高兰拿起信笺,用手点指着那三个字,“祖父,张天漠又是怎么回事?”
张天漠?高良行挑了挑眉。就着高兰的手看了片刻,闷闷冷哼,“他还有脸出谋划策?张天漠是张家最为出色的后辈。现如今皎皎凭什么高攀人家?”
高兰没有因为高良行的这番话而感到灰心丧气。此时的他,非常得意。
他比祁丰年更早发现张天漠的好,更早生出将皎皎嫁入张家的心思。如此说来,他岂不是比祁丰年更有远见?
童氏凑到高良行身侧,双眼散发着灼灼光芒,“要我说,这个主意正经不错。”她明白而今再肖想皇长孙殿下必然成不了事。倒不如退而求其实。
张天漠的名字她是听说过的。自小在军中历练,身边都是些糙汉。若是皎皎使些手腕,还能拢不住他?
妹妹的亲事,高兰没有资格插嘴。但是从表情不难看出他非常赞同童氏。
高良行不耐烦的睨了眼童氏,“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童氏没有因为高良行的嫌弃而生气,反倒顺势坐在高良行身侧,“老头子,这真是门好亲。有张家扶持,兰哥儿还愁没有好前程吗?皎皎又是个性子和顺的,必能与张家上下相处得宜。没准儿以后我们都能沾上她的光呢。”
高良行被童氏有限的眼界磨光了耐性,一字一顿,道:“我们高攀不上人家!”
张家正事蒸蒸日上的时候,以张天漠的人才无需根无需俯就。且高家根基尚浅,勉强结上这门亲,辛苦的是高家。
高良行嘲讽的瞥了眼童氏。张家的光那么好沾呢?真沾上了是要为人家鞍前马后,看人眉睫的。
也难怪祁丰年能生出这样的心思,他不就是一直沾高家的光吗?
一口闷气堵在高良行胸口,“我不同意!”
他沉声说道。
不同意?老头子糊涂啊!童氏刚要争辩,高兰牵住她的衣袖晃了晃,“祖父自有计较,您就别说了。”
可她不甘心呐。童氏嘴唇动了动,终归还是被高兰似有深意的眼神劝止了。
“兰哥儿不需要沾谁的光,也能有一番作为。”高良行的目光投向高兰,“我相信你。”
……
阿克斜倚着大引枕,一手握话本子,一手捏着粒瓜子放在齿间,稍稍用力嗑开一条缝,露出瓜子仁,舌尖一卷将其带入口中,稍加咀嚼,赞道:“香!”
田螺精坐在床边的锦杌上,关切问道:“阿克小哥,您的腿好些了吗?”
嗯?妖精问这个作甚?是不是有要紧的差事?
“好了!”阿克丢下话本子,“小陆审蓬莱子没审明白吧?”手臂用力撑起身子,“你去把墙角的鹿皮袋拿来,我跟你走一趟,准保治的他服服帖帖,跟小绵羊似的。”
田螺精赶紧把阿克按回大引枕上,“您快躺下。伤筋动骨一百天。能躺着不能坐着,能坐着不能站着。姑娘那边挺好的。”
阿克将信将疑,“是吗?你可别骗我。”
“没有,没有。”田螺精摇晃着手,“我是正经的家养妖精,不骗人。”
家养妖精跟不骗人有关系吗?阿克重新躺回去,抓起话本子,“我给你讲话本子吧。这本有意思极了,说的是俊书生骗妖精,骗着骗着跟妖精成亲生子,过一辈子的事儿。”
骗妖精?田螺精不由自主往前凑了凑,“骗的什么妖精?”
“二胡精。长可好看了。”
“二胡也能成精吗?”田螺精紫色的大眼睛里充满茫然,“听都没听过呢。”
“那是你见识少。”阿克瞥它一眼,“封神里头还有琵琶精呢,怎么就不能有二胡精、玉箫精?”
倒也是。田螺精被说服了,坐等阿克开讲。
与此同时,陆珍愁眉紧锁,对高傥说道:“大人,这事儿往不往上头报?”
“报。”高傥斩钉截铁道。想了想,又问道:“此事属实吧?不是蓬莱子信口胡诌?”
“大人,我用的是五迷三道乱心咒。甭说是蓬莱子,就是给我一头牛,我都能让它把陈年旧事倒个明明白白。”
“你那个什么五迷三道……符,能不能换个名字?”高傥犹疑着问道。
重点是这个吗?
陆珍缓缓摇头,“大人,而今不仅证实了妙远就是姜慈,且她还是吴王生母。这事儿……如果向陛下回禀,陛下会不会杀人灭口?”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是很危险的。陆珍有点担心自己的小命。
这也算秘密?
高傥恨铁不成钢的乜了眼陆珍。
小陆还是经的事儿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