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向来稳重温和，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喜怒不形于色。
侍卫还从未见小侯爷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只能低着头，不敢应声。
小侯爷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沉下脸：“去找，今日之内，我要见到三公主。”
“是。”
江蓁蓁下悬崖时，侍卫们本来准备跟着的。
但她不让。
如此，便只能顺着云斯坠下的四周寻找江蓁蓁的足迹。
好在，她身上有伤，走得并不远，侍卫很快便找到了人。
“小侯爷，找到三公主了。”
小侯爷松了口气：“带路吧。”
“是。”
等小侯爷见到江蓁蓁时，天边已经泛起红霞。
远远的，他就瞧见了她。
她背对着众人，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
她的头顶，是一望无际漂亮的晚霞。
看到这一幕，小侯爷心中的怒火消散了些许，他上前道：“三公主，别闹了，跟在下回去吧。”
走近一看，才发现江蓁蓁的怀里，抱着一件血衣。
是云斯的。
小侯爷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隐忍着没发火：“三公主，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活着，切莫让死者折磨自己。”
江蓁蓁脸上没什么情绪：“小侯爷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记得。”小侯爷做出愧疚之色，“是在下无能，没护住云斯，公主若是生气，只管发作就是，在下定无任何怨言。”
“无能么？”江蓁蓁回头看了小侯爷一眼，笑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小侯爷这是把本公主当傻子呢？”
小侯爷挑眉。
他知道以江蓁蓁的能耐，定然清楚云斯的死与他脱不开干系。
也知道，他并没有帮云斯脱困。
但，那又如何？
女子嘛，终身必定是要有所依附的。
而现在，她能依附的人，只有他。
所以，他并不担心她生气。
女人嘛，生一会儿气就过去了。
她会明白自己该怎么做的。
“在下从未把公主当傻子。”小侯爷辩解道，“公主之前也说了，尽力而为，在下已经尽力，却还是辜负了公主所托，请公主降罪。”
江蓁蓁看向天边：“是了，你不是把本公主当傻子，你只是觉得，无论怎么对本公主都无所谓，对吗？”
觉得就算她生气，也不会反击么？
为什么？
因为觉得，她不敢动他吗？
那他还真是，很没有自知之明啊。
“在下是在意公主的。”小侯爷做出真诚的模样，“在下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在下说什么都没用了，但是……”
他似乎还想解释点什么，却被江蓁蓁打断了：
“好了，既然知道没用，那就不必再说了。”
小侯爷顿了顿。
还从未有人对他如此无礼过！
但看在江蓁蓁心情不好的份儿上，他也就不追究了。
江蓁蓁起身，任由沾满泥土的裙摆落在石头上。
她淡漠地看了小侯爷一眼：“小侯爷，当初我帮你，是为了换云斯一条命，可你背弃了承诺。”
“三公主……”
江蓁蓁摆了摆手：“本公主并不想听你解释，事实是什么，你应该比本公主更加清楚，小侯爷，你可知道，背弃承诺，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侯爷半眯起眼：“公主究竟想说什么？”
江蓁蓁淡漠一笑：“也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天本公主给了你什么，就会一五一十全部拿回来。”
小侯爷面色阴沉了下来。
罢了，任由她现在口出狂言吧，日后，有的是她后悔的时候！
“公主说笑了。”小侯爷扯出一个笑，“在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公主的，若是公主愿意，全都拿去也不是不可以。”
江蓁蓁抱着血衣，朝悬崖上走去：“既然要拿走，那自然，就得拿走最珍贵的东西。”
“巧的是，本公主恰好知道了，你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小侯爷眼神冷了下来，却很快释然。
他并不觉得，江蓁蓁知道他想做什么。
若是知道了的话，她大约也不会如此处之泰然。
再者，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
她真的敢对他下手吗？
小侯爷冷笑。
……
等回到客栈，江蓁蓁将血衣叠好，洗漱一番后，给磨破皮的大腿内侧和小腿都上了药。
等她换好衣裳，小一才敲门进来。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血衣，抿了抿唇：“公主还继续找吗？”
“不找了。”
小一失落地垂下眼眸。
从这些天的接触，小一也明白，江蓁蓁确实很在意云斯。
为了云斯，她不顾一切前来寻找，累得周身都是伤，也依旧不停歇。
甚至还为此去求小侯爷庇护，最后还与小侯爷撕破脸。
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叫人感慨。
他还以为，江蓁蓁如此重情重义，不找到云斯尸体誓不罢休。
没有想到，她还是放弃了。
大约，她也没他想象中那么在意云斯吧。
“公主可是明日就启程回黎国？”
“嗯。”
小一抿唇，犹豫良久还是说道：“属下能否留下来再找几天，若是能找到少主的尸体，为他立个衣冠冢也好。”
“不必了，你们跟我一起回去。”
小一愈发失望：“是属下感情用事了，少主既然已经没了，找不找得到尸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令小一没想到的是，在听到他这话时，江蓁蓁很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这很重要。”
她原本，就是来给云斯收尸的。
“啊？可公主不是不准备找了吗？”
江蓁蓁笑：“是啊，因为我觉得他还活着。”
小一：“？？？”
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就因为没找见尸体吗？
可与其相信云斯还活着，不如相信，云斯的尸体是被云桥和小侯爷的人马给处理掉了。
要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云斯根本不可能还活得了。
“他答应过我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绝不会死在这里。”
小一看着江蓁蓁坚定的眼神，不由得苦笑。
她不愿意继续找下去，是真的觉得云斯没死。
还是，她觉得，只要没找到云斯的尸体，那就可以相信，云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