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种花，种阁下喜欢的花。”
而不是用一辈子去铭记，欢欢喜欢的花。
“阁下喜欢什么花？”
容生垂眸。
喜欢什么花？
他没有喜欢的花。
他也不喜欢兰花，只是当年，欢欢送给他了一朵兰花，他就觉得，那花好像很漂亮。
但，并不是喜欢。
准确来说，他从未喜欢过任何东西。
“没有。”
江蓁蓁抿了抿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阁下请等一下。”
她起身朝旁边的柜子走去，翻找了很久，最后找出了一本书。
“果然在这里。”
她就记得她在这里看到过。
书的封面上，大大的写着《植物图鉴》四个大字。
她将书翻开，递给容生：“阁下选一个？不需要喜欢，阁下觉得哪一种花顺眼，那就种哪一朵，如果是玫瑰，那就种玫瑰，一切，都依照阁下的喜好来。”
容生没看书，直接合上：“不需要这么费劲。”
他没心思去做这些事情。
“你出去。”
江蓁蓁看了一眼书，却并没有劝什么，只是抿了抿唇：“那以后……我还能留在阁下身边吗？”
容生头都没抬：“可以。”
“多谢阁下！”
而后她兴冲冲地跑出了门，还很贴心地将门合上，看得容生摇了摇头。
这丫头……
他瞥了一眼《植物图鉴》，将之扔在一旁的桌上，再没有多看一眼。
……
走出容生的门后，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江蓁蓁就觉得十分困倦。
她已经整整两天都没睡过觉了。
她扶着扶梯，勉强歪歪扭扭地走下楼，刚要进自己房间，领子就被人提起，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扯到了屋外。
她懵了一下，一回头，正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的，不是安隐还能是谁？
“安隐阁下？”
安隐没好气地抱着拳：“了不得，都这样了，你居然还真能叫容生消气，你是喂他吃了什么勾魂药吗？他为什么总能对你如此宽容？”
江蓁蓁：“……”
宽容吗？
用命换的。
不过，比起安隐，容生确实算得上是极致宽容了。
至少，容生不会把她扔去喂狼，更不会跟她玩什么逃生游戏。
江蓁蓁使劲咬了咬下嘴唇，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大约是因为我对容生阁下足够忠诚？”
楼上见二人嬉戏打闹，本来很不高兴的容生，听到这话，挑了挑眉，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
安隐撇嘴，脸色很难看。
原本昨晚，他还很高兴来着。
而去，因为怕她被其他血族欺负，天一黑他就巴巴地过来，想快点将她带走，宣誓他是她的主人。
没想到一来却听闻，她已经进了容生的房间。
他大为恼火。
恼火中，还夹杂着一点担忧。
依照容生那家伙的性子，该不会……杀了江蓁蓁吧？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上去救人的时候，却见江蓁蓁歪歪扭扭地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她那闲适的模样他就知道，容生让她留下了。
诡异的是，他看到这一幕的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而是安心。
意识到这一点，安隐更不爽了。
一低头，对上笑吟吟的江蓁蓁，安隐翻了个白眼，一把提起她的衣领，逼着她看着自己：
“怎么，能留在这里，你很高兴？”
“本大人还以为，你会很乐意跟本大人走呢。”
这话里，透着一股杀气。
江蓁蓁浑身一僵，再次紧绷起神经：“若我一开始遇到的人，是安隐阁下的话，那我一定会很乐意跟安隐阁下走。”
这话，不得罪任何人。
安隐皱眉，这才突然想起，是奕星那死小子，将江蓁蓁送到容生这里来的。
咋地，奕星就没想过，他也需要乐子吗？
想到这里，安隐怒不可遏，扔下江蓁蓁，现出翅膀找奕星去了：
“小老鼠，总有一天，本大人会带你走！”
江蓁蓁：“……”
大可不必！
这时，楼上的窗户被打开。
听到声响，楼下所有吸血鬼都朝楼上看去，却没在窗口看到人。
“上来。”
吸血鬼都不敢动，下意识地朝江蓁蓁看去。
江蓁蓁立马明白，容生这是在叫自己，于是应了一声后，朝楼上走去。
“阁下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过来，陪我下棋。”容生淡淡地开口。
江蓁蓁努力将瞌睡憋回去，坐到了棋局对面，过于困乏的她，看棋子都是迷迷糊糊的。
好在容生下棋慢，半晌不落一颗子，便给了江蓁蓁休息的时间。
“你说真的？”容生突然说了一句。
江蓁蓁摸不着头脑：“啊？阁下指什么？”
“若一开始，你是被奕星送给安隐的，你就会一直忠诚安隐？”
江蓁蓁疲惫得脑子都无法转动，一抬头，眼前都是星星，容生的脸，隐约分成了好几个幻影。
她眨巴了好几次眼睛，都无法看清楚，最后只能放弃。
“不是。”江蓁蓁勉强说道，“若一开始我是被送给安隐阁下的话……”
容生盯着江蓁蓁：“会怎么样？”
“我会活不到现在。”
容生：“……”
这话，虽然不是很中听，但……好歹是实话。
至少，她没有像面对其他血族一样，满嘴跑火车。
意识到这一点，容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下棋吧。”
江蓁蓁摸不着头脑，却困得没有多问，只是拼命地盯着棋局，想看清楚自己的棋子。
然后……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于是，在容生下完棋子后，发现江蓁蓁久久没有动静，一抬头才发现，她居然抱着膝盖睡着了。
就……头一次见坐着也能睡着的人。
只见她脸颊抵在膝盖上，形成一个圆嘟嘟的弧度，红嘟嘟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将她身边的一切，都拢上了一层柔光。
容生眉眼闪过一丝柔意。
八十年来，第一次觉得，被人陪着，似乎也还不错。
……
容生没想种花的。
但次日晚上他就发现，江蓁蓁已经把坑挖好了。
“阁下不想种也没关系，这坑只是挖在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用处。”
容生：“……”
次日，楼下又多了一个坑。
第二日，又多了一个。
容生扶额：“江蓁蓁，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小姑娘对他笑：“我想着，或许阁下会改变主意呢？”
容生：“……”
他简直拿她没有办法。
为了防止她将花园都挖个坑，他只能随手选了一种花：“就它吧。”
“梅花……么？”
她记得，阿术最喜欢的，就是梅花了。
她的，阿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