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上一世,君越尊上无意间得知了自己身上的秘密,痛不欲生。
他知道,只要他还活着,这一切便都不会停止,于是,他利用君文书的身份,下令让原主杀了他。
原主果然依照命令杀了他。
其实,若不是他允许的,就算是他再怎么信任原主,原主也不可能杀得了他。
只是他重生后,却忘记了这些记忆。
他,只记得原主杀了他。
江蓁蓁看了一眼神情坚定、一副为苍生愿意牺牲自己的君越尊上,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刀,垂下眼眸:
“师尊,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阻止掌门么?”
君越尊上苦笑。
但凡有其他法子,他又怎么可能会选择这一个?
没有人想要去死的。
他也想活啊。
“嗯,只有这个法子。”君越尊上轻轻地说道,“虽然掌门年过百岁,身子早已衰败不堪,但他如今已经炼制了君文书的九颗心脏,用寻常法子,是杀不死他的。”
掌门一日不死,就会想尽法子得到君文书的最后一颗心脏。
一旦他得到君文书的心脏,掌门便会不老不死,天下无敌。
到时候,就真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为了炼制长生不老的秘术,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君越尊上眼底闪过怜悯之色,“为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还有人丧命其中。”
“所以,杀了为师吧。”
“只有为师死了,掌门才能断了长生的念头,等他耗尽了体内九颗心脏的力量,也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听了这话,江蓁蓁看了他半晌,许久才说道:“那君文书呢?”
“什么?”
“君文书也愿意去死吗?”
君越尊上愣了愣,眸光复杂了些许。
是啊,他的体内,还有君文书。
他是早早就看透了生死,但君文书呢?
那孩子,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想要活下去啊。
“他……会愿意的。”君越尊上模棱两可地说道。
江蓁蓁的任务虽然是护君越尊上一世安好,但他若真要为了此时牺牲自己,她也不会阻拦。
只是……
“君文书也是人,师尊,你想要护这天下,那有没有想过,要护住他?”江蓁蓁抿了抿唇,“至少,你得先问问他愿不愿意不是?”
君越尊上垂下眼眸,不置可否。
终于,他还是点了点头;“晚上,他会出现,到时候,你告诉他一切,然后替为师问问他,愿不愿意和为师一起离开。”
“嗯。”
君越尊上拿出药丸,让江蓁蓁服下,随即坐在一旁的树桩下,借着树荫的庇护,很有几分复杂地看着不远处因为药性发作而昏昏欲睡的江蓁蓁。
他知道君文书不会选择去死的。
要说是在几个月前,君文书大约跟他一样,不会在意生死。
可现在,他有了在意的人,有了念想,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去死?
在昨晚的梦里,他看到了君文书的一切,也包括……他的感情。
正是因为君文书的感情过于炙热,导致他现在对江蓁蓁竟也……
不过,他向来都是很能隐忍的。
其实,若不是因为怜悯君文书,他也不会非要让江蓁蓁杀了他。
他此举,不过是给君文书一个跟江蓁蓁告别的机会而已。
否则,那孩子,怕是死也不会甘心的吧?
……
君越尊上给的药药性太强,导致江蓁蓁直接昏睡了一下午。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黑尽了。
不远处,燃着篝火,篝火上,串着几条鱼,烤得滋啦滋啦地响,香气扑鼻。
篝火旁,君越尊上……
不对,一身黑衣的,是君文书。
“醒啦?”君文书见她醒了,便拿起一串烤鱼,走到她跟前,调笑着把鱼在她鼻子前晃荡了几下,“这条鱼是最大的,喏,给你吃,怎么样,小徒儿,我对你好吧?”
江蓁蓁接过卖相不怎么样的鱼,咬了一口。
外焦里嫩的,就是……
“没盐……”江蓁蓁脸都皱成了包子。
君文书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说,这荒郊野外的,我上哪儿去给你找盐去?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谁教的你这样?”
他的手上,因为破鱼,多了好几道口子。
不过因为恢复得很快,已经快要瞧不见了。
见江蓁蓁迟迟没吃第二口,君文书瘪嘴;“真有那么难吃?”
“嗯。”
话音刚落,就见君文书凑了过来,一口咬下她手上的鱼,嚼得咔嚓咔嚓的。
“唔,还行吧,不算太难吃……”
意识到刚刚吃了同一条鱼,他板着脸,极力地掩饰有些泛红的耳根子。
“好了,快吃吧,等待会儿凉了,就真的难吃了。”
君文书拢共烤了四条鱼,却将其中三条都给了江蓁蓁,将最小的留给了自己。
见江蓁蓁终于愿意继续吃了,他不由得笑了,潇洒地坐在一旁,吊儿郎当地看着江蓁蓁吃。
他看了很久很久。
像是要将她的脸,刻在自己心底一样。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的身份的?”君文书问道。
在薛玉阁,江蓁蓁唤他师尊的时候,眼神是那样的笃定。
分明是早就知道了。
江蓁蓁咽下嘴里的鱼肉,指了指君文书腰间的香囊:“这香囊是我亲手缝制,送给师尊的,可在锁妖塔那日,我却看到这香囊在你身上。”
而且,每一次君文书出现的时候,君越尊上都会消失。
这大约也是君文书敢在齐山派随意出入的缘由。
总归,这世上只有一个他。
“原来是这样。”君文书苦笑,“所以,从锁妖塔出来,你被大长老拷问时,你让我救你,只是因为你知道,我就是君越尊上,所以你笃定,我一定会救你,而不会害你?”
江蓁蓁抿唇,没有应声。
相当于默认了。
君文书笑容愈发苦涩。
他就说,为什么江蓁蓁突然就开始很信任他了,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置可否,原来,都只是因为君越尊上啊。
是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真的在意他君文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