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瑾即使是吼，声音里的哭腔，也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闻着伤心，听着流泪。
“救她！只要能救她！不论你们要什么，朕都能给！”
但他这辈子，应该是坏事做得太多，导致天神不愿眷顾他，也不可怜他，所以江蓁蓁的命，还是没保住。
感觉到怀中之人身体逐渐变凉，许怀瑾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哈哈哈哈，孤才是最后的赢家！小九，来，杀了孤，如此，孤就能和她一起走黄泉路。”
“小九，是孤的东西，永远都是孤的，你就算是机关算尽，最后也什么都得不到，哈哈哈哈！”
太子笑得癫狂。
可许怀瑾没有杀他。
在将太子囚禁半个月后，他将太子斩首示众，但死的那个人，却不是太子。
“为什么不杀了我？”太子癫狂得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你留着我，你就不怕终有一日，孤会夺回皇位吗？！”
许怀瑾很是漠然：“天下之人，皆已知道你死了，你就算是活着，在旁人心中，也只是个死人。”
“当然，你若是狠得下心，你也可以自尽，朕倒是也想看看你自尽身亡的模样。”
太子终究是没有自尽。
人想要亲手杀死自己，是极难的。
太子无力的跌倒在地上：“为什么要杀了父皇？就为了皇位，就为了权力，小九，你是不是太狠了？”
许怀瑾没有应声。
其实，他当初，不是为了皇位，才杀死皇上的。
……
事情得追溯到皇上死的那晚。
“人有时候太过于聪慧了，其实并非好事。”皇上也没有隐瞒，“没错，太子一日是太子，终生是太子，这皇位，终有一天是他的。”
“小九，你不甘心么？”皇上冷笑，“你若是实在是不甘心，也可以杀了朕，若是你敢杀了朕，朕倒是还会佩服你的魄力。”
许怀瑾是坏，却也并非坏到要用这样的下作手段，登上皇位。
他是有自己的尊严的。
许怀瑾沉思良久，最后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愿意一辈子辅佐皇兄，儿臣什么都不要，儿臣只求父皇能放过江蓁蓁一条性命。”
皇上被惊到：“你说什么？”
“父皇，此事从头到尾，都和江蓁蓁没有一点干系，她不应该死的。”许怀瑾磕头，“求父皇饶她一命。”
“混账！”皇上大怒，“本以为你是个有野心聪慧之人，没想到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低声下气的求朕，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砚台丢在许怀瑾的身上：“你给朕滚！朕不想看到你这么丢人现眼的模样！”
许怀瑾脑袋被砸出血，血混着墨水往下滴。
他没有闪，跪得笔直，声音铿锵有力：“求父皇饶江蓁蓁一命，只要江蓁蓁能活，儿臣愿意远离京城，去封地过活，一辈子不再踏足京城半步。”
他贵为皇子，光是封地，就足够他享乐一辈子。
许怀瑾现在算是明白了，其实他什么都有，实在是没必要强求一个皇位，只要皇上一声令下，他就带江蓁蓁离开京城。
“混账东西！”皇上更气了，“江蓁蓁，又是江蓁蓁，太子因为她险些逃不出东宫，现在还为她茶饭不思，跟丢了魂一样，一群丢人的东西！”
许怀瑾还是跪得笔直。
皇上愈发生气，冷声道：“小九，你去杀了江蓁蓁，只要她死了，江家所有人就都能活，为你所用，皇位，朕也给你，如何？”
许怀瑾向来自私自利，只要给他的利益足够多，他就不信，许怀瑾还能做出一副痴情种的模样。
想当初，他不也为了自保，而牵连了整个江家吗？
当初他能狠，现在依然能狠。
许怀瑾喉头动了动，还是摇头：“求父皇成全。”
“她不能活。”皇上斩钉截铁。
许怀瑾半眯起眼：“因为皇兄？”
皇上没应声，算是默认。
其实从江蓁蓁捆住太子，使太子无法逃离的那一刻开始，皇上就起了杀心。
谁都能活，江蓁蓁却必须得死。
不论谁来求情，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
也是这一刻，许怀瑾起了杀心。
许怀瑾喂皇上吃下毒药后，冷声道：“父皇，你不是说，若我杀了你，你便能高看我两眼么？你现在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皇上大约没有想到，许怀瑾竟真的能走到弑父这一步：“你……你……你这个逆子！背上弑父之名，你这辈子，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皇位，你不可能坐得稳！”
皇上捂着胸口，喋喋不休地诅咒许怀瑾。
“一个死人，何必操心活人的事情？”许怀瑾放下手里的茶杯，“我都打算放弃一切了，你却还是要逼我，父皇，从始至终，我都没得选。”
他每走一步，都是被人逼着前行的。
他只能狠，否则白骨堆里，就有他了。
……
江蓁蓁最后葬入了皇陵。
许怀瑾并没有在皇位上坐太久，等到天下安定下来，他便将皇位传给了十皇子，随即便去皇陵守着了。
“皇兄，她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何苦到现在还放不下？”十皇子劝阻道。
许怀瑾笑，眼底望着远方。
“她一个人在皇陵，我怕她冷。”
十皇子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静静地看着许怀瑾孤寂远去的背影。
十皇子登上皇位后，立秦微为后，秦微一开始倒是当皇后当得很起劲，但后来慢慢地也就觉得没意思了。
“小十，我想出去走走。”
秦微比十皇子大几岁，一直叫他小十。
十皇子笑：“走吧，朕陪你去御花园走走。”
秦微摇头：“小十，江山之大，我不想被困在宫里，你懂吗？”
“不行！”
十皇子不愿放开秦微，但最后，大约是见秦微真的太不高兴了，他还是给了她三年的时间。
“三年后，你若还不回来，朕就追杀你。”
秦微觉得十皇子这小屁孩还挺狠。
但，她还是很喜欢他。
之后三年，秦微带着百宝药箱，四处游行，最后回到了京城。
她第一时间不是进宫，而是去了皇陵。
看着萧瑟的皇陵，恍惚间，那个穿着一身红衣，意气风发的小姑娘，又浮现在了眼前，正笑吟吟地啃着桃子。
“喏，最大的桃子给你。”
其实最大的桃子，永远在江蓁蓁自己的嘴里。
一阵风起，吹散了一切幻影。
那笑吟吟的小姑娘，终究是再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