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
雪域的阳光,灰蒙蒙的,雪花折射的缘故,天地间有一种特异的幽暗视觉。
一具浅埋在雪中的尸体,被开膛破肚,内脏被吃的干干净净,面容毫无变化,仿佛是沉睡中。
梅芝蘭眉头紧锁,努力回忆,什么样的怪物会这样杀死猎物后进食。
年轻人们左顾右盼,尽可能寻觅可疑的踪迹。
“一位凝元境修士,被这样杀死,不可思议。”梅芝蘭摇着头说,“实在是不可思议。”
“雪域中,绝对没有这样的凶残妖兽或野怪。”梅芝蘭继续说,语气非常肯定,“传闻中,生活在南域百万大山中的‘食人古魔’,有这般能耐。”
掌天宗的四人听后,面面相觑。
即便是世代居住在七星城的叶乘风、西门小雨,知晓的只有滨海之畔以七星城为主的方圆范围。
七星城,仅仅是南域百万大山东南角的一小块区域。
实际上,七星城除却七大主城区,周围延伸的广阔山脉,惟有胆大细心的人族修士出没,普通凡人从不涉足。
“食人古魔”,这种古老的太古遗种,存在于传说中的南域百万大山深处,那是连化神境修士都不会涉足的神秘区域。
似乎,那些个太古洪荒遗种,只要离开盘踞的某一神秘区域,就会成为被人族宰杀的羔羊。
现在,有人说“食人古魔”不但走出盘踞的旧地,而且在人族的不察之下,来到北域。
这事显得极为不可理喻。
如果是实事,只能证明掌天宗对南域的掌握力荡然无存。
掌天宗的四人选择沉默。
风澜打开灵兽笼,小马驹与三条小花蛇冲出来。
那条看上去笨笨的、身子上起疙瘩的小花蛇,游过尸体,在距头三尺的位置,使劲甩尾扫雪,身子努力蜷缩,似要将那块雪地暖化。
风澜走上前,小花蛇吐露蛇芯,发出威胁的嘶鸣声。
风澜一皱眉,怒气往上冲。
小花蛇似已通灵,老老实实的游到风澜脚下,缠在小腿上,蛇头对着雪地发出欢快的嘶鸣。
风澜用一柄精致小巧的镢头剖挖片刻,掏出一大串结有黑色果实的地下植物。
植物的根须非常接近人参,根须上结满黑色果实,根须与果实上皆布有精细的赤色灵纹,很像人体的血管,内里有血液流动。
“啊哟,三品雪茄果。”
好几人同时惊呼。
三品灵材,何其珍贵。
三品雪茄果,可遇不可求,珍贵加倍。
倘若三方势力迅速进入拼死争夺状态,一点不奇怪。
若不是天龙殿与梅氏祖孙都受过掌天宗的救命之恩,只怕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风澜看着小花蛇口中流出的蛇涎,先给它一枚结实的果实。
果实一入蛇口,立刻气化,喷出银色蛇涎,蛇身上的小疙瘩鼓胀起来,头顶上鼓起肉包。
风澜的反应很快,用一个小瓶盛住蛇涎。
“笨笨,表现不错。”
他抚摸着小花蛇肉肉的头顶说。
小马驹与另两条小花蛇,流着哈喇子跑过来。
小马驹吃一枚后,身上升起一层灰雾,像是一层毛茸茸的灰色细毛。
两条小花蛇各吃一枚,一个的口中喷出血色蛇涎,一个的口中喷出黑色蛇涎。
“血蜞~”
“黑水玄蛇~”
好几人惊叫起来。
“银翼虺?”
了知蹙眉间疑惑地说。
小马驹,没人看出个眉目。
风澜让它们进入灵兽笼,顺便给兽笼的四个小家伙各喂一枚。
两只八不像,一只身上泛起蓝色光辉,另一只身上泛起赤色光辉。
两只丑陋的小鸟,身上多出一重阴影。
风澜临机决断,决定给在场的每人两枚。
梅芝蘭,一把年纪,双手颤抖的厉害,老眼不敢相信有人能如此轻易随便地送出珍贵无匹的雪茄果。
“五师兄,你不屑于要呗?”
到最后一个西门小雨时,风澜故意问。
西门小雨拧起眉毛,眼睛睁的大大的、圆圆的,凝视风澜,左手展开伸到风澜胸前。
当西门小雨收起两枚雪茄果后,翻个白眼,看向叶乘风。
“师兄,我们此行,是奉师令下山,一路所得,需要交给宗门安排,对不对?”西门小雨说。
“坏人。一路上看下来,澜师兄是好人,你们三人都是坏人。”了戒突然大声说,“有这枚雪茄果,我师父修炼小寒经的内伤,足可痊愈。”
“大师,可不敢瞎说、乱说。”王凤年正色道,“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是坏人?”
“风某能做的有限。既然众人同行,和平共处是最为紧要的。”风澜道,“既然梅前辈怀疑是南域的食人古魔来到北域,掌天宗更加要追查个水落石出。”
一行十一人,梅芝蘭的修真境界最高。
然而,他亲眼所见风澜施展的七星仙剑之威,外加五正弟子本是同盟,以及风澜毫不犹豫的分享,足可抹除一切不该有的念头。
他暗自庆幸,这次赌对了。
同样,做为老江湖的他,防范警惕之心远不是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可比。
他更加明白,五正门下的八名弟子,很自然的将他放在最大的威胁的位置,从五正弟子站的、飞的方位,足以实证。
一行人偏离北上前往暴风城的方向,顺着踪迹追下去。
果然,连续遇到三具同样的尸体。
尸体头部三尺的位置,分别有火龙果、黑菩提、大雪芒果,皆是雪域中极罕见、极难寻觅的珍贵灵材。
这一诡秘的情形,令一行人开始不安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故意吸引他们追踪下去。
一行人没有被丰厚的收获迷惑,始终保持绝对的清醒。
商议后,继续追踪,但速度明显放缓。
***
夜晚。
风澜走出元阳宝镜的护罩,感受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越觉得寒冷,越觉得舒服,一种隐隐约约的模糊感觉在滋生。
那座耸峙于雪原上的冰峰,更频繁的出现在印象中。
脑海深处的东方鱼白,霜雾更浓。
至今,由另一个世界带来的“脑海深处的东方鱼白”,没有任何神异之事发生,却令风澜更加感到不安。
雪域的夜,目能所及,地面是一层银灰色,与空中的黑暗层次分明。
风澜走远几步,忽然看见一道巨大的黑暗阴影,正在凝视自己。
风澜御剑凌空,发出警啸声,随后冲向黑暗阴影。
黑暗阴影仿佛是为之一怔,才反应过来,开始逃跑。
它就像是乘风飘移,摇摇晃晃,速度奇快。
起初,风澜有所顾忌,未用尽全力,被拉开一段距离。
眼见,神秘之物没有攻击倾向,全力施法追赶。
前后冲进茫茫雪山冰峰之间,恐惧涌上风澜的心头。
他没有回头看看其他人有没有跟上来,强压恐惧,紧追不舍。
蓦地里,十余个光点亮起在黑暗阴影前面。
紧接着,一声声喝斥、断喝声传来。
风澜从声音判断,对方的道行均在神意境之列,立即寻觅隐身之地。
只是,眼见一个个光点穿透黑暗阴影,距离自己反而更近。
那个黑暗阴影像是透明之物,绝非实物。
“来者何人?”一人断喝道。
“活见鬼,那个鸟影子,是什么鬼东东?”一人咒骂着说。
“嗬,鸟影子是什么东西,难说。眼前这个小雏儿,倒是新鲜。”又一人说。
十三人围过来。
风澜要再躲,来不及,御剑凌空,不搭话。
“大家小心。大半夜,敢独自追鬼东西的人,绝非善茬。”
这个声音已显苍老,中气浑厚。
风澜凭气息判断,是十三人中最强的一人,随即瞄定此人所在的方位。
“区区凝元境的废物,我来宰了他。”
一人冲出,使一柄弯月短刀。
“人族同类,果然是最危险的存在。”
风澜冷哼一声,捏诀间,右手执七星仙剑,毫无华丽的起式可言,一剑硬劈过去。
夜幕下,连人带刀,劈为两半。
风澜顺势取下尸体上的储物袋,迅即发出凌厉的攻击,攻击的方向正是判定最强一人的所在位置。
“七星剑?”
苍老的声音惊呼。
忽见声音传来的方向打出一个锥形模样的黑东西。
刹那,风澜感觉到如刀似箭的狂风呼啸而来。
风澜立即舞出精妙的剑诀,剑身上顿有冰箭激射而出,很快形成华丽的冰盾。
借此机会,风澜御剑后退,躲避锥形法宝的攻击。
风澜确定锥形之物是件奇宝,眼见腾出空间,催动全身的灵力瞬间爆发,七星仙剑上发出的光华惊艳黑暗的天地间。
“倒了血霉。”
苍老的声音哀嚎一声,远远消失在黑暗中。
其他人跟着逃离。
风澜御剑拦下锥形之物,握在手里,顿觉奇沉,至少有百斤重,心中大奇何人用这样的法宝。
“藏锋锥?”了知轻声道,“如锥画沙,欲其匀面藏锋。没想到,这件法宝竟然在此现世。”
叶乘风等人已经赶过来,目睹风澜独战十三人,杀伐果决,个个惊心。
“了知师兄,莫非,真是天藏佛祖的三大法器之一的藏锋锥?”叶乘风问。
“锥风,如刀似箭,表明此法器的法力大量流失。若在巅峰,只要发出,排山倒海,无往不利。”了知道。
“这些坏人,必须要追查清楚。”风澜收起锥形法宝,“他们说那个黑暗阴影像鸟。”
梅芝蘭道:“食人古魔一族,的确有一族是飞鸟。”
“追上去,看看它图谋什么。”风澜重新御剑凌空,准备追。
“老七,你太逞强。这里,已经遇到人族修士,再往前面,难保没有人伏击。”叶乘风阻拦道,“今夜,到此为止。待天明后再说。”
“就是。难不成,你要见人就杀,白白结下大量的仇怨?”西门小雨附和道。
“哼。我倒要看看,谁敢轻视掌天宗。”
风澜没理二人的话,果断追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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