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愣了好久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她回长公主府了?
除了撞了马车再到跟沐影大吵一架后,她是一点记忆也没有了,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里。她试着转了转头,现头已经没有那般晕了。
“听雨。”她冲着外室唤了一声。
从外室传来脚步声,夜云岚伸出了手:“扶我坐起来,倒些水给我。”
她的手被握住,一抬眼却现来人居然是韩墨卿,韩墨卿拿起枕头放到她的身后,扶好了她转身又去为她倒了杯水递到了她的手里。
夜云岚接过喝了口,然后抬头看着韩墨卿,“你怎么过来了?”
韩墨卿坐在床边接过她喝完的茶杯,“我是被叫过来了的,听说有个很不听话的病人需要人看着。但是又不知道谁看的住,凌先生怀着孩子自然是不能叫过来的,就想到了我,我就过来了。”
不听话的病人,夜云岚自然知道说的是她。她转头看了眼外面,“天已经黑了?”
“恩,你睡也了五六个时辰了,夜先生先坐会,我让人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看着韩墨卿走出去交待完又走进来,夜云岚出声道:“你在这里守了我五六个时辰?”五六个时辰,这会已经深夜了,她就一直不眠的看着自己吗?
韩墨卿将夜云岚身上盖着的被子往上面拉了拉,“这些天我没事,白天睡的也比较多,不累。”
原来尽真的一直守着她,夜云岚心里只觉得暖暖的。这个孩子外表看着比谁都冷,可是心里却比谁都软。
夜云岚虽然已经觉得好多了,但是仍是还觉得有些晕。果然今日是逞强了吗?
看着夜云岚陷入沉思,韩墨卿想了想道,“夜先生,你现在最好什么也不想,吃完东西再好好休息一下。周大夫说你的额头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撞的不轻,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
夜云岚抬头看着韩墨卿,她做了什么,她大概都已经从那个沐影的嘴里知道了。
“我有一个夫君。”
韩墨卿看向夜云岚,对方也正回视着她:“这件事整个京城里没人不知道吧。”
韩墨卿看了夜云岚,良久才道,“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夜先生等了他十年。”夜云岚抬头眼神飘远,脸上带着追忆:“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了,他教我射箭,教我骑马,教我武术。他说,他长大要做大将军,要保家卫国。然后,到他十八岁那一年,他如愿的做了将军,他如愿的出征做
了为国征战。每一次他出征,都要跟我讲一句,若是他回不来了,便让我再找个人嫁了。我永远只有一句话,他若真死了,我便是他的未亡人。”“他有他的报负,有他想要做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我从未想过阻拦,一个有志向的男人不应该被小情小爱所束缚。所以,我愿意等他。一年,两年,三年,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后来,我十八,他也二十了。父皇催促我成亲,父皇从小就疼我。虽然比不起韩老相爷宠你那般的宠,但也是能及得上一半的,他是知道我非那个人不嫁的。他便将他召入宫中,问他可否愿意娶我,他当着我的面说愿意,他
说要照顾我一辈子,陪着我一辈子。你大概不知道,当时我开心的差点哭出来。我也才现,原来我早就等他那一句愿意,早就等他娶我了。”
“像每一个待嫁的女子一般,我开始备嫁,我每天带着幸福的心情缝制着自己的喜服,我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了成为他妻子的那一天。”
夜云岚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淡淡的笑容一点点的褪去,眼里被无尽的失落与孤寂所取代。
“夜先生……”
“那一天,我们拜了堂。我在房间里紧张而又期待的等着他,门开了,他带着一身酒气的走了进来。我几乎紧张的要昏过去,他在我的面前停下。我等待着他为我掀开喜帕。”
“对不起。”
喜帕下的夜云岚惊愕的抬头,然而她能看到的只是他的大红靴子。
“岚岚,边关传来战报,朝祥国来犯,我……”
戚无畏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却像是雷一般劈中了她。
“岚岚,我……”
她所认识的他从来没有这般吞吞吐吐过,早就知道的,他是有报负的人。朝祥国来犯,边关陷险,他这样英雄的一般的男子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她双手紧紧握着衣角,咬着嘴唇,不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但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哽咽的声音,控制不住自己失落、伤心的心情:“你,你现在就要走吗?”
“恩。”
为什么要这样的突然,要这么急。不能陪她一会吗?不能掀开她的喜帕吗?不能喝了合欢酒吗?
可是她却死死的咬着嘴唇,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血腥味,她无法出声乞求让他去做这些。
戚无畏再次出声道,“岚岚,对不起。我知道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应该陪在你的身边,但是边关需要我。”
那我就不需要你了吗?泪顺着夜云岚的眼角滴落。
屋子里一片寂静,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他看不到她眼睛里的伤心,她也看不到他眼里的歉意。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
夜云岚狠狠的吸了口气,企图将心里的伤心呼出,“去吧。”
“岚岚!”戚无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
她除了这句话还能说什么,让他留下吗?他同意吗?以他的性格,若是不去又怎么会说呢。
“无畏……”能掀开我的喜帕吗?只是她终究没有说出这一句话,“去吧,记得,平安归来,我在府里等你。”
“恩。”戚无畏在夜云岚的身边蹲下,握着她的双手,“岚岚,等我回来,我一定再还你一个洞房花烛。”
夜云岚轻轻摇头,“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了,我等你。”
他起身离开,夜云岚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却不敢掀开喜帕,她害怕,若是看到了他离去的背影会不会求他留下。
她穿着喜服,盖着喜帕,在属于他们的新婚房间中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鸣。“那一次,他忘了说,忘了说若是他回不来,让我再找一个人嫁了。”夜云岚眼神里带着悲痛,转头看着韩墨卿:“后来传来他战死的消息,我不信,他说过要回来的,怎么可能轻易的死去。一个月,两个月
,他仍是没回来,我才知什么叫生无可恋。后来父皇劝我再嫁,我想,那一次他没说那句话,我怎么能再嫁。”“我从来不相信他死了,你相信吗?女人是可怕的,有的时候她们固执的坚信着一件所有人都不相信的事情,可是没人能说服她,因为没有理由的她就是坚信着她相信的。我固执了十年”夜云岚淡淡一笑,“
原来,已经十年了。”
韩墨卿想到沐影跟她说的事情,“白天夜先生追着的马车……”
“我看到了他,十年后我看到了他。”夜云岚很是坚定的回视韩墨卿:“就一眼,就一个对视,我便能肯定,那个人就是他。”
“那是朝祥国公主跟附马的马车。”韩墨卿提醒着:“而坐在马车里的男子的身份也只可能有一个。”
是啊,这也是她后来想到的。“夜先生,你会不会看错了人?”韩墨卿明明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小,谁又会认错等了十年的人呢,可是心里却还忍不住的去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