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丞相府的大厅内,一身青色锦袍、留着胡须的南越丞相聂远政端坐在太师椅上,他身边坐着一个身穿紫色团绣祥云裙衫的美妇人,下首坐着一个身穿鹅黄色百褶留仙裙的少女,三人均目不转睛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聂锦枝。
此刻的聂锦枝虽然身形单薄,但是眼神却异常地坚定。
若要她代替妹妹聂无双嫁给濒死的宸王冲喜,她宁愿一辈子待在乡下,永远都不要回来!
半晌,美妇人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温和地说道:“锦枝啊,你今日方从乡下回来,定是没听说过咱们这位宸王殿下的英雄事迹,回头母亲专门派人跟你讲讲,宸王殿下可是整个京城少女的梦中情人呢!如今你得了这样的好福气,可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的眼红呢,赶快回房备嫁才是。”
说着命人,“还不赶紧扶大小姐回房准备出嫁事宜!”
“我不嫁!”聂锦枝挣脱想要拉她的丫鬟,伏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父亲母亲,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嫁给一个活死人,女儿不想嫁给一个永远都醒不过来的人!”
“放肆!”聂远政一听这话,顿时大怒,“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岂有你选择的余地?!”
“这不公平!明明和宸王有婚约的是聂无双,该嫁给宸王的也是聂无双!”聂锦枝大哭道。
“锦枝,说这话可就是你不对了,”美妇人林氏面上浮起一丝不悦,“与宸王有婚约的是聂家的嫡女,你是长姐,你还未议亲,岂有让双儿先出嫁的道理。”
“就是,”鹅黄色的少女,也就是聂无双冷冷说道,“我可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你一个乡野村妇,也配攀扯我?!若不是你与宸王大婚在即,凭你一个乡下来的贱种,也配进我丞相府的门?!”
聂无双尖酸的语气和嫌恶的眼神狠狠地刺痛了聂锦枝的眼睛,她不可置信地望向聂远政,他的眼泪尽是冷漠,显然是默认了聂无双说的话。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知道真相的聂锦枝癫狂地笑着,“聂远政!我的好父亲,你将我扔在乡下不闻不问十六年,我还以为你是对我娘有愧所以才接我回来,没想到竟然是让我去给你们填火坑!”
她死死地盯着上首的聂远政和林氏,“我就是死了,也绝不如你们的愿!”
说完便一头撞上了旁边的桌角。
聂远政和林氏都没想到聂锦枝能有这番气性,都吓了一跳。
丫鬟忙上去探聂锦枝的鼻息,“老爷,夫人,已经没气了。”
林氏有些担心地看向聂远政,“老爷,明日宸王就要回京了,这锦枝却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了事,可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让双儿嫁给一个活死人守活寡吧。”
聂无双慌了,“父亲,母亲,我不要嫁给宸王,我不要!”
聂远政捻着胡须,陷入沉思,显然,他根本不想聂无双嫁给宸王。
林氏突然说道,“老爷,不如这样,左右锦枝与宸王大婚就在明日,咱们就当不知道锦枝出了事,对外只说锦枝患了病昏迷,只要将人送进了宸王府,是死是活就跟咱们丞相府无关了。”
“这……”
见聂远政有些犹豫,林氏忙给聂无双使眼色,聂无双心领神会,连忙上前拉住聂远政的衣袖,开始撒娇,
“父亲,不要犹豫了,难道您真的要看着女儿嫁给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人吗?要是这样,女儿还不如死了算了!”
“好好好,就这样办吧。”聂远政耐不住聂无双缠磨,立马就同意了,“面上务必办得好了,莫要让人看出端倪。”
“是。”林氏欣然应下,言罢看向地上的锦枝,吩咐道,“还不赶紧把大小姐带回房!”
就这样,聂锦枝被几个婆子拖回了今日刚给她安排的院子,海兰院,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陨落。
翌日凌晨,便有丫鬟为聂锦枝换上喜服,正待婢女拿起粉要为她上妆时,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儿突然抬手抓住了婢女的胳膊,随即一双冰冷且不带有一丝表情的眸子缓缓睁开。
那婢女见聂锦枝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她,吓得魂飞魄散,
这这这,夫人不是说大小姐已经死了吗?
难,难道是,诈尸了?
鬼使神差般,她就要上去探聂锦枝的鼻息,不料被聂锦枝“啪”甩了一巴掌。
“你是谁?!”聂锦枝冷冷的盯着那婢女,喝道。
话出口才感觉出不对,她的声音可是天界出了名的清甜软糯,怎么会是这样清冷沙哑的?!
而且她不是在渡化龙的雷劫吗?化龙成功了?连声音都变了?
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锦枝慌忙起身去寻水镜,谁知找了半天只有一面发黄的铜镜。
镜子里的人儿隐约能看出容色不错,但是面色蜡黄,嘴唇干涩,病态尽显,额头一角的伤口还未处理,上面仍残留着点点血迹。
一看就是受了虐待才会如此。
脑子里突然一阵剧痛,一道白光闪过,锦枝的身体里多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聂锦枝,是南越国丞相府的嫡长女,生母生产时血崩而死,被父亲聂远政视为不祥,刚满月就被扔到了京城外的庄子上,昨天才被接回丞相府,谁知却被通知要代替继妹聂无双嫁给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战神宸王冲喜,原主不愿,又万念俱灰,才自尽的。
锦枝心里不由得唏嘘,真是个苦命的人。
不过她堂堂掌管人间福泽气运的锦鲤,竟然阴差阳错地进入了她的身体,也算冥冥之中的缘分了。
她既成了聂锦枝,化龙定是失败了,不过她为什么没有像族中记载的那样形神俱毁,灰飞烟灭,而是到了一个凡人身上呢?
管他呢!她才懒得想这些!
她在天界可是出了名的懒,除了差事绝不多做一分,也不爱见人,端的的便是一套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做派,如今到了人间,这样优良的习惯也不能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