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大明官员的职位,几乎没有由一个人担任超过十年以上的。
特别是有油水的地方,大多数人在一个职位上通常只是做个两三年,至于家族垄断那更是休想。
但吏员却没有这样的限制,地方上吏员的职位常出现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的情况。
甚至世袭相传的六房(吏户刑礼兵工)吏员。
蒋吏员家族在大运河上为吏已有四代了,蒋吏员的家族在济宁有的人是要害部门的吏员。
更有甚者去了京师户部行走。
门生故友不但遍及兖州府、州、县各衙门。
而且和山东的吏员都广通声气。
甚至京城内的六部吏员里也有他们的亲戚朋友!
好庞大的家族,根深蒂固啊!
站在码头上的赵雄叹了一口气,心里面的嘀咕。
看样子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老爸也为自己留下了很多隐患。
总算搬完了货,巡船开出小码头,八浆巡船跨过步云桥,靠近‘西水门’之前,经过一段人烟稠密的河段。
临水街的人家又大多把房子紧靠在河边建造,水街显得越发狭小。
这时巡船风帆不给力时,刘胜和几个家丁抄起了桨,巡船就跟飞了一样出了台儿庄镇。
两艘巡船来到了大运河。
赵雄站在船头看着运河两边,一路上满眼都是冬天里的水乡景色。
一路上经过桃花坞、杨柳岸、杏花渡、水杉堤,两岸都是光秃秃的柳树。
还有槐树杂生于两岸。
不时地还会有一片芦苇摇曳飘荡,只是冬天冰冷得不那么鲜活了。
巡船一出大运河,侯迁闸,赵雄就觉得豁然开朗。
台儿庄段为东西走向,靠近台儿庄镇的五华里水道,北凸南凹的弧形。
北岸为,台儿庄镇一处繁华景象,南岸就是台儿庄镇外就是十几处纤夫村荒凉得很,一条河,隔开了两个世界。
半个时辰后,两艘巡逻船出了台儿庄闸,前面的河面越发宽敞了,赵雄迎着寒风,用小望远镜正在看风景。
结果看到巡船的前面一里多地有二十多艘漕船在行进。
巡船就是快,不用多久就赶上了那20多艘慢慢吞吞的漕船。
赵雄看着破旧的漕船下意识的就知道,来船全部都是淮安清江浦过来的,看样子大运河封闸以前还要运送一趟。
但是他又奇怪了,大运河上的淮安是漕粮中途盘点的总站,各漕船过山东的日期都有严格的规定。
照这个速度他们两天内是到不了韩庄闸的。
如果超过了期限,船主们吃罪不起,沿途的官府也要被追究责任。
看样子,他们在封闸的时候是过不去了微山湖了,只能留在韩庄镇过冬了。
因为枯水期,二十多艘漕船可能遇到不少货十分沉重,运河边都有人拉纤,赵雄的巡船快速划过漕船。
赵雄数了数,每艘船拉纤的人正好是十个人为一队。
在船上看着运河西岸的纤夫们这么寒冷的天气,那些纤夫们居然光着上半身,躬身弯下腰在河堤上一步一步地往前挨。
在望远镜里,纤夫们额头几近和地面相触,古铜色的皮肤上应该是布满了汗珠。
领头的一个高大的汉子在口中大声吆喝着,后面的其他纤夫,呼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赵雄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到。
“古代的工人阶级呀!
吃苦耐劳,身体棒,还懂得守纪律,这是多好的兵员啦!”
赵雄在前世看了那么多穿越,那些作者不成诓他,纤夫矿工是古代最好的兵源!
此刻在赵雄眼前的纤夫们就是最好的兵源,不过现在是大运河太平盛世,已经多年没有出过暴乱了。
赵雄的巡船划过了领队的漕船,赵雄回到船舱见到左良玉正蹲到后甲板磨枪磨刀。
佐良玉的兵器有两把,一长一短。
现在磨的是短的,那把短刀也有特点,长径有半尺,宽仅有一寸,刀身乌黑,哪怕对着阳光也看不出反光。
左良玉应该是磨完短刀了,正拿起短刀在脸上刮着胡须,眼睛正四处张望,赵雄知道他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佐良玉见到赵雄望着他,就又一笑而过,“九爷,最近河道上不太平啊!”
赵雄皱皱皱眉,低声说道:“小心一点,确实好的!”确实他一出庄子就遇到了一次刺杀,小心一点不为过。
“对了,青山,你知不知道,那些岸上的纤夫一年下来有几两银子?还有,台儿庄附近的纤夫多吗?”
“台儿庄到韩庄的运河两岸,这纤夫没有1万也有八千了,九爷你问这个干嘛?”
左良玉看着赵雄隐隐觉得,今天的九爷跟往常九爷不太一样。
九爷什么时候会关心起纤夫的问题,难道是想搜刮钱财,问题是纤夫是光屁股一族,哪有什么钱财!
“九爷这里的问问,老刘,他应该清楚,”说完左良玉拿起短枪,又不说话了开始磨起来了。
旁边有点小小晕船的刘同勋答道:“那帮泥腿子,一年一年到头也只有几两银子,我估摸着,能有个四、五两银子就算不错了。”
看到赵雄又看了一看岸上的纤夫,若有所思,刘同勋抬起头,笑了一笑,没有出声了。
实际上,台儿庄运河每年通航不到三百天,北上的漕船有万千艘,过往的商船更是十倍于此。
赵雄管理船闸,朝廷在两个船闸之间在边有270个闸夫,这些是领工资的在编人士,只为官船拉纤。
刘胜的父亲刘二就是闸夫头目。
台儿庄还有几百上千的不在编纤夫。
刚刚在河滩上拖着二十多艘漕船的纤夫,一路上只要把漕船拖到河闸口交给在编的纤夫,就算完成任务。
当然报酬肯定只有在编人士的1/3那么多,当然,如果拉个私家商船酬劳就另计了。
巡船超过了那二十几个漕船,突然间,打头的那个漕船上有个粗犷的声音喊得出来。
“是否是韩庄闸的雄爷,我是峄县千户所聂华在这里相邀了,请雄爷过来一聚!”
“千户所聂华?”赵雄皱起眉头思索着,他的记忆里好像有这人但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