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四路大军全部抵达悬空山脉。
一座座棱石山峰漂浮于空中,或大或小,寸草不生,越往山脉腹地深入,气流便越复杂,一道由风息萦绕而成的天然屏障彻底将内外隔绝。
宇文长卿将十六路首席飞仙长老,三十余位仙人,两百多名元神,所有涅境武修,全部汇聚一起,施以各类法器,阵法,神功,强行破坏风墙,结果却难尽人意。
即便风墙破碎一角,顷刻间便会被气流所修补。
宇文长卿又提议以虚空之力吸走气流,可悬空山脉似有一种及其奇妙的“场力”,哪怕十余位飞仙共同发力,也无法撕开虚空裂缝。
战局就此陷入了搁置阶段。
“这是我大哥刚从云梦仙域传回的消息,青云宗的南华子与赤枫子身陨证道,蓬莱仙域彻底失陷了……”
燕云霆夹着一枚传音符,声音低沉,脚步沉重,踏上霸天宫顶,随手扔给了宇文长卿。
宇文长卿只是微微皱眉,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进攻万山的这些日子来,云梦仙域的修士陆陆续续都有辞别。蓬莱既已沦陷,下一个便会轮到云梦。”
“你还没有想到破解风墙的办法么?”燕云霆问道。
宇文长卿苦涩道:“隔壁老王家的驴都不带这么累的,你瞧瞧,我都长白头发了,”而后,他眼睛一转,笑道:
“当然,我的头发不会白白。”
燕云霆笑道:“其实白头发也很好看,就像檀素仙子一样。”
“嗖!”青衣剑客从天而降:
“首领,猿王巨逵已在宫外等候。”
“请他上来。”
“是。”
青衣剑客隐去,不过片刻,猿王飞上宫顶,他想俯身行个礼,宇文长卿挥挥羽扇:“猿王勿要客气,今夜请你来,有要事相问。”
猿王愣道:“先生请问,我必知无不答。”
宇文长卿问道:“猿王曾是这万山地带最古老的部族之一,想必对这悬空山脉甚是了解……我初观这悬浮在空中的山峰,心中震撼无比,不知它是源自于法术,还是天然形成?请猿王解惑。”
“呃这……唉……”猿王叹气:“说来惭愧,我们猿族向来生长于山水之间,先生你也看到了,这悬空的山峰寸草不生,实在不适合我族生存,但对于那些鸟兽飞禽而言,却是天然的筑巢之地;
我对悬空山脉的性质了甚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此奇观乃天地初开时便已形成,并非后天法术结界。”
宇文长卿点了点头,又问:“你觉得大鹏族知晓这山峰悬浮的原理么?”
猿王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也不知道吧,毕竟大鹏族也是从远方迁徙而来的,他们在次安家的历史还没有我猿族久远,无奈大鹏王实力太强,我等才不得已俯首称臣。”
“哦?大鹏是迁徙而来的?”燕云霆好奇道。
猿王点了点头,“还不止是大鹏,整个万山万川,绝大部分长翅膀的妖族,都是迁徙而来,至于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个就实在太久远了,只怕要追溯到上古时期;
以我们猿族为首的走兽妖族才是万山万川土生土长。正如我方才所说,这悬空山脉特别适合鸟族筑巢,你们现在便可去各悬空峰上看看,有很多鸟族遗弃的巢穴;
若不是大军兵临城下,平常路过这悬空山脉,必定会遭一泡鸟屎,可见飞兽之多。”
“多谢猿王解惑。”宇文长卿摇摇羽扇。
猿王会意,告别离去。
“怎么?听你问话的内容,是想对这悬空山脉下手?”燕云霆问道。
宇文长卿羽扇指着悬浮山峰:“不错,若是山峰失去浮力,从空中坠落,那金鹏堡不就自己掉下来了么?”
燕云霆豁然开朗,“这种技术狠活儿,只有交给公输与墨门才能剖析。”
宇文长卿说道:“所以两日前我便发信回了霸天府。婉儿姑娘与毕师傅修为较低,传送跨度又太大,每传送一次都要歇一歇。”
“我们应该去传送阵前候着。”
“理应如此。”
……
次夜。
传送阵灵光闪动,公输婉儿与毕圆在几名修士的护送下显出身形。
连续传送数十万里,就连随同的元婴修士也略显疲态,婉儿与毕圆更是目眩神迷,摇摇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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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霆赶忙入阵扶住婉儿,“辛苦你们了……”
婉儿摇了摇头,虚弱道:“战局多变,莫要耽搁了,还是快带我们去看看现场情况吧。”
燕云霆背起婉儿,宇文长卿也主动让出轮椅,拉毕圆坐下,推着走出霸天宫。
被风扰乱的月光下,成千上万座山峰同时悬空,壮观景色难以形容。
“哇,这一看就很有开发价值!”婉儿初见奇观,兴奋得多长了几分精神。
毕圆也震惊道:“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能上去看看么?”
“外围几座矮峰可以,但再近一些就要受到风力阻扰了,你们得抓紧。”
燕云霆以银雪令避风,挥挥衣袖,载众人飞上就近的一座悬空山棱。
婉儿下了背,踩了踩山石,又轻轻跳了跳,冲毕圆道:“人体不受浮力影响,那么很可能是磁力所致。”
毕圆点了点头,“从刚得到宇文先生的信笺时,说有山峰悬浮,我便联想到了磁力,”
他笑着看向燕云霆与宇文长卿:“燕大侠走南闯北,宇文先生博古通今,可知道什么是磁力?”
“说起这个啊,我倒是记忆犹新,”燕云霆撇了撇嘴,“很小的时候后,有个同乡的二流子给了我一块吸铁石,让我帮他去庙里功德香里吸香油钱,结果钱没吸出来,还被庙里的和尚揍了一顿。”
婉儿玉指点唇,痴痴发笑:“呵呵呵……你真是个笨蛋,吸铁石只能吸铁,铜币,银子,金子,都吸不了的。”
燕云霆耸了耸肩,“那时候还小嘛。就是不知那骗我的二流子,和那群打我的臭和尚都死了没。”
婉儿说道:“你要是当个小叫花子,好好去讨口,兴许人家还能赏你一碗斋饭,谁叫你要去偷,活该。”
燕云霆挤着嘴角:“饥荒年间,你以为每个和尚都像无戒大师那般‘割肉喂鹰’么?”
宇文长卿笑道:“在九州东海滨沙一带,有专门淘金的渔民,将细沙过滤再过滤,会得到许多黑色颗粒,这种颗粒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换作‘磁石’,‘磁铁’,‘吸铁石’,咱们最常见的‘司南’便是以磁石为原材料制作……当然了,为何司南的指针总是指向北方,为何同性相斥而异性相吸,这里头头的学问大了去了,我一个读书人,难有心思去深究。”
“吸引力与互斥力,都叫做磁力,”毕圆摊开手掌变出两块紧密相连的吸铁石,轻轻掰去,又翻转朝向,大的一块在下,小的一块在上,再撤去一只手,小吸铁石竟隔了半寸悬浮于空中,但没坚持一会儿,便又被吸在了一起:
“两块同性朝向的吸铁石,只要能找到平衡点,便可以实现‘悬浮’的效果,咱们脚下的这片悬空山脉应该也是这个原理。”
燕云霆取出一柄铁制短剑,肆意挥了两下,“既然原理相同,为何我这柄铁剑却未被吸走?”
毕圆笑道:“其实任何事物间都有吸力,只是多少而已,你将铁剑撒手,它会落地,这便是大地对它的吸引力。我想这片悬空山脉间,一定有种奇妙的平衡,只作用于山峰与大地之间,其它事物不做影响。”
“我们无法打开虚空裂缝,兴许也与这磁力有关?”燕云霆问道。
毕圆点点头:“除此之外,别无解释。”
“如此深奥的问题,还是往后再研究,话归正题——我想让磁力消失,让这片山脉崩溃,该如何做?”宇文长卿问道。
婉儿说道:“这片山脉中,一定藏着某种可以制造磁力的矿石,将它们找出来摧毁即可。”
“那还等什么?”
燕云霆先托众人飞离山峰,随后连斩数道剑气,将山峰碎成十余断。奇妙的是,山体虽已破裂,但依旧悬浮于空中,不过高低位置发生了变化,小块山石下沉了些,大块山石上升了些。
毕圆随手抓了一块碎石,左右翻看打量了一番,后取一柄小刀,刮下些许黑色石灰,往吸铁石上轻轻一撒,再用力吹走余垢,明显可见有一层黑色细沙紧附于吸铁石表面:
“错不了了,这些黑沙都是磁石,原先是山体太重无法明显,如今变轻了就暴露了本质。”
婉儿盯着山脉下的大地:“能托起数千里高峰的磁力,这地底下一定藏着一条及其庞大的‘磁脉’,将它找出来毁了去,便能使山峰坠落。”
宇文长卿说道:“其实也不用完全毁去,既然悬空在于平衡,那就略施小力让它们倾斜即可,如此一来,也可省时省力。”
“我这就去号召所有修士与妖兽——挖!”
说干就干,当机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