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玛姐姐，玛库哥哥……你们可算回来啦！”
如黄鹂般清脆的呼唤，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在萤火虫的簇拥下，踩着一片树叶迎了上来。
少女头戴花环，耳穿碧玉珠帘，身上的衣服竟是用绿叶编织，十分大胆和清爽。樱桃小嘴间露出一颗虎牙，甜美动人，俏皮可爱。
她撒娇般地扑了上来，却被布玛戳着额头顶开：“月瑶，不可冒失，我身上有脏血。”
少女月瑶这才瞧清布玛与玛库身上的鲜血，以及他们身旁的陌生来客，她小脸一紧：“布玛姐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他是谁？”
许是第一次见到外族人，少女显得有些兴奋与畏惧。
“他是仙域的修士——”
“错了，是人间的剑客。”燕云霆纠正布玛。
布玛撇了撇嘴，“反正都是外族人了……具体的事宜，等见了族长再议，我们先回月亮宫去复命吧。”
九瀑城最高处，那座被万花簇拥，最接近皓月的宫殿，便是木之一族族长的栖息之所，月亮宫。
“我们族长的族名叫做‘婕拉’，你待会儿见了她，可不要叫她姑娘什么的了。”布玛领着燕云霆走向宫殿，并出声提醒。
“听名字，是个女人？”燕云霆颇有意外。
布玛说道：“其实精灵一族，并没有太显着的男女之分，在我们眼里，化身母性会更美丽，更容易被万物喜爱。”
“哦？”燕云霆瞥了一眼布玛那傲人的胸襟，这要是都不分男女，那让某些太平公主怎么活？他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随时都可以变成男人了？”
月瑶这时凑过来说道：“当然不行了，我们在祖树将生前便会选择性别，且只能选择一次。”
燕云霆这才没有失望，要是凹进去的能凸出来，那就实在可惜她们的美貌了。
“对了，外族人，你叫什么名字呀？你长得好高，好大，好黑哟。”月瑶眨了眨大眼睛，满是好奇问。
“呃……”长得高大燕云霆不否认，却与那黑沾不上边儿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与这些精灵比起来，他实在不算白，连李怀安都不能叫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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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燕云霆。”
“在下？可你明明高出我这么多，我垫着脚都够不着你。”月瑶努力踮起脚尖，也只能与燕云霆肩膀齐平。
燕云霆笑道：“你年纪还太小，再长大一些，便能够得着我了。”
布玛这时来了一句：“她都一千五百多岁了。”
燕云霆倒吸一口气儿，眯着眼睛不知所言，果然还是不能以常人的目光来看待这些精灵。
“布玛姐姐你瞧，他的胳膊比我头都粗，硬邦邦的，像石头做的……”月瑶一发不可收拾，绕着陌生人有看不完的稀奇。
其实燕云霆也没有那般五大三粗，只是这少女太过纤细，反观一旁的布玛，高挑与丰满同在，性感与端庄共存。
“行了月瑶，燕云霆是我族的客人，不许无礼。”布玛拽过月瑶轻斥。
宫殿极少见到土木，像是直接在山体上雕刻开凿，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以及宛如水母般，各式各样的发光小精灵，在宫殿内外自由飘荡，再加上明亮的月光，映得整个月亮宫“蓬荜生辉”。
刚入宫，未入殿，一名兽裘打底，身裹薄纱，脚穿晶靴，气质高贵的女人，领着两男两女迎了上来，相比于布玛与月瑶，他们要老成不少，应是木之一族的族长与长老了。
“宫主，我们回来了……”布玛与玛库上前请礼，用古语简单陈述了一番，族长婕拉与四位长老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燕云霆身上。
燕云霆抱拳拘礼，颔首示好。
“听布玛说你来自仙域，但你身上的气息，与一般修士似乎又有所不同。”婕拉的汉语非常标准，语气轻柔，极具磁性，听她一开口，便知这肯定是个温婉的女人。
燕云霆道：“我来自人间。”
“人间？”婕拉眸中闪过些许惊讶，“那真是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了。”
燕云霆笑道：“对于有缘之人而言，天涯海角也不过掌上三寸，咫尺之遥。燕某能在此与诸位相遇，是战争所致，亦是天命所定。”
“他说的这些话我怎么听不懂呀？”月瑶挠了挠头。
布玛叹道：“可能从人间来的都这样吧……”
婕拉点点头，仅此一言便对眼前这人有了赏识，她做了个“请”的收拾：“来者既是贵客，不如请燕大侠入宫一叙？”
燕云霆婉言相拒，开门见山：“此次造访林海，便是为了联合山鬼，一同对抗大鹏与九幽，战事紧急，不能怠慢，我们当刻不容缓……请允许我先建一座传送阵，引几位仙域长老，共同与诸位商讨进攻计划。”
婕拉微微凝眉，眼神迟疑。
“如何？族长还有顾虑？”燕云霆问道。
婕拉说道：“想必布玛也曾告诉过燕大侠，林海中有三大部族，木之一族只是其中之一，战争不是儿戏，也绝非我一人一口便能敲定，”
她又看着燕云霆：“不如这样，燕大侠先留住城中几日，我今夜便遣人去通知其它两族，等他们到了，商议之后，再给燕大侠一个准确答复；若山鬼族决心参战，再建立传送阵也不迟。”
山鬼部族繁多，势必会有胆怯之辈，想要意见统一，恐怕不太容易。
燕云霆毕竟是客人，无法干预主人家的决策，只道：“的确，战争绝非小事，须得从长计议……好，我等。”
“布玛。”
“族长有何吩咐？”
“族中你的汉语最熟练，那么就由你来招待贵客。”婕拉吩咐道。
布玛瞥了一眼燕云霆，点点头：“谨遵族长命令。”
“燕大侠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下去休息，若我族有敲定决策，会第一时间告知你。”婕拉说道。
燕云霆点点头，不等他说一句告退，婕拉便与四位长老率先退去。
待客虽很热情，但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异族之间的生疏。
燕云霆心中也颇为无奈，先前出使蛮域与狼域，至少君王开明，有赤诚之心，但眼前这个女族长，常年身居深山，过惯了安逸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被说服。
除非山鬼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嘿，燕大侠，还愣着干什么呀？我们带你去繁星宫看星星！”月瑶跳起来拍了拍燕云霆的肩膀。
燕云霆收起思绪，温尔一笑：“走之。”
……
繁星宫的屋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竟是透明的，站在殿中便可清晰观赏星月。
天上的繁星，好似一只只精灵，明亮且独立，安好又平静。
燕云霆站在殿顶部，抬头向往星空，仿佛一瞬间明白了所有，生活在这样一片与世无争的桃花源，很难不厌恶战争。
“接下来的日子，你就住在这里，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不要乱跑，你毕竟是个外族人，”布玛又指着后山叮嘱：“你若实在闲不住，也只能在前三个山头里活动，后山是木之一族的禁地，连我都没资格进入。”
燕云霆笑着问道：“你们的祖树就在后山对么？”
布玛板着脸，沉声道：“你最好连猜都不要猜，禁地有专人轮流看守，闲杂人等若敢靠近，轻则罚入荆棘地牢，重则……哼，会死人的。”
燕云霆暗自一笑，又问：“其它两个精灵族，多久才能抵达？”
布玛说道：“三、四、五、六天。”
“那就三天，”燕云霆说道：“去告诉你们族长，三天之内我就要结果。”
布玛皱眉：“你还真不客气呢，族长办事自有分寸，哪儿需要你来催促？”
燕云霆声音渐冷：“我从来都不是以客人的身份来找，为什么要对你们客气？战局就犹如日新月异的夜空，无时不刻都在发生变化，三天，我可以干很多事了，最好不要浪费。”
“那要是三天之内没有结果呢。”布玛问道。
燕云霆轻嗯一声，继续向往星空，不愿再多谈此事。
沉默，
沉默中已有三道流星划过。
“把你的衣服脱了吧。”布玛突然来了一句。
燕云霆身体一怔，捂着胸口，“你想干什么？”
布玛瞪了个白眼，指着燕云霆胸口的血迹：“我答应过要帮你洗衣服的，说到就要做到。”
燕云霆表现得有些失望，“原来是这个啊，不过一句玩笑话，你也别太当真。”
布玛认真说道：“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你身上沾的是吸血精的血，若是不慎食入，同样会被感染的，所以必须洗干净。”
她八成是认为，燕云霆只有一套衣服，其实不然，燕云霆衣服多得很。
愿意帮燕云霆洗衣服的女人，好像除了胡依依之外，还真没有别人了。
何乐而不为呢？
燕云霆退去了外套，轻轻递了过去，“布玛姑娘，我突然觉得内衣裤也有些脏，你要不一并帮我洗了？”
布玛抱过外套，轻哼一句：“无耻又无趣！”转身飞离了繁星宫。
活了两三千年，心思却这般玲珑剔透，不仅无趣，反之有趣得很。
燕云霆负手望月，静静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