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云歌看来,支柱性产业的形成不止需要合适的资源,还需要规模化、流程化、最大效益化。
而符合当下形势的,必然是将制糖步骤拆分,流水线作业。
在此之前,厂房的要求就变得高了起来。
楚云歌将手里雪白晶莹的颗粒丢进新茶中,搅合搅合一饮而尽:“白糖已经有了,奶茶还会远吗?”
系统幽幽:“白糖已经有了,水泥还很遥远。”
楚云歌:“……”
确实,白糖的制作十分简单,只要制出蔗糖糖块,用黄泥水淋脱色法就可以制作白糖。
桑延年派人将制作白糖的地方严密把守起来,视之为殿下的秘法。
可说到底也就是楚云歌用来赚贵族钱财的小把戏,更不用说送到长安九霄阁要花费的时间、傅衍之会不会买账的问题。
气运值还是没着没落。
楚云歌:“不过……也不是只有长安能夺取气运值……”
一人一统思索着快速薅气运的办法,蓦地同时开口。
“姬元良!”
“那小搬砖的!”
在王府搬砖的姬元良陡然背后一凉。
秉承着所有人都不能不劳而获的原则,焦信对关押在郡守府内的姬元良十分看不顺眼,征求了桑延年的意见之后,就将他提出去丢到了王府服徭役。
不同的是他的待遇比徭役要差一点,午食只有野菜疙瘩没有稀粥。
姬元良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苦,想要在民夫中挑拨离间又或者骗些吃的,却总倒霉地被王府护卫逮住,一时找不到机会逃跑。
“姬元良对外只说是家里遭了灾,一个人无依无靠,在各地流窜讨生活。”
“实际上却是蛮越部族打探情况的先锋军,既然抓住他相当于提前扼杀蛮越部族的突袭……他在蛮越部族必定是说得上号的人物。”
“不然直接杀了吧?”
“将他掌控在手中,与杀了有何区别?”
楚云歌忍俊不禁。
杀了也不一定会有气运值到账,更有可能的是失去线索。
“那该怎么办?”
“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快要完工的王府,结束一天劳作的当地百姓回家的回家,找地方休息的休息。
姬元良也有些累但还是打起精神和押送他的小吏套近乎:“如今日这般监督我,大哥也很累吧?”
得了命令的侍卫军瞥他一眼,冷眼。
姬元良语气诚恳:“大哥不必紧张,我已经诚心悔过,不会再作乱。也不会走出诸位的视线外,只是……”
他有些羞窘:“某些时候可否请大哥们不要盯得太紧?”
说着,他放了个屁。
侍卫军:“……”
殿下!你没说这个小子如此豁得出去啊!
侍卫军的脸色诚实地绿了,他摆摆手退后两步:“去去去!快去快回!”
姬元良面色一喜很快又压下:“是是是!”
他捂着肚子,跑到稍远一些的旷野,起初还能看得见身影,稍等一会却有几个民夫吵吵闹闹地从侍卫军面前经过。
再一看,姬元良已经不见了。
侍卫军原地松松筋骨,身边便有同伴喊他:“提前结束?去训练吗?”
侍卫军嘿嘿两声:“殿下说了今日何时结束我就何时休息,你自己去吧!”
孟统领他们的训练方法可谓不是人,能逃一天是一天。
可孟统领太冷酷了!谁也不敢向他要休息。
同伴也是这个想法,嘴上说着羡慕脚下还是自觉往训练场去。
而被他们又敬又怕的孟尝,已经带着几个暗卫无声无息跟上了姬元良。
“不要打草惊蛇,只看他往何处去。”
姬元良一路走的都是树影遮掩之处,韧性极好的草木留下的痕迹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很难察觉。
他步伐矫健,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快速走动也并没有任何磕绊。
走出一段距离后少年很快放松了警惕。
这年头即便是贵族夜视能力也相当一般,只要在夜里逃出十多里,几乎无法追回。
若不是天生夜视能力就很强,那便需要常年维持合适的膳食结构——当然,这是锦朝人无法掌握的知识点。
孟尝几人在淡如水的月光下如履平地,走过野草丛生处就像春风拂过。
姬元良一直往北走。
“若有人与他碰头,少于三人则全部拿下;若无人碰头,则跟他回去,寻机会请姬元良与他的一二亲友前来做客。”
孟尝暗忖殿下连掳人也能说得如此和煦,为何整日里都喜欢往灰尘遍地的地方钻?
眼见姬元良走进山中,轻手轻脚敲响掩在树藤下的小门,孟尝双眼微眯,打了个手势。
将将初夏,天色微微阴沉。
榻上的女孩眼睫轻颤,毫不留恋地睁开双眼,那双凤眸在几息之间恢复清明。
“早上好宿主~恭喜宿主,气运值+7!成功解锁二级成就奖励:水泥及其工艺、原材料!”
楚云歌微微一笑:“早。”
并没有呼唤侍女,楚云歌自力更生,一件一件穿好外袍。
整理好衣领,凤眸一抬,少女初醒的柔和便成了中性的和煦。此时她才朝外喊了声进来。
侍女端着水进门给她洗漱,卫淑则在她身后为她梳理长发。
楚云歌浏览虚空中的系统奖励清单,嘴角噙着笑:“系统,奖励不错。”
可不是吗,原以为只给了原材料地点、工艺,没想到还给了足足十吨水泥。
算算也能建两百平左右了!她的厂房!
系统弱弱提醒:“宿主,你没有砖石啊。”南方平民造房多用木材、夯土、茅草、石块。
也就是王府或世家这些有钱的,会用青砖建房。谁用青砖建工厂啊!
楚云歌:“……”
所以有了水泥还得先烧点砖?
她闭了闭眼,“算了,先去看看孟尝请回来的人。”
在屋里只觉得天色有些阴沉,出了门才发现已经下起小雨。想起桓亭县的土路,楚云歌戴上痛苦面具。
按理说一郡治所,不应该连条好路都没有。
可这个世界并不太科学,因着气运散落,大头汇聚在长安和扬州一带。较为偏远的州郡就像是被忽略的孩子一般,发展缓慢,无人问津。
“宿主撑住!你已经拥有水泥了!很快就可以铺路了!”
系统为她打气。
孟尝很了解自家主子的起床时间,恰巧派了人来给她引路。
楚云歌走到郡守府门口,已经不想踏出去,居高临下地瞧了瞧正前方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三个人,侧目询问地看向孟尝。
怎么丢在门口呢?
孟尝行了一礼:“此二人掳掠妇孺,以虐杀为乐,罪大恶极。臣以为其不配脏污了殿下暂居之所。”
如今楚云歌住在郡守府,手下将郡守府按照郡王的规格以金玉装点,在孟尝眼中连郡守府原先的小吏都不配留在郡守府,何况是这等恶徒!
稍远处,两个茅草席包裹着什么,规规整整放在挡雨的棚下。
扫到草席上深褐色的血痕,楚云歌眼神一厉:“可都是蛮越人?”
“是!”
已经天亮,服役的、塘坊的、出门采野菜的,凡路过的百姓都停住脚步,好奇在一旁围观。
细雨滴答,他们听不清孟尝的汇报,却能看见地上三人。
见楚云歌从郡守府走出来,踩在脏兮兮的土路上,一个受她恩惠的难民倒抽一口凉气,不太能接受这个画面。
“姬元良,你私自逃脱,助纣为虐,可认罪?”
身量还未长成成人模样的淮南王面无表情,让被抓之后第一次直面她的姬元良愣了愣。
姬元良没被堵住嘴,却也没说话。
楚云歌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一直以为蛮越部族只是有自己的信仰,也没见百姓说起他们更多恶行,便忘了一个团体中总会有人看不清自己,仗着团体的实力为非作歹。
“恶贯满盈,将三人一起活埋了!”
“你敢!”
姬元良终于惊叫出声,那二人纵使被堵住口舌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但他们眼前的王者冷眼垂眸:“本王为何不敢?”
两名恶徒目光大震,朝着人群处唔唔乱叫。
姬元良狠狠咬牙:“你们这些贵人,不把百姓的性命当回事,又算什么淮南王!”
孟尝一脚踹了过去:“诋毁殿下,小心你的舌头!”
雨越发大了,百姓听不见声音,只看到孟统领一脚踹倒地上的少年。
但随之他们耳边便炸响起男人的呼和:“淮南王收容流民都是假的!看啊,他们当街也敢欺凌难民!”
“我等都是受灾之人,快去救人!”
“法不责众,快!去救人!”
一些平日里懒惰却因王府下令而不得不努力的刺头本就心怀不满,此时都起着哄作势上前。
若前日负责监视姬元良的侍卫军在场,便可认出这几人正好是打闹着遮挡他视线,让姬元良得以逃跑的人。
最先开口的那人本想要冲向两名恶徒,余光却在沾染雨水也不显狼狈的楚云歌身上划过,旋即眼神一厉,抓紧手里的木锄便朝楚云歌冲去。
什么贵人?合浦郡不需要这种贵人!
破空声响起,楚云歌警觉抬眼,手中佩剑已然出鞘!
“轰隆!”
夏初的第一场雷雨终于轰然倾泻,一道惊雷倏然落下,精准地落在郡守府门前。
冲向楚云歌那人嘴边吐出一口黑烟,缓缓向下倒去。
那雷竟然恰恰好将偷袭之人劈成了焦炭!
全场静默。
刺头们后知后觉捂住耳朵,面色煞白地跪倒在地,期盼神明饶恕他们的鲁莽。
只有楚云歌垂首看向地面那人,以及冲过来的几个同伙,出鞘的佩剑并没有收回。
惊雷之后的空白中,只有面露悲悯的少年还敢走动。
她执剑迈步至恶徒身前,平静地宣告众人她的规矩:“往后有欺凌妇孺弱小、凌虐杀人者——”
佩剑毫不迟疑,刺穿一名恶徒的喉管,而后反手没入另一名恶徒的心脏。
“——杀无赦。”
她垂眸看向姬元良:“你们不是我的百姓。”
迟早一窝端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