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也调笑:“你这个小妖,怎么这么坦荡!”
七岁娃娃不悦:“师父,我是好人家孩子,只因不幸遭此大难才如此落魄,我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小妖?”
三藏笑了:“那你说说,你是何方人士,遭了何难?”
娃娃道:“师父呀,山的西边有一条枯松涧,涧旁边有一庄村,名唤火云村,我就是那里人家。
我祖公公姓红,只因广积金银,家私巨万,混名唤做红百万。年老归世后将家产遗与我父。我父亲不愿做工,花销无度,家私渐废,将金银借放给四路豪杰,收个利息,以保住家产。
怎知世上有那种无信义之人,骗了我家金银,本利无归。我父心气,发了洪誓分文不借。
那借金银人竟然恼凶成怒,结成凶党,明火执杖,白日杀上我家,将我家的财帛尽情劫掳,把我父亲杀了,拐将我母亲去做甚么压寨夫人。我母亲舍不得我,把我抱在怀里,跟随贼寇入山。
不期走到此地又要杀我,多亏我母亲哀告,才免我刀下身亡,贼人却用绳子吊我在树上,任我自生自灭!
到今天,已吊了三日三夜。
不知哪世里修来引得,今天得遇贵人,二位若肯舍大慈悲,救我一命,就典身卖命,也酬谢师父!”
三藏闻言点头道:“编的不错,只可惜没做好细节功夫。”
娃娃皱眉:“我说的都是真的。”
三藏道:“且不说七岁的娃娃能不能说清楚这种故事,就是你吊了三天三夜,水米未进,面色怎可能依旧红润。
你身上不着寸缕,便溺方便,地上怎可能没有屎尿。最后,你被捆这么久,身上居然毫无勒痕……麻烦你,不要把和尚当傻子好不好!”
女儿国王也笑:“我看你这绳子不结实,不如用我这绳子,可好?”
话落,她取出前些日子在兜率宫偷来的捆仙绳,对着娃娃晃了晃。
那娃娃还是扯谎,继续道:“姐姐不要吓唬我,我真是好人家的孩子。我告诉你,我外公家在山南,姑姑住居岭北。涧头李四,是我姨夫;林内红三,是我族伯。还有堂叔堂兄都住在本庄左右。老师父若肯救我,到了庄上,见了亲戚,我必然将师父拯救之恩,一一对众言说,典卖些田产,重重酬谢。”
“吆!”
三藏惊呼一声:“我们这还撞进妖窝了,山南、岭北、涧头、林内处处都有!也不知能不能安然度过这片山了。”
女儿国王道:“无妨,我这就绑了他,慢慢过山就是了。”
那娃娃见自己骗不了人,吼道:“你们这两个夯货,忒不好骗,害我白白被你们看光了身子……晦气!”
他不等女儿国王出手捆他,先收了自己身上绳子,跃到树梢,大咧咧地拉吧着双腿,居高临下。
女儿国王抬头一看惊见那娃娃迅速长到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头红眉红发,腋窝胯下等处也是红须,依旧不着寸缕,坦荡示人,她捂着眼睛道:“这次可真的污眼睛了!哎吆,我会长鸡眼的!”
三藏甚为不悦,喝道:“你穿上衣服再动不成么?”
红发妖怪不理会三藏之言,口中默念:“淘淘怒卷水云腥,黑气腾腾闭日明。岭树连根通拔尽,野梅带干悉皆平。黄沙迷目人难走,怪石伤残路怎平。”
话罢,半空里刮起一阵旋风,一时间,走石扬沙,乌云遮天,日月无光。
女儿国王取出定风丹,迅速交给三藏,自己运功抵住狂风,大声道:“这妖怪看上去年岁不大,居然有大罗金仙境界!还有如此控风的手段,你小心些!”
三藏收了定风丹,立在风中信步闲庭,回复道:“无妨。不说功德金莲,就是那锦斓袈裟在身,这怪就伤不到我。”
女儿国王点头,眯眼望天,只见红发妖怪变出一柄火尖枪,在腰间束了一条锦绣战裙,赤着脚,运起祥光护体,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吼道:“果然是两个有本事的,居然不怕我的神风。”
女儿国王长舒一口气,心道:“终于穿上衣服了……刚才实在太辣眼睛……”
三藏慈眉善目,上前一步道:“少年,你既然知道穿个战裙,说明你是个明事理的。听贫僧一句,不要作恶了!虽然你是个妖怪,但依旧有大好的前途,安安心心修炼,来年修成正果,去天庭谋个差使可好?”
红发妖怪一脸黑线:“你莫哄我,上天做官哪有在山间逍遥。要我向善也行,今日吃了你,明日我便慢慢做个好人!”
话罢举起火尖枪就刺。
女儿国王使了一个身法,挑开枪头,骂道:“御弟哥哥点化与你,你却要吃他!不识好歹!”
“看枪!”红发妖怪不搭话,只是不断的猛刺。
女儿国王知他境界低于自己,不愿意欺负他,便拿出如意棒对敌。
两人各使神通,跳在云端里,一个横举金箍棒,一个直挺火尖枪。战经二十合,不分胜败。
三藏在旁边看得明白,这红发妖怪虽奋力,却只有遮拦隔架的份,全无攻杀之能,女儿国王秉着慈悲心,不忍下杀手而已,叹道:
“少年,你斗不过我们的,速速投降了,皈依我佛也好,归顺水帘洞也罢,努力修行,造福苍生可好?”
那妖怪闻言几欲作呕,
喝道:
“我为何要造福苍生?天下苍生,如人族、兽族,如瓜果、蔬菜,莫不是我口中之食物,从来都是予取予夺,怎么还造福他们,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和尚,你心理变态了吗?居然要造福苍生,简直不可理喻!”
言罢,红毛妖怪变出五辆小车儿来,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摆开,一只手举着火尖枪,站在那中间一辆小车儿上,一只手捏着拳头,往自家鼻子上捶了两拳,念个咒语,口里喷出火来。
他连喷数口火焰,那五辆车子上,顿时火光涌出,红焰高起、大火烧天,刹那间把这一片山脉映红,有熯天炽地之势。
女儿国王惊呼:“不简单,这娃子竟然可以造出三昧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