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之来的时候,玉商就嘱咐她。
“苏大人,您那性格收一收,因为老奴我还从未见过怀灵公主殿下那般着急的样子。但也难怪,因为棠主儿他吐血了,进府邸的时候,最后几步路,殿下都是将棠主儿抱进来的。”
苏越之这心里就有了点认知。
锦棠小主的身体八成是与蛊虫有关。
果然,进到怀灵公主的卧房。
苏越之就看到怀灵来回在床前踱步。
锦棠小主就被被褥裹着,坐在床上。
一双如玉般脚随意地搭在床边,看意思是想下床,但是公主殿下不让他下。
苏越之感觉到了怀灵公主的杀气。
她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
怀灵立即道:“赶紧看!”
她关紧门,不让玉商等男奴在外守着。
然后才说了锦棠的情况。
苏越之点头,号脉后,道:“果然,小主现在脉象,与我母亲曾经给蓬与国的宿主号脉所记录的脉象,一模一样。衰退,反噬,大概不久之后就会……”
怀灵转过身来,“不久是多久?”
“三个月。”
怀灵倒吸一口气。
这一口气久久未能吐出。
锦棠忙伸手。
“怀灵,快过来,别气别气,还有三个月,又不是还有三天。”
锦棠舔了下唇角,她让苏越之等她一小会儿。
她出去,苏越之和锦棠就听外面有瓷罐破碎的声音。
锦棠心里急得不行,他恨不得赤着双脚走出去看怀灵。
可是他现在又不敢。
白皙的脚都卷着脚趾。
很快,怀灵重新进来。
她道:“想想办法,兽宝我拿来的话,能延长多久寿命?棠宝儿说,那个东西能吸出大量的蛊虫,然后身体里的蛊虫少了,反噬自然会慢下来。”
苏越之想了想。
说兽宝这个东西特别腥。
比鱼和腐败的肉都要腥臭好几十倍。
这也是它吸引蛊虫的原因。
“这个是可以吸出部分蛊虫,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苏越之又给锦棠号脉,眉头皱皱,道:“锦棠小主体内的蛊虫还不像我母亲记载的那般,似乎比那位宿主体内的蛊虫要强很多,这样的蛊虫,就算是最后用生肉引诱之法,成效也不见得有多大,总归是生死博弈……”
锦棠低着头,两只手攥在一起,显得紧张又无助。
“我体内的蛊虫,是蛊虫之王……是蓬与国级别最高的蛊虫。”
苏越之双眼没有什么颓败之色。
反而带上了一些精神。
“公主殿下,那个兽宝,您该拿就拿,确实能延缓小主的反噬,但我要研究更重要的药,我要试着治疗小主。”
苏越之恳请怀灵让她给锦棠小主放血。
又恳请锦棠,这次在放血中,让体内的蛊虫出来一些,最好是每一种都放出来一点。
怀灵看了看锦棠,道:“我这边没问题。”
锦棠迟疑了一下。
“我的一些虫子,离开我身体就死了,有一些却可以在外面繁殖,所以我只能给你雌虫,不能给你雄虫,有任何问题,你就用高温杀死它们,它们怕高温。”
苏越之更是欣喜,忙拿了好几个瓶子来接锦棠的血。
接完血后。
苏越之道:“我不会让小主死的,但一定请公主殿下为小主争取更多的时间,兽宝是一定要拿到的。”
怀灵想了下,问苏越之是否了解皇太女侧君的病。
苏越之想了想,表示她还真知道。
那也是个疑难杂症。
胎里带,天生病弱不说,其父、祖父、曾祖,都有相同的病。
那就是人一过二十岁,身体便会变弱,四肢会变得无力,再严重下去,就会呕血,然后卧床不起,很快,生命就会消亡。
“他们家这种病还是传男不传女的那种,而且越往下传,后代的寿命就越短。”
她说她看过那位侧君的病例。
御医部,几位老御医也讨论过。
他曾祖活了三十六岁,祖父只活了三十岁。
到了父亲那里,孩子才刚会走,他就香消玉殒了。
而现在,那位侧君二十刚过,便已经出现呕血的症状。
之前吃了那么多药,没有一点用处。
这就证明补没有用。
“不过……兽宝确实有吊命的作用,但无论是那位侧君还是锦棠小主,都用不了那么多,其实那完全够两个人吊命的量了。”
这也是苏越之觉得,怀灵公主能要到兽宝的原因。
“那位侧君的病,也是我想研究的,但那位侧君没有锦棠小主着急,他怎么也能坚持四五个月。”
怀灵听后什么都没说,就让苏越之下去了。
她坐在床上,双手十指交叉地抱拳磕在腿上。
脑子里想的是生前的事。
怀灵本想通过生前的事来找点安慰,因为锦棠不是三个月后就死的。
而是和自己一起死的,时间点是两年后。
但是怀灵发现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
那就是生前的锦棠,没有那么快恢复记忆,所以也就没有那么频繁用蛊虫之力。
更重要的是,生前自己没有太关心锦棠。
其实他那时候应该已经难受了。
只不过人失忆又单纯,又一心为别人,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状况。
怀灵记得有一次,自己路过后院的时候,他一边咳嗽一边洗衣服,还被府邸里的大姑姑数落谩骂。
说他偷懒。
他可怜兮兮地哀求,就歇一个时辰。
但是没人应允。
怀灵也只当是个小奴才做错事受罚。
想到这里,她猛地一拍床。
心中有气,不是对别人,而是对生前的自己,现在的自己。
恨生前什么是爱都不懂。
恨现在发现锦棠的身体异样太晚了。
她明明发誓,重活一世,棠宝儿最重要!
任何事都不可比拟。
可现在却……
怀灵猛地起身,道:“棠宝儿,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锦棠这次没有由着怀灵。
而是双手包裹住怀灵的一只手。
“你出去干什么?难道还要用手把缸砸破?”
锦棠把怀灵的衣袖往上推,露出她受伤的手背。
锦棠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道:“怀灵,你要再这样,我不治了,本来我自己跟你说清楚,心里好受很多,我们一起想办法。结果你这样,反而让我提心吊胆,让我心疼,那我还治这身子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