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日清晨,县令之舍内的烛灯还未熄灭,窗外,天色悄然已明。
经过一夜的商讨,董义下定决心,明确了应对方略——先发制人,主动出击。
能不打最好。但现在看来,不打是不可能的了。
董义想着,若站在区蛮的视角,就算不添油加醋,那也是西凉人在县寺门口创死了自家族长,捅死了族长亲随,随后又冲到区家家门口伏击射死了区家年轻一辈的老大哥。现在换董义坐到区星的位置,一样会举起反旗。
要打,那就早打,绝不能坐视蛮乱扩大。
董卓想谋求凉州平叛的主帅一职,派牛辅过来要抽走大量的资金。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董义拿不出钱用于打点运作——如果蛮乱扩大化,像三十年前那样跨郡越县的话,董义的县令一职铁定就保不住了。
既然没有睡觉,那就不用起床洗漱了。董义含了枚鸡舌香在口,便开步往正堂迈去。
“去请寇氏、刘氏、罗氏的族长来正堂议事。”
“唯。”
......
“喔喔喔~”
鸡鸣声响起,区星、区康、区乐几乎在同时睁开了眼睛。
“呵~”伸懒腰打哈欠后,区星翻身下榻,“走,洗漱,吃饭,准备干活。”
“唯。”
“咕噜噜~噗~”区星一边漱口一边向区乐说道,“这次不把那些贼人打痛,以后大家就没有免费的牙刷牙膏用了——要么掏钱从夺占牙具坊的贼人那购买,要么就得像过去那样嚼杨柳棍子——这些厉害关系,一定要和族人们分析清楚。”
“咕噜噜~噗~明白!”
红着眼睛的区乐连连点头,昨晚他并没有睡好。
“走吧~”
“少君!”
区星脚下没注意,差点被院门绊倒。区康、区乐忙不迭的上前搀扶。
“我没事”区星摆了摆手,“走吧,去福叔家吃早餐。”
“唯。”
“亚父,”区星一边嗦粉一边嘱咐道,“坞外的宣传引导工作,就辛苦你了。”
与其子罗大一样,罗福也和区星各论各的。
“交给我,少君尽管放心。”
嗦完粉,重返自家时,马队1~2队的队长、小队长,由罗姓族人组成的宣讲分队,已经在院内集结完毕,等待区星指示了。
“......一定要做好宣传引导工作,协助马队的兄弟快速推进坞外族人内迁工作。”
“唯,谨遵少君指示。”
“马队诸君,我再强调一次,将坞外族人内迁至坞壁内,是命令,不是建议。遇到不愿意回迁的族人,先不去管他们,交给宣讲队的兄弟去处理。跑完一个村再回头,如果宣讲队的工作没做通,那就不要继续浪费时间——直接把人捆起来,强迁。”
“唯,谨遵少君指示。”
区星模仿着记忆里大人物的姿态,一手叉腰,一手大力挥动。
“诸位,行动去吧!”
......
马队和宣讲队出发后,区乐不解的问道:“少君,那些不愿意回迁的族人,为何不干脆留他们在坞壁外自生自灭呢?把他们强行迁到坞壁内,他们若是埋怨不满、说三道四的话,难道不会影响到坞壁内的整体气氛吗?”
“修常,你的顾虑不无道理。”区星赞许的点了点头,“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把他们留在坞壁外,危害性更要大得多。”
“眼下,正是再生稻生长发育的关键时期,心里丢不下田地的族人会有很多。如果允许顽固派滞留坞外,那么下不了决心的那些中间摇摆派可能也会咬咬牙留下去。”
“滞留坞外的族人们如果多了,贼人围攻区氏坞时,将他们集合起来蚁附攻坞,”说到这,区星顿了一下,与区康、区乐先后对视,“守坞的族人怎么办,放不放箭,投不投石?”
“这~”区乐哑然结舌。
“该杀就杀!”区康冷冷说道。
区星看了区康一眼,眼神复杂,想要点头却又觉得沉重点不下去。
“是,真到这种时候,该杀就得杀,圣母~妇人之仁只会误事。但是,若能规避此等事件发生,一定要全力争取。对族人放箭,远比顽固分子埋怨几句更伤士气。”
区乐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少君!何不以演习的名义,将坞外的族人们先哄进坞再说呢?每年秋冬农闲之时,不都会进行紧急避难演习吗?”
“不可。”区星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此,得不偿失。欺骗之事,可一不可再——公信力一但失去,就很难重新建立起来。”
“打吧,少君!”这一头,区康又突然嚷道,“带领族人们主动出击吧,去捅刘氏和西凉贼的腚眼。既然防守这么麻烦,那就进攻,让敌人防守、让敌人去感受麻烦吧!”
“四方,想法很好。”
区星努力止住了自己苦笑的冲动,伸出手来,拍了拍区康的肩膀。
“敌人的斥候已经嚣张到堵住区家冲大门杀人了,我们连县城里发生了什么都还是一头雾水——敌人蓄谋已久,我们准备不足或者说根本没有准备。恐怕我们全族动员还未完成时,敌人的大部队就已经开到坞壁大门了。”
“形势比人强啊~孙子有云:‘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还是先做好自己,准备防守反击吧。”
“唯。”区康俯身应命。
“时间差不多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后,区星迈步朝院门外走去,“走吧,去小学吧。”
“唯。”区康、区乐赶紧跟上。
“修常,娃娃兵们都交给你去带。有信心做好宣传动员工作吗?”
“有,必须有!少君你看着吧,我一定让全族上下一心,三军同力!”
......
“明廷的想法清晰明了,”董平扫视了与会众人一圈,“那么,诸君谁赞成,谁反对?”
“唯明廷之命是从!”
县衙正堂内,寇德、刘施、罗广面上神色相差仿佛,心中神思却是各不相同。
“将辟田野,实仓廪,便备用,上下一心,三军同力,与之远举极战,则不可;境内之聚也保固,视可,午其军,取其将,若拔。彼得之不足以药伤补败。彼爱其爪牙,畏其仇敌,若是,则为利者不攻也”——《荀子·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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