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天就要亮了,簪星还没回来,花语跳动个不停的小心脏越来越不安,掌下的草丛已经被她抠的见了土,凌乱的发髻上沾满了杂草,就连她最爱惜的脸蛋也不可避免得变成了小花猫。
“怎么办?怎么办?”花语焦急万分,就连土里钻出来一只小蚯蚓她都无动于衷,这要是放在以前,且不说惊叫着跑开,最起码她都不会淡定地捡起那被破坏“家园”的小可怜,再无情地丢出去。
就像她现在这样。
持续的紧张感让花语渐渐升起一种愧疚感。要是簪星殒命在这里,她该怎么和二娘交代?她怎么一个人走完剩下的路?她……
结果想到最后,花语只剩一个念头:只要簪星能平安回来,要她怎么样都可以!
天公见怜!天刚大亮,山进口出现一个身影,花语激动地抬高脑袋看过去,然后那身影背后又出现一个人,花语谨慎地再次压低脑袋。
但天亮了,来人只要走近些,就很容易发现花语这个大活人。
不过幸好,来人的其中一个,是她期盼了许久的人。
“簪星!”花语一个鲤鱼打挺,顾不上发麻的双腿,踉踉跄跄地向簪星跑过去,脸上的激动和兴奋带着泪水直扑簪星而去,完全忽略了另一个高大的身影。
簪星也很担心孤身在外的花语,见她安然无恙,开心地长开双臂迎接花语。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簪星侧前方的人,也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神紧紧盯着从草丛一跃而起的花语,深邃的眼眸中蕴含着丝丝不可名状的柔情。
然后,再眼睁睁得看着这好似林间精灵的女子从自己身边跑过,扑进簪星的怀里。
“你吓死我了,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天亮了!天亮了我怎么办?呜呜……”花语语无伦次地“抱怨”着簪星,簪星也耐心地回哄:“抱歉,下次不会了。”
看着两个姑娘抱着,一个哭,一个安慰,赵昱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了,见她们两个还没有分开的意思,赵昱冷哼一声,直接转头大步离开。
“姑娘放开!”簪星意识到自家主子好像不耐烦了,自己这么做也属实有些越矩,于是立马试图挣脱开花语的手。
或许是花语紧张得过于长久,簪星用不会伤害到她的力气竟然挣脱不开花语!
“主子!”无奈,簪星求助赵昱。
赵昱停下脚步,余光冷漠地瞥到簪星求助的眼神,他心里顿时有种万匹战马奔腾而过的感觉,低吼一声:“麻烦!”
而后气势汹汹地来到那难舍难分的二人面前,一只铁掌抓住花语纤细的胳膊,一个用力掰开她,忽略花语呼痛的叫声,把住她的细腰,一个巧劲便将花语整个人扛在肩头。
“啊!”花语根本没看清是谁分开了她和簪星,她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危险气息:“救命!簪星救我!”
簪星也惊到了,她没想到赵昱竟然这般粗暴地对待花语!
而赵昱只知道自己的耳膜快被花语震聋了!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在花语的屁股上炸开!
“闭嘴!”赵昱咬牙切齿的低吼声让花语瞬间噤声。
耳边终于清净了。
“很好。”赵昱嘲笑般的冰冷嗓音让花语的身体猛地一哆嗦。
她无助地看向簪星,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好像在说:为什么王爷在这里?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他要把我扛起来?为什么我们又遇到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
簪星也搞不懂,她只知道,花语没有危险就是了,最后耸耸肩跟在赵昱身后,忍着花语的眼刀子,平静地再次进入齐祥村的后山。
原来这是一座矿山,是一座没有上报给朝廷的矿山,是一座极其稀有的同时可开采出铜矿和铁矿的矿山脉。
“我好像又知道了他的秘密。”花语在心中无能狂吼。
但是赵昱怎么可能让花语和簪星进入开采的矿山里面,他只是要确定簪星所说的“来齐祥村找一个叫许平泽的人”这件事,是否属实。因此才将花语也带进来,进行单独的问话。
一间黑漆漆的土屋里,只有赵昱、傅闲、簪星和花语四个人,傅闲负责问话。
傅闲:“你到这里几天了?”
花语:“emm,3天。”
傅闲:“来做什么?”
花语:“找人,找一个叫许平泽的男人。”
傅闲:“找这个人做什么?”
花语:“之前和王爷禀告过的,我来查酒楼的账,许平泽这个人与靖水楼掌柜郭安的妻子许白缨有关联,我们怀疑靖水楼的账目作假源头在许平泽。”
听罢,傅闲回头站至赵昱的身后待命。毕竟在没机会“串供”的情况下,花语说的话和簪星说的一般无二,可见是真的。
她们两个不是故意来探访矿山。
“既如此,便相信你们无意闯入。”赵昱开口。
只是还没等花语松一口气,赵昱继续道:“但是,你们现在既已知晓,我便不能随意放你们离开,若将这里的事情传出去,我可就难做了。”
不知为何,花语从赵昱的口气里听出了滔天怒火。
“不不不,王爷,民女就是小小商女,身无半两肉,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花语分分钟表忠心给赵昱看。
赵昱“啧啧”摇头:“商人最是有七窍玲珑心,惯会哄骗老实人,你的忠心表出来,也和你的身板一样,轻飘飘不足信也。”
花语急了:“可信可信,若王爷不信民女,也该信二娘!民女与二娘交好,二娘对我助益良多,我万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情,再不然,簪星!簪星曾是王爷的手下,王爷断不会信不过自己人吧?我身边都是王爷的人,那我也就是王爷的人……”
“嗯?”赵昱发出一个由低转高的声调。
花语立马意识到自己胡乱说了什么,面对冷面判官一样的赵昱,她简直就要哭出来了。
实际上,她确实哭了。
哇哇哭!
“我……真的……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花语边哭边给自己证言,怕赵昱听不懂,双手开始配合着比划。
那场面,惨不忍睹。
傅闲尴尬地与簪星对视:她是不是被吓傻了?
簪星噘噘嘴:我可怜的姑娘……
“这里……的事情……我出去就……忘掉……忘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花语还在继续,努力对赵昱表忠心。
只是原本就糊了一脸土的花猫脸,混着源源不断的泪水,显得更加狼狈。
她真的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摄政王赵昱之间就好像缠了看不见的牵丝戏,不管走到哪里,他们总会相遇。
她害怕他!
这种害怕不是单纯源于地位的悬殊,而是她知道越多他的秘密,她就越害怕遇见他。
可越害怕遇见,就越会遇见。
终于!花语在此刻奔溃了。
她都能想象得到赵昱要把她大卸八块。
事实上,赵昱真的这么想!
“口说无凭,我需要你们分别留下一个物件。”赵昱上下打量着狼狈不堪的花语,此时的她就像是被虎狼捕获的小鹿,涕泪横流地求放过。
花语哭的一抽一抽,怔怔地看着赵昱,等着这“活面阎王”最后的宣判。
“一只手,还是一只脚,你选。”赵昱盯着花语,低沉的嗓音慵懒而有力:“本王最是大度,留下即可离开。”
花语真的被吓傻了,瞪大着双眼,连眨眼都忘了,脑子里不断回响着“一只手,还是一只脚?”
而簪星则一脸不解,在她的认知里,即使是敌人,主子也不会这般轻易地做出惩罚,于是想上前为花语求情,但念头刚起,便被傅闲拉住,被他在耳边说了什么。
说完后,傅闲用胳膊肘顶簪星,簪星一脸不愿,但最终不敢违抗走出来跪在花语旁边,正颜道:“主子,属下愿意用双手或双脚,换花语全须全尾离开!”
花语听罢,满脸震惊!刚才她还心怀侥幸,赵昱不会这般对自己,毕竟前两日她和簪星还救了他,没有人会对救命恩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簪星出来认罚,让花语不得不信,那铁手铮铮的摄政王不是摆设,他真的会对敌人,甚至手下做出这等残酷的惩罚!
“不!”花语双手抓住簪星:“你不可以。”
簪星不忍正面面对花语,直接以头抢地:“望主子开恩,让属下一力承担!”
花语还想说什么,但赵昱“阎王”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准!”
“傅闲,带走。”赵昱对着簪星随意地挥挥手,傅闲便领命要上前带走簪星。
一想到簪星即将失去双手或双脚,花语就承受不了,她紧紧抓住簪星的胳膊,不让傅闲带走她。
“不!不!簪星,不要!”
花语凄厉的叫喊声回荡在整个土屋,但累了好几日的花语哪里是傅闲的对手,加上无作为的簪星,只轻轻一甩,花语便被摔在地上。
“用我的双手!”用手撑地的花语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