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战死边疆了。
当沈宁从子扶伶月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的身体都站不稳了,摇晃地依靠着身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稳住了身形,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悲伤,双目赤红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扶伶月见他这副模样,想了想还是回答道:“传来的情报上说太子率军与北莽的军队在野外遇见了,太子殿下死战不退,最终被北莽围攻致死。”
“怎么可能。”沈宁不敢相信这个情报,他双眼涣散,嘴中呢喃着话语,他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他是知道赢秦的能力的,早在很多年之前赢秦就开始学习兵法韬略,而且在这方面是天赋异禀,不然也不会第一次率军出征,就能够打得北莽节节败退。
这一切的转变都来得太过突然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沈宁才再次开口道:“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子扶伶月见他这副模样,想要劝一下他,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思索良久之后还是走出了房门,望着外面的那一轮明月。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是知道沈宁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的,这一次的打击对于沈宁来说不可谓不沉重,但是对此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希望沈宁能尽快从这件事之中走出来。
而子扶伶月本人之所以还留在商丘城,是因为朝廷的命令,朝廷是不可能让沈宁一个人去追查诡山众的,所以就要留下帮手来,而她便是其中的一位。当然其中还有着监视沈宁的意思,毕竟他自身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强悍了,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就留在这里。
子扶伶月心中是思绪万千,想了很久之后,默默地守在了沈宁的房间外。
起初房间里面还是十分平静的,但是不知过了多久就传来了一阵阵砸碎东西的声音,以及沈林的怒吼声:“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或许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沈宁陷入了极为暴虐的状态,子扶伶月在门外听着这一切。心中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明白沈宁心中的痛苦,但是这已经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事情了,如今他们要面对的事情,太子殿下死了之后,接任大晋王朝的储君又会是谁?
如果是嬴稷的话,那么他们两个人又该何去何从?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里面才逐渐变得平静,沈宁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守护在门外的子扶伶月,柔声道:“天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子扶伶月并没有离开,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沈宁似乎从那一双明媚的眼眸之中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呀,我确实是想瞒着你们北上,但是我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所以并不会这样做。”
子扶伶月听到他的话语,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如果沈宁真的违背朝廷的命令,选择悄悄北上,脱离朝廷的监管,那么作为青衣司的一员,他毫无疑问是会出手阻止沈宁的。
两个人如果因为这件事产生隔阂,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子扶伶月,并不想了现在离开沈宁,她知道眼前这个一直以来很坚强的男人,现在很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默默的陪伴。
沈宁当然也能够理解她心中的想法,于是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们就这件事情好好聊一聊吧。”
子扶伶月点了点头。
沈宁缓缓开口道:“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太子殿下本身修为不弱,身边又有那么多修行护卫,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出事情的,如今出现这种事情,我很怀疑是有人在暗中谋划。”
子扶伶月听闻沈宁的话语,眉头微微皱了皱,她有些不理解的说道:“现在的朝廷大部分人都是支持太子殿下的,做为既得利益的他们,是不会对太子殿下出手的,而诡山众又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也不可能在北方有什么动作,至于邪神教教徒,在北莽有灾厄道主宰存在,他们现在是不敢靠近那片地方的,因为这样会导致阴阳失衡,从而让灾厄道主宰盯上他们,我实在是想不出会有哪方面的实力会对太子殿下出手。”
沈宁微微叹了一口气,子扶伶月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太子殿下身死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简单,因为他了解隐情,他是一个知道顾全大局的人。
在这场战斗之中,赢秦肯定明白自己身为大晋的储君,自己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自己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整个天下毫无疑问会陷入动荡之中。
两个人思索了很久,始终没有想出原因来,但是隐隐约约沈宁感觉内心有一个猜测,但是又联想到那个人正被关押着,只好叹了一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
远在商丘城的他们两人现在都因为这件事情头疼不已,那么更别说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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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神京城,皇宫之内。
赢仙蕙看着手里的那封文书,眼眶通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声音有些哽咽:“父皇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身为大晋皇帝的景皇帝,哪怕此刻内心无比的悲伤,可是在自己子女的面前依然保持着一副从容平静的模样,他只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了,你且先退下吧。”
听闻景皇帝的话语,赢仙蕙红着眼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他知道自己父皇表面上虽然并没有什么,但是内心的痛苦肯定如同潮水般汹涌。
大哥可是父皇苦心培养的大晋储君啊!
如今太子殿下出现意外,他肯定比任何人都痛苦,或许还有着些许的迷茫。
想到这里,赢仙蕙就没有再继续言语了,而是走出了养心殿,在门外他碰到了守候在外面的郑阳,红色眼眶轻声道:“郑大家,你一定要好好劝劝父皇他,现在的天下局势动荡,如果父皇再出现什么意外,我真的不能想象那样的局面啊。”
郑阳见到这位从小脸上都带着淡淡笑容的长公主如今憔悴的模样,也是心疼不已,苍老的声音在赢仙蕙耳边缓缓地响起:“长公主殿下不必担忧,陛下那里有老臣照料着,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倒是公主殿下,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到对方关切的话语,赢仙蕙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是大晋的长公主享受了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对应着她也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正是因为这一点,这段时间她已经开始接触朝中的政务了。
作为大晋的皇室子女,无论男女每个人都会学习一些最基本的朝中事物,以防丧失对朝局的基本判断,从而被小人所控制。
所以赢仙蕙在处理起这些大臣们难以决定的事情时显的得心应手,不过正因为内心的悲伤她这段时间,十分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每日基本上都是通宵达旦的处理政务,这些日子整个人都是变得消瘦了。
两个人在门外简单的聊了一会儿,赢仙蕙就离开了,而郑阳看着赢仙蕙离开的背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就走进了养心殿,他面见皇帝的时候,发现这位皇帝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一行泪水似乎刚刚从眼角划过,在面庞上留下了一道泪痕。
赢秦是郑阳看着长大的,他的死去对郑阳来说同样来说,同样是一种巨大的打击,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对景皇帝开口道:“陛下你一定要保重龙体啊!现在的天下离不开你。”
晋皇帝听闻郑阳安慰的话语,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我虽然老了,时日无多了,但还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样脆弱。”
“我叫你来,是为了商量另外一件事情的。”
郑阳目光一凝,内心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猜测,现在的大晋最重要的有两件事情,都是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事。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北方的战事,北莽的军队还在继续南下,对此朝廷已经开始调动各地军队前往前线支援,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够稳定局势。
而另外一件事情那自然就是赢秦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只听景皇帝缓缓的开口道:“太子如今战死边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为了稳定国家,所以立储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对此你有什么样的看法?”
听到景皇帝的话语,郑阳心中咯噔一声,他知道他就算是在景皇帝再受器重,可是关于储君的这种事情,也不应该随意发表言论,所以开口道:“陛下做为天下的共主,储君的事情理当由陛下决定,无论陛下选择谁做为大晋的下一任君王。我都会尽心竭力的辅佐他。”
景皇帝见郑阳不愿意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微微叹息一声,开口道:“你不用担心什么,现在的朕行将就木,信的过的臣子虽然有很多,可你是其中最贴合朕心意的人,你大可以畅所欲言,朕不会怪罪的。”
郑阳从景皇帝还是太子时期就陪伴着这位皇帝,能够明白他现在的话语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于是才缓缓开口道:“陛下微臣觉得首先二皇子殿下并不适合继承君主之位。”
听到郑阳的话语,景皇帝疲惫的面容带着几分释然的神情,他确实在考虑要不要立嬴稷为大晋的下一任储君,可是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情是不妥当的,原因很简单,之前嬴稷为了谋取太子的位置,残害了不少修行者,这件事情虽然在他的管控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可这总归是一个天大的污点,要立这样的人为太子景皇帝自己都放心不下,大晋未来的天下。
如果嬴稷一直隐藏着,或许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其立为太子,毕竟嬴稷是有能力的,就算是不能做到像赢秦那样出色,可是守护住大晋的疆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就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情,此时的景皇帝才会显得如此的犹豫。
心中清楚这些的景皇帝,在得到了郑阳的想法之后,也就改变了将嬴稷立为储君的打算,转而继续询问道:“那么你觉得应该立谁为太子。”
郑阳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景皇帝也意识到,这件事情郑阳实在是不好回答,于是微微叹了口气道:“三皇子年纪尚小,如果在和平年代,或许让他继承皇位,再让长公主把控朝政再加上你们这些朝中大臣的辅佐,应该也是一条法子,只可惜现在的天下局势动荡不安,这样的想法似乎是不合时宜的,所以就只能从其他藩王的子女之中选取一人,你觉得朕说的对吗?”
“陛下,臣不敢。”郑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景皇帝。
景皇帝起身,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无奈,其实在郑阳多年的陪伴下,他早就已经将对方当做了自己的长辈,可是因为双方身份的原因,两者之间一直存在着一条天大的鸿沟:
“不敢回答,就代表着并不反对,所以这也就是你的想法了。”
郑阳沉默不语,景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才开始下令道:“传朕旨意,太子殿下为国捐躯,功在社稷,待遗体运送回神京城之后,以天子礼仪下葬。”
“还有一条则是,国不可以一日无储君,二皇子生性残暴,失德失行,难堪重任,着郑阳在诸多藩王子女之中,选取一德才兼备的王子,前往神京城继承储君之位。”
当景皇帝说完这些以后,整个人像是苍老了数十岁一样。
郑阳心中震撼不已,他没有想到,景皇帝居然会为了天下,真的就这样将皇位传给其他人。
“陛下,还请三思啊!”
郑阳规劝到。
景皇帝却是无奈的摆了摆手,无奈道:“三思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就这样吧,待确定储君人选之后,朕自会为三皇子以及几位公主封赏封地,让他们再也不能回到神京城,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景皇帝心里知道,这并不算什么太好的办法,可是眼下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见景皇帝似乎已经是下定了决心,郑阳就离开了养心殿。
等郑阳离开以后,景皇帝疲惫的眼眸之中,多了一丝的悲伤。
身为大晋的皇帝,不管怎样,他要为天下百姓做出最好的打算。
取出赢秦小时候送给自己的玉佩,景皇帝放在手上轻轻磨砂着,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以往的一幕幕,赢秦的那一声声“父皇。”彷佛还回荡在耳边。
“父皇,儿臣已经完成洗髓伐骨了,算得上是一名修行者了。”
“父皇四书五经好难啊,治国之道也好难啊,不过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学的,争取早日能够为父皇分担一些事情。”
“父皇,北莽南下,儿臣怎么能够坐在神京城,眼睁睁的看着边关百姓遭受屠戮,请父皇让儿臣率军出征吧。”
“父皇,等着儿臣的好消息,我一定会马踏北莽,让天下安定。”
想到这里,景皇帝手中的玉佩突然碎裂了,他心里似乎有所感应一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轻声叹息道:“秦儿啊,如果你还活着,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