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营主帐之内,曹操背着手来回踱步,看到许臻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竟然连忙出去将他拉进来去。
但是许臻却是冷着脸,一副憋着气的模样。
也不行礼打招呼,也不说话。
身后典韦一看他这模,立马就懂了,黑着个脸在那大喘粗气。
走了几步曹操就觉得不对劲了。
诶?这是怎么了?
这俩人怎么和小孩儿刚打了架回来一样?
看到这模样,曹操连忙看向了荀彧。
发现荀彧也是冷着脸。
诶?
这仨干啥呢?!
怎么来回出去一趟,成这样了?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仨难道是吵架了!?
“逸风,怎么了这是?”
“无事,我哪敢怎么样啊,末将不过草芥,随主公的意吧。”
说完这负气的话,许臻眼睛漫不经心的在主帐内扫视。
最终停在了兵甲架前的那把剑上。
剑柄非环,青铜雕纹,尊贵不凡,这恐怕是青釭。
嗯……暂时不好拿,等以后有机会的。
下移目光,许臻又看到在远处案牍前,摆放了一壶酒。
仔细一闻,散发着葡萄香味。
哦?葡萄酒吗。
这年代葡萄酒可是重奢品。
许臻登时就来兴趣了。
居然在这里可以看到这个?!卧槽好久没喝过了,平日里喝的都是劣质的自酿米酒,哪有葡萄酒这么柔和。
而且还是古酿的,许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时候曹操的脸色板了起来。
沉声问道:“是不是子和去冲撞了逸风?我早跟他说了,要客气些请来我帐内。”
“他何止是客气,”典韦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许臻眼皮一抬,脸色极其不耐烦的白了典韦一眼,“这话是你能说的?!你阴阳怪气什么!你敢在背后议论人家曹将军?!”
“曹将军可是兖州的天啊!”
这话一出,连荀彧都忽而战术后仰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精芒闪烁,居然轻笑摇头起来。
这让曹操都懵了。
兖州的天?
曹纯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你们在这唱什么戏呢?!
“逸风,到底发生什么了?”
曹操脸色板了起来,不再柔和,毕竟此事恐怕兹事体大,看许臻的模样,想来是曹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让人抓住了把柄。
许臻看向了案牍上放着的那壶葡萄酒,叹了口气,道:“唉,将军百战竟不侯,伯郎一斛得凉州啊……”
这话,说得何等的苍凉,而且合辙押韵,却也是掷地有声。
典韦直接呆傻了,主要是他根本听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之前还一直以为许臻是吹牛的,没想到还能吟诗,虽说听不懂,但是很厉害的样子。
他虽然听不懂,但这军帐内的确有听得懂的人,荀彧愣了半晌之后笑了,笑容里满是欣赏。
他之前还以为,许臻也只是个民间乡勇出身的武将,而且为人如贼,虽说英俊,脾性却很粗犷。
却没想到,从他的嘴里还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诗句。
甚至,还引经据典。
妙语。
“好,好一句伯郎一斛得凉州,一斛得凉州者,恐怕只有当年孟驼了。”
孟驼这个人,荀彧和曹操都很熟悉,家中巨富,因此以财物结交权贵,后来十常侍卖官鬻爵,他便以舶来品葡萄酒一斛赠予张让。
由此换了个凉州刺史。
在士族之中,乃是个很出名的“笑话”。
曹操顺着许臻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在案牍上摆放的酒壶,心中也明白了。
这是受了委屈啊。
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居然说出这等诗句来。
却也是佳句。
“哼哼……伯郎一斛换凉州,好诗句,”曹操沉声轻笑,那修耕植以蓄军资的策论,反倒放下了。
这一句还好,主要是将军百战竟不侯,这是直抒胸臆,为自己言不平啊,言外之意,便是说立了功反倒要被罚。
如此一说,那就不奇怪了。
定然是文若没有追上曹纯,让他先行得罪了奉义,是以才有这般怨气,又不敢在我面前直接发火,唯有以诗句来表达。
嗯……的确是委屈他了。
对许臻道:“逸风,罢了,都是扶汉之将,天下英豪,英雄当不拘小节,不可为一两件小事,一两句话语而郁结于心。”
“人嘛,要大度。”
曹操脸上重新恢复笑容,伸手出来,走了几步到许臻面前,拉着他的手拍打了几下手背。
由衷的道:“为将者,格局要大。”
“嗯……”
许臻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面色终于破冰,笑了起来。
“嘿嘿……”他干笑了两声,算是将这气氛缓和了下来。
“哈哈!”曹操一看他笑了,登时就轻松了,“这就对了嘛,大度一点,不要因为芝麻大的小事而计较,来,与我说说你这屯田之策!”
曹操拉着许臻到了自己那案牍前。
许臻摆了摆手,道:“这计策,主公你与荀军师研究吧,我一带兵的懂什么方略啊,我就是随手一写!”
“你们研究,你们研究。”
说完这话,他径直去了之前那桌案上,把葡萄酒抱了起来,颇为感慨的道:“唉,委屈啊,咱立了功,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
“算了,为将者,格局要大。”
曹操看着那壶葡萄酒,耳边回荡着许臻方才所言。
这特么……
张邈送我的贡酒。
你这……
是不是过分了。
曹操想出言阻止一下,但是想到这话是自己刚说的,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典韦跟着许臻摇摇晃晃,竟然去了另一个案牍上,拿了一盒酥饼,一样的失魂落魄般,嘴里感叹着出了营帐。
曹操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
娘的。
你们俩是钓鱼佬吗永不空军。
来一趟还非要拿这么多东西走!
……
“主公,逸风说研究什么?”
曹操心疼的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微微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来对荀彧一笑,将案牍上的书简递给了他。
“你且看,这是许臻所写的策论,以军屯为主,让今后兖州这三十万的蛾贼,都可如此安置。”
荀彧将信将疑的接过来,打开书简皱眉细读。
然后逐渐的专注了起来,慢慢的思绪跟着发散出去,一时间懵逼了。
到最后,他几乎是跪着看完的。
苍天,妙计啊……
妙计!
怪不得主公前后态度之变如此巨大。
怪不得他敢直接扬言三年之后这般发饷。
何止是他麾下骑军,甚至连全兖州,都会因此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