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完全亮的时候,曹营几乎全都“醒”了过来,所有骑兵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步卒跟随自己的主将一齐出营,急行军朝黄巾营地所在的方向猛冲。
叫喊声震天响,整个战场一触即发,黄巾军的营地甚至还来不及做准备,曹仁和曹纯的骑兵已经直接冲到了营寨前。
挥动刀枪冲进营内开始血战。
这一战,足足杀了半日。
直到夕阳落下。
黄巾贼本来就已经丢了主帅,而且还被典韦和许臻两人抢了战马,而后在营中纵火。
在大乱之中,他们两人居然还逃走了。
只留下了几人在营地内,再加上大军忽然交战,搜查追捕根本不可能,于是累了一夜的东翼蛾贼,又拖着疲惫的身子连忙赶去决战。
他们哪来的精力,而且军营高层连军令都下不来。
直接被骑军杀了几个来回,等步卒大军一到,战场顿时一面倒。
终于,他们在夕阳落下之后。
投降了。
……
曹操此一战,得了三十万降卒。
得了百万口民众妇孺。
都是这些蛾贼的家眷。
美中不足的便是,在于毒那里没有得到足够多的金银帛布。
粮草也被烧了大片,但无论如何,这兖州的蛾贼,是真的平定了。
曹操的名声,也在一日之内,为百姓所乐道。
能平贼的将军,能打仗的州牧,必然是明主。
民心自然可依。
……
当天夜里
大军收拢,各将军报了本部所得,曹操乐不可支,却是深深感触。
只可惜鲍相看不到了。
曹仁最后一个到来,身后跟着功曹记录所得,将战功做成的书间放在案牍上后,他快步走到曹操面前,压低了上身,沉声道:“大哥,那两人就在我帐中。”
“如何处置,由您定。”
“重赏。”
曹操直截了当的回道。
他当然知道曹仁说的是谁。
许臻,许逸风。
也就是战场抗命那个,不遵命令从左翼突围,反倒是正面迎上于毒,几十里突袭,瞬间斩杀于毒首级。
并且烧毁了他的主营地。
抢了几十匹珍贵的战马而走,要知道黄巾的战马可不多,也没有足够的草料喂养,抢了几十匹就相当于损耗了精锐骑兵几十名。
瞬间将本来防备就不算严密的于毒主营给掏空了。
这等大功,不赏不行。
“但是他……”
“升为军中曲军候,扩军至三百,至于战场抗命……罚俸禄六月。”
曹仁顿时脸色一松,连忙抱拳道:“好,我这就去告知他。”
“另外,”曹操头也不抬的又补了一句,让曹仁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请他们两人来见我,我要再看看这个许逸风。”
说完,曹操抬起头来笑了笑,“哼,我喜欢他的鬼点子。”
“此人,恐有大将之才!我要亲自确认。”
“喏!”
曹仁顿时心里一紧。
大将之才?
苍天,大哥可从不这样夸人。
即便是我们这些他一手带过来的宗亲将军,也不曾如此。
连驻守东郡的元让兄长,不过是一句“勇猛过人,可冠三军”的评语罢了,也没说过大将。
大将不光是要勇武,带兵之魅力,兵法之智力都在其中。
而且还要身经百战,能洞悉战场瞬息万变之战机,将之转化为优势,再将优势转为盛势。
那才是大将之才。
居然这般看重?!
曹仁一走出营帐,登时就犯嘀咕了。
那我刚才……是不是声音有点大了?
他心情忐忑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到门口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掀开门帘,露出了一个笑容。
“两位,恭喜了。”
曹仁个头高大,而且粗犷俊朗,是典型的猛汉堂正之相,看起来便是镇军的大将。
这一笑,多少有些违和。
“何喜之有?”
许臻正在欣赏摆在案牍刀架上的那把佩刀,还有摆在佩刀旁边的一饼茶。
要知道,茶叶在这年代,可是奢侈品。
士族,世家,或者是商贾巨富的家中才喝得起,寻常百姓家里,根本不可能,哪怕是家境殷实的,也不会将钱去买茶叶。
许臻好久都没喝了。
前世虽然不喜欢舞文弄墨,但好歹还能喝得上一口茶。
“逸风,主公升你为曲军候,嗯……可扩军四百,但这扩军的人和钱财,得自己去筹措……”
这话曹操没明言。
但是目前一直是如此,若是你有本事拉人入营,当然可以当将军,可以说初期还没有一定规模的诸侯都是这种策略。
层层御下,只管将军,至于你怎么弄人来参军,那是你的本事。
“啊?!”
许臻一听这话,顿时脸都揪到一块去了,当即就拿起了案牍上那把直脊宝刀,抽出刀来架在脖子上。
“那你把我砍了吧,这什么奖赏啊?!”
曹仁一下愣住了。
典韦也有点懵。
怎么了这是,平常您不这样啊……
典韦没有转头,但是却瞪大了眼睛斜斜的用旁光去看许臻。
嘴巴微微张开,满脑子空白。
你这又是,唱哪儿出啊……
许臻接着不服气道:“打了这么大胜仗,不赏赐还要我倒贴钱去招兵?!”
“我死伤了这么多弟兄,抚恤怎么办?他们的家眷怎么办?我为将领,难道不该顾着他们吗?”
“现在哪儿还有钱去募兵啊!!”
典韦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
不对啊,我们有钱啊。
不是刚抢了几大箱金子吗?
当时一人往衣服兜里装了十几二十斤呢。
老王甚至还拿了至少一丈多的帛布。
这些够募兵上千了都。
还抚恤个屁啊。
于是他盯着许臻,虽然还不明白,但是典韦现在打算好好看,好好学。
曹仁连忙过来,拉住许臻不让他有过激的行为,连忙赔笑道:“逸风,你别激动,别激动。”
“那,那这样,我个人给你一百金,你拿去给兄弟们做抚恤,如何?”
“而后,我再将军中兵粮拨三千石给你,回去便立刻给,如何?”
“就当给我个面子!”
许臻听了这话,表情慢慢缓和了下来,不再激动,可是眉头却紧锁着,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愤懑表情。
过了许久,才苦笑摇头,“呵呵……命可真贱。”
“我等如此卖命,居然就只有这些……呵呵……”
其实他心里已经乐了。
绝了!
卧槽战场抗命居然还有钱?!
曹老板还是个厚道人呀。
嘎嘎爽!
曹仁看了他的表情,心里登时内疚。
现在的确是穷了点。
打了于毒还有很多善后的地方要用钱,也只能暂且委屈自家的部署了。
“唉……”
许臻又叹了口气,有一种看透人情冷暖的沧桑感。
然后很自然的把刀佩到了自己的腰间。
典韦眼睛顿时一亮。
很敏捷的道了案牍前,把那一饼以丝绢包裹的茶饼提了起来,跟着许臻出去了。
曹仁在后面看得愣住了。
想要出言制止,但是又因为内疚,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口……
然后就开始心疼。
主公赏我的茶啊……
我买的精铁打的刀……